庄以临跟着庄玉麒来到书房,吩咐人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再把房门紧闭,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和庄玉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庄玉麒越听脸色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听到最后,怒不可遏,铁青着脸一巴掌狠狠拍在厚实的紫檀木书桌上,把旁边站着的庄以临都震的眼皮一跳。

    “好个林家!竟敢如此暗算我们庄家!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坯子,尽整些腌臜的后宅阴私手段!家风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

    庄以临见老爹动此大气,忙把手边的一盏热茶送过去,道:“爹,您消消气。事情已然发生,当务之急是找到解决办法是真。”

    庄玉麒接过庄以临手里的热茶,咕噜噜喝下去一大碗,才勉强顺了口气,恨恨的说道:“这林家的小崽子心思可忒阴毒了!往日里一副不声不响的模样,没想到是条淬了毒的毒蛇,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里面的凶险,庄以临要是行差踏错一步,别说庄以临本人了,就连整个庄家都要陪葬。

    他庄玉麒就庄以临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庄以临身败名裂,那他庄家也就到了没落的时候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竟直接一口气没顺过来,捂着心脏就要马上猝死过去。

    庄以临见状也慌了,忙抚着庄玉麒的后背给他顺气,口中还急切的道:“爹!爹?爹你怎么了?”

    庄玉麒颤颤巍巍的抬起左手的食指,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白瓷瓶,虚弱的道:“药……,药……”

    庄以临见状,连忙拿过白瓷瓶倒出几粒药在手上,再就着热茶给庄玉麒服用。

    庄玉麒吃下药后,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庄以临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就怕又刺激到庄玉麒。

    庄玉麒看着儿子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的模样,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愧疚,“临儿啊,是爹没用,本来你竞选会长这么大的事,爹怎么说也该出面为你操办一二,可爹这不争气的身体啊!”

    说着,自责又愤恨的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庄以临见状,连忙阻止,“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儿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哪能处处让爹为我操心?说来也是儿子不孝,爹和娘也是快耳顺的年纪了,我却一没能让爹和娘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二没做出一番事业光耀门楣。”

    说罢,竟伏在庄玉麒的膝上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更是把老父亲内心所有的慈爱与爱怜哭了出来。

    双手不经意摸到儿子头上结痂的伤口,心中更是心疼愧疚的无法自拔,于是跟着庄以临一起哭了起来。

    书房传出的哭声之大,院子外面的人都听的到。而且感觉莫名其妙的,该不是老爷没了吧……

    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庄以临才逐渐止住了哭声,而刚才哭的肝肠寸断的庄玉麒此刻也彻底没了力气,意志也逐渐模糊起来,开始昏昏欲睡。

    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再加上有心脏病,心情刚大起大落过,因此很快就累了,比不得庄以临年富力强的。

    “对了,爹,儿子还忘了和你说一事。”庄以临抽了抽鼻涕,声音哽咽的道。

    “什么?”庄玉麒艰难的抬起眼皮,疲惫的问道。

    “我逃出来的时候,动用了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几个黑衣人抓那两个恶徒,如今已然安全,我打算把那几个黑衣人还给您,多多保证您的安危。”

    庄玉麒听罢,更是感叹儿子的孝心,感动的老泪纵横,“我儿果真孝顺!哪是别家小崽子可以比的了的!”

    说罢,自豪的不行,一上头,不仅没收回那几个黑衣人,还把黑衣人一半的指挥权交给了庄以临,让他能够安全无虞的进行接下来的选举事宜。

    这黑衣人,说白了就是庄家在暗处的势力,作为几百年的大族,能够绵延昌盛,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都是明处暗处皆有其势力,其他大族也大都如是。

    庄以临出来后,直接冒着夜色去了向宅。

    向克承这些天一直在跑上跑下的给庄以临拉选票,这次雍州城的百姓能有如此大的反应,也有向克承放出些许口风的缘故。

    与此同时,向宅也是灯火通明,向克承在里面焦灼的走来走去,思考对策。

    冷不防听下人来报说庄少爷到,忙让人把他请到书房,他稍后便到。

    向克承一进门,就看见庄以临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和刚才在庄府在庄玉麒面前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全然是两个人?

