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元赶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回到了雍州。
张子贞把张子元送到雍州,就急急忙忙赶去了新罗国,现下正是紧要关头,本就容不得他走开半步,要不是韩菁逼得近,他中秋都不准备回去的。
张子元回雍州的时候带了好大一堆韩菁给她准备的礼物,她还特地提了一嘴说接她上下学的司机阿乐对她很好,韩菁听罢,又给阿乐准备了一份厚礼,算是答谢他对自己女儿的照顾。
阿乐收到礼物后高兴的合不拢嘴,都是上等的东西,留着将来可以做娶老婆的彩礼。
晚上,涂敏蓉拉着张子元还有周褚,准备去长鹤馆和和美美的吃一顿饭。
但张子元却更想去那家贺春饭店吃饭,这几天在家大鱼大肉,各种补品吃的腻得慌,她倒有些想念那碗清清爽爽的素面了。
涂敏蓉也十分尊重她的决定,再说贺春饭店虽不及长鹤馆高档,可也算是雍州城排得上号的大饭店。
因而十分爽快的领着大家到贺春饭店吃了顿饭,或许是受到节日合家欢的气氛影响,涂敏蓉竟让周褚与阿乐也一起上桌。
周褚倒也罢了,名为下人,实则是涂府的二当家,实权人物,这么些年辅佐在涂敏蓉身边,涂敏蓉早就把他当亲人了。
难得的是,阿乐也被准许上桌和大家吃饭。当然,阿乐虽然被邀请到一处吃饭,但因为涂敏蓉平日里在府中积压过剩,故而他也不敢十分动筷子,诚惶诚恐的模样真真叫人看的可怜又好笑。
期间,涂敏蓉因为布庄的事需要临时出去,张子元也很懂事,知道小姨忙,便也让小姨先行处理杂务,不用管她,到时让阿乐送她回去就行。
涂敏蓉感叹自家外甥女的懂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阿乐好生照看张子元,想到上次张子元淋着雨回家,又免不了对着阿乐耳提面命一番,直把阿乐说的连连称是才罢休。
张子元抬手看了看腕表,才晚上七点多,还早着呢,她不想那么早回去。本想拉着阿乐去下面玩玩,可看着阿乐吃的正高兴的模样,又不忍催促他,方才她就发现小姨在的时候阿乐一直不敢动筷子,等小姨走后才开始狼吞虎咽。
故而张子元只能无聊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都人群和追逐打闹的孩子打发时间。
雍州城没有宵禁,治安也好,时常至凌晨大街上都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小小姐,你在看什么呀?”阿乐一面吃一面问道,点了这么多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看人。”
“看人?人有什么好看的?”阿乐疑惑不解的问道。
张子元看着眼前吃的风卷残云的乐,腮帮子鼓鼓的,不由得嘴角抽抽,心道小姐我要不是怕你没吃饱,岂会无聊到看人打发时间?
正当张子元无聊至极的时候,竟看见一队戴着半截陶瓷面具的人敲锣打鼓的逐渐从远处走了过来。
于是激动拉着阿乐夹菜的手问道:“阿乐阿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阿乐闻言,忙往下看了看,然后使劲咽了咽口中的食物,清了清嗓子,说道:“哦,他们啊!小小姐,是我们雍州城中秋节举行的一场辟邪仪式,也是姑娘小伙子们寻找心上人的机会。每位年轻的男女在这个时候都可以自由的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因为戴着面具,也分辨不出谁是谁,不用害羞,所以很受年轻人的喜爱。”
张子元一听,有意思!这雍州城果真比晋州好玩,看来自己是来对地方了,哈哈!
“阿乐,我们也去买个面具吧,我还没玩过这东西呢。”
阿乐有些迟疑,小姐交代他吃完后立马带着小小姐回去,不要在外面多加停留,要是万一再出现上回那样的事,他一定会被解雇的。
张子元见阿乐苦着一张脸左右为难的模样,便连忙保证道:“阿乐你放心!我就只玩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你,你要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就待在我身边看着我,你看怎么样?”
“这,这……”
张子元看阿乐已是快要动摇的模样,赶忙拿出必杀技,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道:“阿乐!你看我,大老远从晋州来这一趟也不容易,每年也只有这么一次中秋,错过这次就得等到明年了,明年我在不在还不一定呢,要万一……”
张子元说的“在不在”是指,明年不会有会长选举,明年的中秋节也不会有这么热闹,故而很可能被韩菁强制要求回家过完整个中秋,所以也就遇不到这么有趣的活动了。
如果她没来过雍州一直待在晋州不知道有这么多有趣的活动还好,可感受过雍州城的繁华与热闹,她顿时对晋州几十年如一日的平静感到乏味了。
然而这话在阿乐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小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小小姐你一定长命百岁,身体健康,怎么能说这种晦气话?快快快,快拍三下桌子,再说三声''呸'',把霉运''呸''掉!”
