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还嘻。
嘿嘿都满足不了她了, 她还想嘻嘻。
池宴挂了电话,不爽地扯过被子翻了个身。
——甲乙双方不得干涉对方交友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形式的私人约会。
这他妈……谁拟的破合同。
此刻脑门儿上的热度透得他昏沉又憋闷,忍不住问自己:池宴你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帝都, 你感冒了吗?
你连个喷嚏都没打。
所以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毛病?
多少烧得沾点儿神经了吧?
就譬如现在, 他明明理智上困得谁在他耳朵边上放个窜天猴他都不带撩下眼皮的, 偏偏耳朵边浮现的,都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可以等”, “其实我们不是真的男女朋友”,“我没有直系亲属”……巴拉巴拉。
明明放个鲱鱼罐头在他鼻子底下他都只能闻出白开水味儿,偏偏那股清甜得既像某种水果, 又像花香, 还混杂了点牛奶味道的气息直往鼻息里钻。
“……”
意念骂了句脏话, 池宴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毛病反而占领了高地。
他都没睁开眼, 那张轻颤着长睫尖,潋滟薄唇轻启的脸就开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定住。
胸腔里某个地方像按了根弦,猛地被人撩拨了一下。
“…………”
池宴闭着眼抬手, 昏沉沉地拨了下后脑勺的头发。最终还是没忍住, 嗓音哑得挲人,低喃了一句,“我可真是……操了。”
这份不爽在手机震动下加剧,池宴烦躁地摸过手机, 撑开一点儿眼皮。
在看见发信人名字时,那点不爽又走起了正弦曲线向横坐标俯冲的路线。
池宴耷着眼,面无表情,清了清干灼的嗓子,点开这位微信名用本名的某演员未读消息。
云梨:【谢谢。】微笑jpg
池宴:“……”
池宴:“……?”
挺好。
a股触底大反弹的k线不过如此。
池宴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困意都在这个挑衅似的微笑里消了个七八。
当着他的面,“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隔着网线,哥哥变点。
不让她嘻嘻,她就给你个“我可真是谢谢你了”的微笑。
小朋友你挺叛逆啊。
池宴闭了闭眼,鼻腔里发了声似笑非笑的闷声气音,掀开被子下床。
落地玻璃前遮光窗帘自动靠边,池宴拎着手机走到窗边。
卧室就在一楼,推门而出就是造景,采光极好。阳光斜斜照进来,池宴眯了眯眼,给孙万峰去了个电话。
衣服多了,小姑娘就不会拿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儿来烦他了。
但讲完电话,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好上多少。
池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吃点儿药吧。
那头孙万峰接完池宴的,又立马给合伙人去了电话。
“小叶子啊……”他的这位合伙人,也是个怪咖,属于有社交牛杂症的那一类人。
可能天才的世界他们凡人都不太能理解吧。
于是孙万峰斟酌道,“二少爷问你还有两件衣服大概得改到什么时候。还有啊,能不能再给他朋友多做点不同风格的,最好……咳咳,最好能一个月不带重样吧。”
虽然这一笔订单就完成了他们工作室两个季度的kpi,但是小叶子是什么人?肯不肯接还真不好说。
电话对面顿了好一会儿,突然郑重地问他:“等一等。我愿意亲手做这些衣服,池宴不会以为,我是给他面子吧?”
孙万峰:“……?”啊不然嘞?
-
下午,云梨按以前的作息习惯睡了个午觉。
等她醒了,池宴都没回她消息。
云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还在生气吗?还是池宴的不回复,就是无所谓的意思?
哎。
亏她还特意精心挑选了一个表情包。
怕龇牙笑显得她像在炫耀,让大金鱼本就不爽的心情雪上加霜。怕那个红着脸的偏头笑,让池宴以为她又在心虚什么。千挑万选,才挑了那个端庄大气又和善的微笑。
又想着或许,池宴是因为她在电话里叫他哥哥了?在这种“非演出时间段”被叫哥哥,所以不开心?
于是非常郑重地,在谢谢后面删掉了“哥哥”两个字。
……
算了_(:3」∠)_山下的男孩子,心思好难猜哦。
钟意约她的时间在晚上,云梨早早拿出冰箱里囤的蔬菜和面条,给自己下了锅青菜鸡蛋面当晚饭。
钟意送了她一套适合她这个年纪用的化妆品,云梨认真搜索,仔细研究过这些东西的用法,换上小旗袍,替自己简单描了个淡妆。
手头没有盘发的工具,她干脆散下长发,就用那只小夹子随意别了一下。
收拾完,云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听萌萌说,下个月就是意意姐姐生日,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呢?
