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曲江池畔烟波浩渺、柳絮飘飞。长平公主坐在依水而立的烟雨楼三层隔间里,倚着窗口栏杆。她身着烟紫色的胡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腰间系着七彩绶带,脚下一双鹿皮小靴,缎子般的长发也挽成了男子发髻,因侍女怕他在窗边受寒,还在她肩上搭了一条大红色的羊毛披挂,原本这大红大紫的一般人实在压不住,可长平本就长得美艳,且自小习武,自带英气,看着反倒让人觉得本应就是这般装点,才能显出她的富贵无边。她此时望着曲江池畔的游客们欢笑嬉闹,唇角带笑,长平自小就爱看这世间烟火气,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才是永徽朝的盛世景象。今早长平与相交的姐妹们约了打马球,驸马说回来接她回公主府,可眼看午饭都用完了,姐妹们也各自回府,只有她还在这里等着驸马。
长平公主驸马裴绍,裴老将军嫡次子。裴老将军年少便征战沙场,深得皇帝信重,后调回京中掌管三万御林军,长子裴坚随父在御林军中任职,驸马裴绍因尚了公主,只得了个五品闲差,平日也无需点卯,便终日与少年同窗的太子殿下厮混。
“早上驸马说是与太子哥哥约了跑马,正午前就能回,怎的这会儿还不见人?”长平对亲卫露华说道“莫不是太子哥哥留驸马用饭了?”露华拱手回公主“也有可能,太子殿下哪会那么早放驸马回来,要不公主先回府吧。”
“也好,咱们先回去,你也派人找找驸马,给他传个话,免得他着急。”“是”露华回到。
“多谢公主体谅,微臣谢过。”一道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声音犹如清泉。长平满脸笑意的回过头去,正看见自家驸马裴绍站在隔间门外,只见驸马长身而立,玉面俊美,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长平扬声对驸马说道:“让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倒是拿捏着这话给谁听呢,到底去哪了,快快从实招来。”
“得令!呵呵,其实今日与太子跑马,可不知为何太子心绪不佳,所以跑的远了些,才回来晚了”。
长平一脸迷惑:“太子哥哥心绪不佳?这是怎么了?最近有人招惹他了?”裴绍抬眼瞄了长平一眼,试探着说道“还不就是那些事,谁敢招惹太子啊!”“那些事?”“就是…就是众人说母后她……”袁绍小声回到。
“呵,母后?还在说母后监政的事吗?且不说父皇身体不适,头风严重,眼睛不能长久视物才让母后代为批复奏折,况且母后哪次旨意不是按照父皇的意思下的?他们就说母后牝鸡司晨,更说父皇受女子辖制,这些人如此挑唆太子哥哥,安得是什么心!”长平这次是真的怒了,父皇本身身体不好,母后帮助父皇理政,又要照顾父皇身体,这两年也是身心俱疲,这些人还四处诟病,太子哥哥竟然还听信了,这是得有多糊涂才能干得出来。
“公主,我的好公主,快别为了这些牛鬼蛇神气着了自己,咱们不说这些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早回府吧。”驸马忙息事宁人道。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可是你经常伴在太子哥哥身边,总是要劝劝他,怎么能让那些个小人牵着鼻子走。”“好,都听公主的”
说罢两人起身下楼,行至二楼就听砰的一声,一人直接从隔间中摔了出来,紧接着隔间中传出一个鸭公嗓的声音道:“什么皇族子弟,你们可见圣人何时搭理过他,小爷是给太子脸面才请他与我们吃酒,竟然如此的给脸不要脸。”
听到这一嗓子,长平不由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郎侧躺在自己脚下,这不正是自家三哥哥的长子武子斐么,“呵,快让本公主瞧瞧谁家的小爷,让我武家儿郎还需看他的脸面”,长平一边摆手让侍从将武子斐扶起,一边转进了隔间,裴绍一脸无奈跟了进去,就看见几个少年呆如木鸡的看着长平,认出人后如鹌鹑一般缩着立在隔间墙边,低头不敢言语。长平一看这个情形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后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声不都挺大的么。都是谁家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一人敢回话,露华适时走了过来低头给长平介绍:“这五人为首的是礼部侍郎刘家的,旁边太子府长史张家的,剩下的奴婢也不认得。”“礼部侍郎刘家?”长平一脸茫然的看向驸马“太子妃家的?”“是。此人是太子妃胞弟刘平。”
“得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审了,就捆了交太子府处置吧”“是”露华答道
“不不不,公主殿下”刘平急忙分辨“我们就是同窗打闹,实在不用惊动太子殿下的。”说完不停向驸马使眼色“。“是啊,请公主殿下息怒。”其余几人跟着附和道。
“才不是的。”门外一个被困者双手的小厮大叫着冲进了隔间,露华低声给长平禀告:“公主,这是大朗的小厮,侍从们从隔壁救出来的,身边都是这几位郎君的随从。”长平低头看着从进门就跪在武子斐脚边的小厮。年级比武子斐还要小一两岁,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红的黑的印记,有黑泥有淤青,实在可怜,长平温声问道:“那你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小厮泣声道:“禀公主:今日中午下课,大朗带着小的准备回府用午膳,谁知在书院门口碰见了这几个人,他们非要拉大朗来酒楼吃酒,大朗不愿,他们就挟制着大朗一路过来了,还让他们的长随将小的关在隔壁,小的怕大朗受欺负,就想过来跟着大朗,他们就将小的绑了。小的刚才在隔壁听得清楚,大朗不愿喝酒,他们就说大朗不给面子,还打了大朗,请公主给我家大朗做主”。
“公主,既然他们各说各话,怕是一时半会也断不清,不如您先带子斐回府就医,这里就交给我,我一定给公主一个交代。”长平看了看紧闭双目满头冷汗的武子斐,又转头冷冷的看向接话的驸马“驸马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涉及皇家颜面,驸马就不要插手了”。
“露华,将这里的一干人等都带回公主府,让人去这几位郎君家中请他们长辈来公主府一趟,你再亲自去一趟书院”。“是”
说完,长平就离开了酒楼,回府而去,驸马无奈招了长随裴兴“你快去太子府,将刚才的事情告知太子,让他尽快处置”。裴兴应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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