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以临撑着船,把张子元送到对岸。

    一路上,张子元特别的纠结,她很不甘心自己和他就此别过,想要对他有更多的了解,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总觉得女孩子应该矜持些。

    庄以临缓缓撑着船,低头看着船另一头,女孩认真纠结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感叹对方的纯粹与天真。

    他自记事起就要面对各种尔虞我诈的阴谋阳谋,周围都是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圆滑人物,像张子元这样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他第一次见。

    若是换了别人,庄以临只会觉得对方愚蠢连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都没有。可面对这样纯粹的张子元,却让他莫名有一种天然的放松感和信任感,好像有一种即使把后背无所妨碍的留给她也不必担心对方给她捅刀子的错觉。

    或许,这就是姻缘天成吧,缘到了,就是这样,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来到岸边,庄以临先行下了船,而后绅士的对张子元伸出了手。

    张子元犹豫一番后,方才把手缓缓、轻轻的交到庄以临手中。

    许是太过紧张,张子元一个没小心踩空了,庄以临及时扶了下她的腰才没有摔。

    被扶腰的一刹那,张子元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虽是秋天,但天气依旧闷热,所以她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衣,再加上情况紧急,故而庄以临扶住她的力气不小,所以此刻二人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各自的体温。

    庄以临倒没什么,除却心底的瘙动,他浸淫商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吾自岿然不动”的定力。但张子元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于是越发不好意思,害羞的简直无地自容。

    这一晚经历的事对她这种尚未经人事的乖乖女来讲,冲击力实在强大,没个一时半会,她估计都不能缓过来。

    恰如此刻,张子元竟还任由庄以临搂着她的腰,还没反应过来的她就这么让庄以临光明正大的吃她豆腐。

    庄以临这种二皮脸,对白白送上门的温香软玉岂有拒绝的道理?

    幸亏阿乐及时出现,这才“解救”出了已经懵圈的张子元。

    “小小姐!”

    听得阿乐遥遥的一声响亮的呼唤,张子元倏的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在!”

    接着,张子元才猛然发觉自己和庄以临极为不妥当的姿势,于是赶忙推开庄以临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和庄以临拉开些许距离。

    庄以临看着对自己如洪水猛兽的张子元,心中不禁略略失落,真是可惜了……

    阿乐听见张子元的回应,急忙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到张子元所处的位置,而后便往张子元的方向跑去。

    阿乐一路狂奔到张子元面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张嘴就要说话,张子元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便让他先缓口气再问。等阿乐把这口气终于把气顺过来后,方才焦急的问道:“小小姐,你去哪儿了?阿乐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呃……,呵呵,我没事,我就一直在这儿呢,呵呵。”张子元干笑几声说道,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隐瞒庄以临的事。

    阿乐看张子元脸色不太对,忍不住狐疑道:“小小姐,你脸色看起来好奇怪呀,怎么了?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吗?”

    张子元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我很好。”

    说罢,下意识想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庄以临,可身后哪还有庄以临的身影?

    张子元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这……,这就走了?

    阿乐看张子元一副失望的快哭出来的模样,十分担忧的询问道:“小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受欺负了?你跟阿乐讲,阿乐帮你去欺负回来!阿乐当初在少林寺学过……”

    “没有阿乐,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张子元难掩失望的道。

    “小小……”

    “阿乐你不要再问了,我真的没事,我,我只是困了,想睡觉,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去了。”

    张子元说完,怕阿乐又要寻根问底,于是只得强行扯出一个笑,且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婉些,好让对方相信自己没事。

    阿乐傻傻的,见张子元像往常般挂起了招牌式笑容,虽然心底还有些疑虑,但因为他听惯了张子元的话,所以也只得按照张子元的吩咐先回家。

    “哦,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不过小小姐,你这次可得好好跟着我,免得又走丢了。”

    “嗯,我会的。”张子元温和的笑道。

    阿乐最喜欢小小姐温温柔柔的模样,他认为这才是大家小姐的体统。他每每听别家司机说起别的大小姐胡搅蛮缠的事迹,总会感叹自己的幸运,不仅工资比他们高,连小小姐都比他们家的小姐温柔良善。

    就像他们取笑他的那样,傻人有傻福!嘿嘿……

    庄以临此刻已摘了面具,站在暗处,看着张子元和阿乐渐行渐远,直至完全看不见人影。

    庄以临垂眸看着方才搂住张子元腰间的手,眼神微眯,似留恋,似回味的摩挲几番……

    张子元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被阿乐带回了涂府。

    一路上,车里的氛围都异常低沉。

    阿乐虽然有点憨,但也觉察到不对,因此只能一边开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张子元。

    真是奇怪,明明开始的时候小小姐还那么开心,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沉默?