要不问下哥哥?他们从小就认识应该知道。哦……算了,大金鱼还在生气呐。
鼓了鼓腮帮子,云梨起身出发。
-
目的地是一处高级会所。
云梨公交转地铁,又问路后步行了十几分钟,便瞧见这座金碧荧煌的建筑。
门口接待的几名恃应生,还是第一次见步行来的客人。
但看她一眼叫人心动惊艳的长相,坦然镇定的气质,还有身上那条最近女星名媛千金难求的淡客系列国风礼服,倒也有些摸不准是哪家初入名利场的千金。
“小姐,您有预约吗?”其中一名恃应生问。
云梨笑眯眯,和他说了包厢名字。
恃应生了然:“钟少爷关照过。”躬身抬手引路,“您这边请。”
云梨道谢,跟他上楼。
钟意已经在了,娱乐设施齐全的复式包厢内,l型的大沙发上错落坐着几个各层年龄段的陌生男女。
恃应生把她领进去,钟意起身替她介绍,云梨才知道哪个是钟尽欢,哪个是某某导演,哪个是某某制片。
寒暄落座,钟意又直把话题往云梨身上引。在座的哪个会不懂,纷纷和云梨交换了联系方式。
况且,云梨皮骨俱佳,可塑性也强。属于捋下几根额发弄个空气刘海就能演甜美学妹,烫个渣女大波浪画个复古红唇妆就能掰头港风美人,长发披散妆容清透随性就成了误入尘世的小精灵,天生合该吃大镜头饭的那种长相。
就算没有钟尽欢组的局,他们见了也会多留意几眼。
应酬过半,在场宾客尽欢,除了意意姐姐的弟弟,云梨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除了刚开始出去包厢打过一个电话,后来就一直坐在角落吧台上自斟自饮,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
但她还没问,意意姐姐就微笑同她说:“没事,不用管他,渴了而已。”
“……”行吧。云梨点头。
又发现果汁喝多了,想上厕所。但是包间的洗手间这会儿有人。
“意意姐姐,”云梨拍了拍小肚皮,小声和她说,“我出去上个厕所呀。”
“那我陪你……”钟意话还没说完,刚刚一直没机会和钟意说话的某个导演过来敬酒。
云梨站起来,和她比了个像拿捏似的ok手势,表示自己没有问题。钟意好笑,想这地方正规又安全,也就随她去了。
-
解决完人生大事,云梨站在岛型洗手台长镜前,仔仔细细地搓起小手。
微涩果香杂着浅淡梨花味儿的洗手液,很好闻。
这里的水龙头是自动感应的,云梨来来回回玩了好几次。又舒舒服服烘干小手。
这些东西,她在山上的时候都只看过画片,如今终于有机会体验一下高科技啦!
洗手间旁边是吸烟室。和户外玻璃房结构的不同,虽然是半开放式的,却有绿植错落掩映,隐私性好一些。云梨经过回包间时,闻见呛人的烟味,揉了揉鼻子。
——“如今这晏城里能和池家抗衡一二的,也就他姜铭了。”陌生中年男人被酒气浸染过头的声音酸气满溢,“池宴要真和姜家联姻,这晏城,还不如把宝盖往上挪挪算咯。”
云梨脚步一顿。
——“人二少爷可瞧不上姜家,”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玩笑道,“你没听人说么?二少爷宁愿养个五大粗的武替,也坚决不和姜家联姻。”
“……?”云梨张开小手,缓缓低头。
哪里大?哪里粗?
——中年男人嗤了声:“你听那些不懂的人吹呢!”稍稍压低音量,“那位小阎王的眼光,可是和他的手段一样高。不然怎么年前,池大少爷和他出门爬了趟山,浑身是伤被救回来,醒了没多久就……”
中年男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云梨没瞧见,“难不成,是想留那么个两岁的小儿子和池宴争?”
——年轻人一顿:“我不是听人说,池家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只是堂兄弟,感情却很好吗?”
——中年男人讥嘲:“周少,你有亲哥,这话你自己信吗?况且他自己过了那么久回来,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偏偏池遂宁和老爷子还……”
——年轻男人没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只笑话他:“你不会是因为上回被二少爷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揍了一顿,才……”
云梨一怔,蹙眉。
俩人后面又嘀咕了些什么,云梨都有些听不进去。
她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不是云濛山。但年前,她只捡到了池宴一个人。
还有,谁说池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池宴的肋骨还是她固定的呢!