张子元见阿乐一副紧张兮兮严肃认真的模样,就知他误会了,忙说道:“阿乐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可能到时不在雍州去了晋州遇不上这种活动了。”
“哦?哦!这样啊。”阿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傻呵呵的笑道。
张子元看着憨憨的阿乐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家伙真是够呆的,也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吃过多少亏。
二人下楼后,张子元就拉着阿乐去买面具。
张子元挑了个粉白色小猪模样的可爱面具,又问了下阿乐的属相,便给阿乐挑了个小老虎的面具。
然后就拉着阿乐加入了攒动的人群。
人群中的队伍随着他们进入后,步伐一下子快了许多,没多久,就把他们二人给冲散了。
张子元倒没什么,阿乐可就急得要死。
这下子又把小小姐跟丢了,回去一定吃不了兜着走。阿乐哭丧着脸,手忙脚乱的在人满为患的街头寻找张子元的身影。
张子元乐呵呵的跟着队伍来到一处荷花池,这是一个大池子,几乎要一眼望不到边,岸边停着许多小船,小船上方都挂着一盏用来照明的小灯。岸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两两结对各自上了小船,渐渐的岸上就只剩下张子元一人。
张子元刚想回头让阿乐和自己上船,却发现后面空空如也,呃……,好像又和他走散了……
张子元眼瞧着一艘艘小船驶离岸边,心中不由得颇为失望,看来自己只有看的份儿了。
就在张子元沮丧失望之际,一叶小舟从远处缓缓来到岸边,并停留在张子元不远处。
撑船的人戴着和张子元同款小猪面具,面具下薄而锋利的双唇此刻竟也弯成了柔和的角度,面具下露出的双眼在烛光和月色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庄以临把衬衫的袖子叠至肘部,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的双手轻而易举的撑着船杆来到张子元面前。
张子元感到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疑惑的抬起头,正巧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眼。
张子元的心不禁漏了几拍。
庄以临俯身,十分绅士的将右手缓缓伸到张子元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赏脸轻移我的小舟。”
在极度的震惊过后,张子元赶忙平复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心绪,犹豫几番,到底还是将手手交到庄以临的手中。
庄以临轻轻笼住她白皙幼嫩的小手,浅浅笑着,然而小心翼翼把张子元搀扶到舟上。
幸好他没有吻自己的手背。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张子元自己也吓了一跳,小脸又开始变得发烫,绯红起来。
庄以临缓缓撑着小舟,来到池中央,周围也有许多小舟,因为年轻人居多,所以难免放的更开一些。
张子元听到周围的动静脸更是烫的不像话,只能拿着手帕,尽量装作不经意的挡住自己略显尴尬害羞的神色。
阿乐在张子元上船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她了,无奈挡在前面的人太多,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到达池边的时候,张子元乘坐的小舟早就淹没进了池上的舟群。
庄以临放下船杆,好整以暇的坐在小舟的另一头。
荷花本是夏天盛开,可雍州城的天气本就较之其他地方闷热许多,加之这个池子的荷花都是经过特殊培植的故而虽已是秋天,仍就在盛开着,虽然不及夏天的艳盛,但却多了几分清丽从容的美。
等了一会儿,张子元发现船上没了动静,想抬起头看看,可又觉得害羞。
正在纠结之余,忽而觉得自己怎么这样没用?这么扭捏造作,还是张子元吗?
真是的!
看就看啰,我长的这么好看,还怕别人看吗?再说,我可还戴着面具呢!他能知道我是谁?
张子元心存侥幸般的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尽量从容淡定些。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张子元方才缓缓拿下遮挡自己的手帕,而后尽量装作如常的将目光移向周围茂密的荷花群,总之就是不回应前方庄以临炽热的目光。
不过,这不看不知道,这荷花池的荷花竟有如此密集,密集到她只能听到周围传来的悄声的低语,却全然看不清周围的船只。
忽然,一阵带着荷香的微风拂过,轻柔的好似母亲温暖的抚慰,让张子元舒服的眯起了眼,再一睁眼,却径直撞上了庄以临炽热幽深的眸光。
只这一下,张子元便懵了。
她只是本能的和庄以临对视着,即使看到对方眼中的戏谑,也不愿移开双眼,好像要是移开了,她就会落了下风一般。
于是二人就这么一直对视着,等到她隐隐看到对方眼底越来越浓厚的笑意才赶忙回过神来,而后急忙别开了眼。
张子元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渴。
庄以临见张子元手足无措的模样,想笑,可又怕把对方逼急了,于是只得忍住。
张子元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连忙掩饰性的咳了咳,装作无意的问道:“那个,怎么称呼?”
“阿静。”
真是不诚实。
张子元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没有说真名,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说真名好了。
“啊……,这样啊,那我叫阿元。”
话音刚落,四周忽而缓缓升起无数只孔明灯。
“哇!”张子元仰着小脑袋,惊喜的看着周围的孔明灯一个接一个的升上天空。
“想放吗?”
张子元闻言,看向船另一头的庄以临。
然后慢半拍的点了点头,“想,可是我们上来的时候没有买,所以不能放。”
庄以临没有说话,只默默的从船的夹层中拿出一个崭新的孔明灯,和一块墨,一根笔。
“过来,我教你怎么放。”
张子元闻言,有些迟疑,不敢过去,可又觉得,周围这么多人呢,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他一直都挺绅士的,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庄以临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只是从兜里拿出火柴耐心的在船中央静静的等着。
张子元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后,到底还是慢慢移了过去。
庄以临用火柴点亮孔明灯,干瘪的孔明灯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
“我们该写些什么呢?”张子元笑着转过头询问庄以临。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呃……”张子元也说不出什么,觉得平常过的挺开心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
瞥眼看见庄以临脸上戴着的粉白小猪面具,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画什么了!”
说罢,就在灯上画了个可爱的小猪。
“我属猪的,所以画这个,你属什么呀?可以在背面也画上。”
“不用了,我也属猪,就和你用一样的吧。”庄以临看着灯上可爱的小猪画像,不禁莞尔。
张子元闻言,颇为惊喜,“真的嘛?那也太巧了!”
“确实很巧。”庄以临意味不明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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