    张子元把头靠在车窗边,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张子元就这么静静的感受着窗外袭袭凉风的吹拂,胶着的心态也因为这丝凉爽变得冷静下来。

    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又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开?

    如果不是刚才触碰,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她都要怀疑他不是人,只是她的一个幻想。

    人生有三重境界,其一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其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其三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张子元如今才刚刚走过第一重境界,初初迈进第二重境界,以后还有她受的。

    下车后,张子元特地叮嘱了阿乐一番,叫他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涂敏蓉。

    阿乐这个人吧,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性子直,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打小报告。

    比如张子元要求他保证不把今晚之事告诉别人,他和张子元扯皮一番过后,最终还是保证了,因为自己做了保证,所以之后涂敏蓉问起来,他倒真一个字没说。

    深夜,张子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她与庄以临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阿静”就是她原先两次遇见的人,然而遗憾的是,她依旧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张子元对庄以临的印象始终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对方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好听,清朗又略带点低沉。貌似眼睛也很明亮,教她放孔明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跟他的人一样,有一种清冷矜贵的气质。

    说到清冷矜贵,张子元想起了她一向沉默寡语的二哥,只觉得他和自己二哥莫名的相像,说不出来的像。

    只是二哥气质偏阴郁,而他的话,气质更浑厚些,更多的是一种养尊处优的慵懒感……

    唉——,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脑子都是他?明天还要上学呢,不能想不能想,睡觉睡觉!

    张子元强迫自己闭上眼,强迫自己把他从脑海中移出去,可还是行不通,脑海中拼凑出的形象不仅没模糊,反倒越来越清晰。

    天呐!真是好不公平,她敢说对方绝对没有她这么抓心挠肝,估计早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就她这么傻傻的,还在想着他。

    床外的小庆听见张子元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悄悄出声道:“小小姐,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呃……,这几天在家都是自己一人睡,忘了小庆还在外面,于是张子元连忙道:“啊……,不是不是。小庆,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小小姐,不过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小庆说说,别憋在心里。”

    张子元闻言,赶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就是,呃……,呃,就是,晚上吃太多了,睡不着。”

    小庆闻言,赶忙爬起身,“小小姐,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大半夜积食的话确实影响睡眠,对身体也不好。”

    张子元一看自己随口编的借口被小庆当真了,不由得又是一阵慌乱:“不用了小庆,不用麻烦了,我过会儿就好,我……”

    诶!

    张子元忽而灵光一闪,反正她也睡不着,倒不如用这个借口到院子里坐坐,可以自己一个人单独待会儿,还不会影响到小庆。

    真是机智!

    张子元抬手看了看腕表,才晚上十点多,于是说道:“小庆啊,不用请大夫,我反正就是积食,不是什么大事,到院子里走走消化一下就好了。”

    说着,就披好衣服准备往外走去。

    “可是……”

    张子元赶忙按住就要起身的小庆,“你不用起来,我就在院子里坐坐,你看现在外边月光那么亮,又有灯,不会有事的。”

    “小小姐,真的不用我陪你吗?”小庆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道。

    “不用啦,我一个人待会儿就行。”

    说罢,走出屋子,关好房门。

    果然,外边朗月如照,耳边依旧传来几声蝉鸣。

    张子元此刻心情激荡的很,在院子里漫不经心的踱步,越走越清醒,简直半分睡意都没有,心情也是颇为复杂。

    与此同时,庄以临也没睡。

    躺在那张特制的摇椅上,一摇一晃的望着天边的明月,神色莫测。

    全福从外面打开门进到院子。

    “少爷。”

    “查的如何?”

    “那块表是迭国最新研发的,只是市面上尚未出现,但黑市却有。”

    “哪个地方的黑市?”

    “新罗国。”

    “新罗国?”

    “是。新罗国一向鱼龙混杂,尤其黑市倒卖极为昌盛,故而……”

    “你派人去迭国买断这种表,另外,我不希望这种表再戴在别人手上。”庄以临打断道。

    “是。”全福低头应道。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全福闻言,并没有马上退出去,而且颇为迟疑的站在原地。

    庄以临看他没动,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全福被庄以临这么一瞥,立马一激灵,连忙答道:“少爷,夫人寄了封信回来,您看这……”

    “放这儿吧,以后她寄来的信你直接给我就行,别让老爷夫人知道。”

    “是。”

    “退下吧。”

    全福低着头出了院子,关好院门后方才长舒了口气。少爷自当上会长后,气场真是越来越有压迫感了,只一个眼神就让他汗毛竖起。

    院子里。

    半饷,庄以临才起身,拿过全福放在桌子上的信,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出火柴烧成灰。

    晚间微风吹过,把已经成灰的信纸吹得七零八落。

    既然出去了,就别想再轻易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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