皱了皱鼻子,云梨后退两步,转身。
——“不至于吧?二少爷当年不是……”
“你们躲在背后议论人的样子,好像我们村口纳完鞋底还要用针戳一戳头皮的大姨哦。”云梨往里一站,大喇喇地插进去一句。
“……?”
年轻男人的话音一顿。吸烟室里两个人都愣了下,转过身来。
云梨说完,认真观察起他们的表情。
她这两天上微博,偶然间进了一个大家都超会讲话的地方。刚刚那种说话方式,就是那个地方的热心网友教她的。听说,只要这么起个头,对方就会哑口无言。
大家还沸腾般热情地手把手指导她,怎么才算真正的上网冲浪。
然后她今早发现,她的号已经被浪禁言啦!
此刻,两个男人果然闭了嘴,还一副无言以对的便秘表情。
热心网友诚不欺她!
大家还告诉她,万一对方继续跳脚,那就持续输出不要停!
中年男人眼神虚焦看了眼云梨,没看清,有些不耐烦地问同伴:“这谁啊?”
年轻男人愣了下,眼里惊艳难掩。
来这儿的女星名媛不少,但漂亮得这么气质特别的却很少见。于是也算耐心地问她:“小妹妹,你是二少爷的……?”
“我?”云梨扬了扬眉。合同说啦,她不能对外界说明自己和池宴的关系,于是小脑袋一歪,“正义路人,热心网友?”
年轻男人顿了下,有些好笑。反正他也没说二少爷坏话,倒是不怕,只以为又是那位风流少爷的哪个爱慕者。还想再继续搭讪两句,却听见身边的人上了火气。
“我说什么你管得着吗?还他妈正义路人,你到底是谁啊你?!”连他身边的周少都不知道是谁,肯定不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顶多是哪里来的野鸡小明星,还管起他的事来了!
输出,输出,输出的机会来啦!
“我管你怎么了?你不先管别人家的事我会替你爸爸管你吗?你是自己家留白太多一眼望得到头闲得地都不用扫了?还是发烧烧得塞住了鼻子,连自家饭糊了的味儿都闻不到了?怎么还有空在这里管别人家的事呢?”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被她怼得血压飙升又理屈词穷,醉醺醺地抬手指着云梨点了好几下,一副要上前给她点颜色的样子。
“你……”你抬手干嘛?是想回家铲你家蒸煮糊住的锅底吗?
云梨刚想再融会贯通一下,继续发挥热心网友教她的治敌话术,身侧就闲闲踱来个人。胳膊被他轻轻往后揽了下。
用力技巧非常巧妙地,把她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云梨一愣。
脚步声她不是没听见,但这样的用力技巧却是她没想到的——甚至让她第一时间产生了“要是我们过两招我会不会不是你对手”的错觉。
但钻进鼻息间熟悉好闻的草木香,还是让她很快淡定下来。又忍不住纳闷:池宴怎么会在这儿?刚刚这俩人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吗?
这些疑惑还没想完,就看见身前的男人微垂脑袋。他抬着的胳膊应该是在玩打火机,不紧不慢的金属吧嗒声,这会儿格外清晰。
然后才听他闲闲地问:“谁想动她?”
声音又闷又懒,鼻音重得仿佛下一秒扔张床给他就能原地睡着。
但这话却让现场两个男人毫无睡意,甚至没吹冷风就醒了酒。
不是“谁敢动她”,而是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已经从人类表层行为控制到了深层思想的程度。
不愧是二少爷。
非常嚣张,极其不讲道理。
云梨稍怔。
这种被人挡在身后的新奇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虽然并不需要。可感知本能地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体验:有点茫然,有点开心,又有点奇奇怪怪细细小小的不知所措。
但这份体验很快被好奇取代。
刚刚对她颐指气使的中年男人此刻鸦雀无声,所以他对着池宴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些常人面对突发情况的下意识表现,都是很好的表演参考素材呀。
于是云梨身子一歪,想探出脑袋观察一下。
结果脑袋刚在空气里划拉了个小弧线,就被一只大手一把摁住发顶,精准地往旁边一扒拉,又回复到了原始状态。
云梨:“……”
云梨:“……?”