    庄以临一看向克承进门,便含笑招呼道:“克承贤弟,别来无恙啊。”

    向克承问他头上的纱布怎么回事。

    庄以临随口说道:“不碍事,就磕破了点皮。”

    “你这段时间,票拉的怎么样?”

    “百姓们大都还是很支持咱们的,但是吧,有一个民间代表,态度十分诡异。”

    “可是叫尹俊的?”

    “你如何知道的?”向克承微微愕然道。

    庄以临听罢,冷笑一声,道:“我如何知道?饭局上他当别人是瞎子,我庄以临可不是!”

    说罢,把饭局上发生的事以及林之町和尹俊互相搞小动作的事全都事无巨细的和向克承说了一遍。

    向克承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的直觉没错,他确实有问题,不过,这其中还藏着一件陈年往事你却是不知的。”

    “哦?什么?”这下轮到庄以临好奇了。

    “这个尹俊其实是现在的父母从远房亲戚处过继来的,这户亲戚,和你们庄家也颇有些渊源。”

    “和我们庄家?”庄以临在脑海中快速过滤了一遍自家的亲戚关系网,在雍州城并没有姓“尹”的亲戚呀。

    “没错,十多年前,有位姓尹的丫鬟因为,呃……,因为……”

    庄以临看向克承吞吞吐吐的,不耐烦道:“克承,怎么几天不见,你怎么还扭扭捏捏起来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不是这么看的。赶紧的,爽快点!”

    向克承为难道:“不是我吞吞吐吐,而是这事吧,是有关伯父伯母的。”

    庄以临闻言,脑回路灵光一闪,小心翼翼试探道:“他该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吧?”

    “你想哪去了,伯父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那既然不是你就有话直说呗!”

    “好!那我就直说了。”向克承似是下定某种决心,道:“这个丫鬟当初想偷偷爬床,不料被一位侍女抓包,处罚那丫鬟一顿后便将她赶回家中,当时全城闹的沸沸扬扬,那丫鬟回家后没多久就自尽了。剩下的弟弟妹妹因为这个事在城里一直抬不起头,这丫鬟的爹为了自家前途着想,便把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了一户远房亲戚。”

    “那个小儿子,就是现在的尹俊。”

    庄以临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来找他报仇来了。他说呢,他都不认识那个尹俊,怎么他用那种远超出常人的深怨狠毒的目光看自己,虽然在时刻隐藏着,但还是在不经意中流露了出来。

    “以临,我觉得这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伯母说,免得她愧疚自责。”

    “这是自然。”庄以临点点头道。

    “现在民间的四票除了尹俊那一票,其他三票是没问题的,官方嘛,我让我娘给李校长打了通电话。”

    庄以临闻言,猛的抬起头看向向克承。

    向克承被他看的颇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我,这……,那……,你,呃……”

    向克承见状,也不禁打趣道:“你看看你,刚才还说我吞吞吐吐呢,你自己现在也是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也听不得别人说话说一半。”

    “嘿嘿嘿。”庄以临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事儿,伯父不会有意见吧?”

    向克承闻言,了然一笑,道:“不会。”

    “那就好。若是因为我让伯父伯母生份了,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那现在官方什么反应?”

    向克承皱了皱眉头,“李校长的态度比较模棱两可,这些天我一直在游说他,他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我们这套方案对民生的贡献,但更多的,却是没有很明确的表态。”

    “不过嘛……”向克承话锋一转,接着道“现在严伉基本相当于弃权,你唯一的对手就是林之町,今晚又出了性质这样恶劣的事。所以我估摸着,官方很难会站到他那边去,但也不会完全站到我们这边,更大的可能是……”

    向克承没有说下去,而是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平衡”二字。

    庄以临见状,皱紧了眉头。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目标放在民间的那四票上,有了这四票和伯父给我们拉的商圈的一票,再加上舆论上的优势,我们会有很大的胜算。”

    然而向克承的话并没有得到庄以临的认同,相反,庄以临摇了摇头,“克承,民间这四票我们只能拿三票,现下舆论声势造的如此之大,若是把这四票都攥在手里,反而会引起上面忌惮,到时怕是会适得其反。”

    向克承闻言,仔细想了想,但还是若有所思道:“确实是这么个理,可若是这样,我们的处境会被动许多呀。”

    “被动总比引起忌惮好啊……,同样的错误我们不能再犯。”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该尽的人事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只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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