都是凑巧吧?肯定是凑巧吧?金鱼的眼睛可以360度无死角旋转吗?回头查查。
池宴扒拉完云梨的脑袋,又重新把视线睨向俩人。
眼神不咸不淡的,唇角明明噙着笑,却根本让人琢磨不透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没喝醉的那个有眼力见儿。
脊背凉飕飕,又庆幸池宴来得及时,没给他机会对云梨展开攻势。于是赔笑:“二少爷,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少爷您的人,我们怎么敢……”
云梨:“?!!”大兄弟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池宴的人??我可没说过哦!你不要害我扣钱哦我给你说!
果然,池宴闻言,颀长身形微顿,一整个把她罩住的阴影,缓缓侧拢过来,垂眼看向她。
他唇角勾笑,眼梢挑了那么一下。也没说话,仿佛在无声问她:我的人?
云梨眼睛都瞪圆了,赶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瞎说哦!”
池宴扬眉,薄唇轻掀,了然似的无声“啊”了下,点头。然后看向对方年轻人,纳闷似的:“她说不是。”
年轻男人:“……”您俩神仙打架闹别扭,能别扯上我等凡人吗?
只觉得是小俩口小吵怡情还在置气,年轻男人歉意讨好道:“二少爷,是我胡乱揣度了。那这位是……”
池宴挡在俩人中间,隔空传话似的,侧身垂眼,无声问云梨:他问你是谁。
“…………”
云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其妙有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像很贴合热心网友教她的那个形容词:狗里狗气。
于是深呼吸,笑眯眯:“二少爷,我很早就认识你啦。可是你好像不认识我呀。所以你觉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一段话充分讲究了实事求是,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对方。云梨觉得自己在那个大家都超会讲话的地方待多了,反应都变快了呢!
等她禁言结束,还要再去玩儿!
但这话听在池宴耳朵里,就无端有种小姑娘在闹大小姐脾气耍小别扭的感觉。类似于“我是注意你挺久了但你好像都不知道,所以我这会儿也挺烦的,你自己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吧”的潜台词。
而听在年轻男人耳朵里,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看看!果然是小情侣闹别扭吧!不然哪个女的敢这么对二少爷阴阳怪气!
池宴垂睫看着她,不置可否,扬了扬眉。侧转身,没有指名道姓地懒洋洋问:“是皮肉苦,已经长不了记性了?”
中年男人打了个寒噤,酒意全消。
上回在幼儿园,因为儿子把他在家里说过的话学给池翌听,池宴已经“教育”过他。但的确只是皮肉苦。
池宴此刻的言下之意,已经是不介意替他们家松松土了。
于是谄笑巴结开始道歉。
“嗯?”池宴打断他,挑了下眉梢,语气极其自然地疑惑道,“和我道什么歉?你刚刚说的话,有哪些是假的吗?”
年轻人暗忖:“……”您可还不如……直接给他来一刀呢。
云梨一愣。
所以这两个人说的话,池宴全都听到了。
年轻男人拐了下身边人,示意他和人小姑娘道歉。
中年男人冷汗涔涔,会意,开始一个劲地向云梨躬身。谄媚又讨好的样子,让云梨下意识地皱起小脸,赶紧摆手打断他:“行、行了。”
池宴睨了她一眼,勾了下唇角。
小姑娘其实也没吃亏,甚至战斗力十足。怼得这位不做狗仔都是娱乐圈一大损失的八卦爱好者毫无还手能力。
于是随意清了清嗓子。
中年男人立马噤声。年轻人有眼色地拉着他和池宴云梨打招呼,撤退。
等人都走了,池宴走到垃圾桶边,把没点的烟扔了。
云梨眨了眨眼,等他转身。
“哥……咳咳咳,”云梨赶紧改口,“你怎么会在这里呀?是来找朋友的吗?”
池宴垂眼看着她,眼皮半耷地像快睡着了似的,也不说话。
钟尽欢生日,帮钟意攒局。
钟意问他:全是我不认识的?那我带个朋友一起去。
钟尽欢没敢严词拒绝,等人来了才知道是云梨。
于是愤愤然给他打电话。
池宴傍晚刚吃了药在昏昏沉沉补觉,看见钟尽欢的电话本来没想接,架不住他孜孜不倦。
接通后,池宴不耐烦且没人性地懒道:“单恋不算爱情,单恋失败了也不算失恋。要买醉找姜宸,你爸爸今天要早点儿睡。”
“??”钟尽欢恨道,“赶紧来把你小女朋友带走!我阿姐借花献佛,快把我替她攒的资源,全给你那个小女朋友了!”
“……?”池宴闭着的眼睛微动了下。
抬手摁了两下太阳穴,撑着床垫坐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换了只手拿手机,同往常不咸不淡的语调一样,池宴懒散闲适地问他,“钟意姐看不上你,是因为喜欢聪明点儿的?”
还他妈有人……借花献佛这么用的。
钟尽欢:“??!”我他妈怎么觉得你这会儿特别高兴呢?!还不是幸灾乐祸看我笑话的那种高兴!
…………
于是他就在这儿了。
云梨见他不说话,也听出看出他像是感冒了的样子。忍不住伸出小手,想探一探他额头温度。
结果还没碰到他,就看见池宴好整以暇地勾了下唇。
云梨小手一顿,尴尬生硬地旋转路线,挠起了自己的眼皮。
她这种下意识就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池宴,可以相处随意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哦。
正纠结着,额角被他指骨轻轻弹了下:“走了。”
云梨一愣,抬眼:“嗯?”去哪儿?
池宴故意歪了歪脑袋,扬眉:“去玩儿?”
既然钟尽欢提了,好歹是23年的兄弟,偶尔也得满足一下对方需求吧。
池宴十分好心地想。
云梨挠眼皮的手放下,又此地无银地换了只手挠起被他碰上的额角,在回包间和跟池宴去不知道哪里玩之间纠结了两秒。
“那我先回包间和意意姐姐说一声可以吗?”云梨眨巴了两下眼睫,黑色瞳仁亮亮的。
池宴看着她眼巴巴的小表情,唇角浅翘了下,问她:“还有什么东西在包间吗?”
云梨摇头:“没,手机我顺手带出来了。”
“行。”池宴鼻音浓重地应了声,瞥了眼被她自己挠红的额角,挺无奈地扯下她手腕。
云梨:“?”嗯?这就被拖走了?
眼看着自己被池宴拉走,云梨赶紧把手机单手摁亮,找到钟意的微信,告诉她自己和池宴先走了。
钟意像是一早知道一样,发了个撸猫表情包过来,叮嘱她好好玩儿,到家了说一声。
云梨乖乖应下,收下表情包,摁灭手机。
她打字本来就不快,小学和初中都在山下的小山村,手机电脑都没碰过。后来去了云濛镇上高中,才开始接触计算机,只是很快退了学。云濛山上没电没信号,更用不上手机这样的东西。
所以当她操作完再抬头时,人已经跟着池宴站到了马路边。
池宴知道自己有些低烧,没开车。司机和阿姨也不住家,一来一回上家接他再到这儿,钟尽欢的花估计都快被献完了。
快到的时候有些堵车,池宴干脆提前下车走了过来。
这会儿拦了辆车,池宴非常自然地搭着后排车门,把云梨先让了上去,才偏身坐进去。
“…………”
门厅外的几名恃应生,刚已经被池宴拉着云梨手腕儿出来的景象惊了下。此刻远远瞧见这一幕,又纷纷庆幸:还好刚才没有为难人家小姑娘,原来这是二少爷的女人!
二少爷还偷学人小姑娘的爱好:步行来他们会所!!
-
车上。
“两位去哪儿?”出租车师傅问。
云梨偏头,眼神问池宴:我们去哪儿?
池宴倒是真愣了下。总不能从一个会所换到另一个会所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小姑娘不太感兴趣。
师傅难得拉到这么养眼的客人,又一看就是对小情侣。在后视镜里看见俩人大眼瞪小眼,生怕小俩口“你不知道去哪儿就叫我出来了?/不是你说随便的吗”这么吵起来,赶紧说:“城南下塘街这几天有夜市,听说还不错。”
池宴眼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笑回:“谢谢师傅,就去那儿。”
“好嘞!”师傅热情应下,深藏功与名。
云梨从没逛过夜市。
在云濛镇的时候,村民们只有初一十五才会组个小集。要是正巧赶上周末,她和师姐就会下山去凑凑热闹。
但那都是在白天,而且东西极少。
云歌今年大四,又有实习又有课题,还要完成论文,忙得只在她到晏城的那天,陪她在市区转了下。
所以云梨这会儿下了车,站在下塘街路口,看什么都新奇。
晏城特有的拱廊建筑,岭南风老街。咸鲜牛杂、清甜糖水和炸烤饼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身边语笑喧阗。
好热闹呀。
尤其是这边玻璃小吃车上的……很像糖葫芦,又和她们云濛镇上很不一样的糖葫芦,过于引人注目。
池宴瞥了她一眼,问:“要什么味道的?”
“嗯?”喉咙不自觉地咕噜了一下,云梨也没客气,只虚心问,“哥哥,这是糖葫芦吗?”
池宴看了眼小吃车里的东西。的确是糖葫芦,只是做得精致了些。小小的一串只有两个果子,可以挑不同的口味,整整齐齐排在纸盒子里再卖给你。
懒懒“嗯”了声,池宴不带什么情绪地闷声闷气开口,却解释详细得比摊主还了解自己的产品,“那边的都是水果,草莓青提红提金桔圣女果。这边都是山楂,只是去了籽,里面夹的是糯米板栗红豆芝麻榴莲……”
榴莲?为什么要夹s……夹这么奇怪的东西?
池宴挑了下眼梢,费解地想。
然后就听见身边的小姑娘豪情壮志:“那我都要尝一遍!”
老板趁机:“小妹妹好眼光!十只装全家福,只要五十八!所有口味带回家!”
云梨:“嗯嗯!带回家!”
池宴:“…………”
你俩搁这儿电视直销呢还是街头卖艺呢?
随即付钱。
云梨捧着做成小船一样的纸盒,开开心心跟在池宴身边,小口小口尝着。
唔——真的很好吃!
她上回吃糖葫芦,还是……还是师父下山替她办退学手续的时候。带她经过集市时,不仅没怪她,还给她买了一串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
两种不同时间的酸甜滋味混淆在一起,云梨进食的速度慢了点。
池宴瞥见她正好吃到榴莲味的,以为她也不喜欢那个味道,下意识说:“不喜欢就别吃了。”
“嗯?”云梨回神,瞥了眼手里还剩一颗的,听说夹的是榴莲的山楂果子,“不会啊,挺好吃的。”
虽然她尝第一口的时候觉得滋味甚是诡异,不过挺甜的,回味又有种特别的异香。
云梨见他一副不信的表情,不由伸手,把只剩下一颗果子的小竹签递给他:“真的,不信你尝尝。”
池宴一僵,眼梢不由一跳。
心情微妙又纠结。
微妙地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她递自己啃过一颗的糖葫芦过来。又纠结这颗夹了s……夹了榴莲。
云梨:“……”啊,她又在干什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
身后走路不看路的男人帮了她一把。
“怎么站着不动呢?什么情况啊?”小街上随停随吃的人很多,男人低头玩手机没看路,本来要撞上云梨,却被一只手虚挡了下,壮实的身躯差点摔一跤,顿时有点儿憋火。一看俩年轻人的背影,不想道歉,倒打一耙。
池宴收回虚挡在云梨身后的胳膊,侧身,不咸不淡地捎了那男人一眼。
明明什么也没说,男人撞上他视线却只觉周身陡然一凉,讷讷地下意识说了两句“抱歉抱歉,没看路”,匆匆闪人。
云梨也在俩人交锋时唰地收回胳膊,嗷呜一口,嚼吧嚼吧。
于是池宴再转头,就只看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十根小竹签。
“……”呵。
夹了s的都舍不得给他吃。
云梨找到垃圾桶,扔完小盒子,来回拍了拍手心。
看着她略显稚气的动作,池宴不由地问她:“喜欢演戏?”
“嗯?”云梨眨眨眼。池宴问她的问题,似乎总是很跳跃。
云梨认真想了想:“师父叫我下山,就是让我来历练的。可我其实……也不知道该历练些什么。演戏的时候,好像经历了别人的一生。我觉得当时,我就是她们。”
云梨想,在某个时刻某个地方,她们都该是真实存在的。能替她们成为具象,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我想我是喜欢的。”云梨郑重道。
池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陪她往前走。沿路又在她视线扫到什么的时候,停下买些吃的。
半道路过一家小糖水铺子,玻璃窗内,情侣言笑晏晏。
“你倒是不怕?” 池宴很突然地问她。
这话其实挺没头没脑的。池宴对自己这问法,也非常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问?又为什么会觉得以小姑娘这样的……特殊理解能力,能知道他到底在问些什么?
刚当场没探讨,现在过了这么久,倒突兀地纠结起来。
啧,池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尤其是看到小姑娘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时,池宴更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鼻腔里闷闷地气声轻笑,又像轻嗤自嘲,薄唇轻掀,池宴刚要问问她还想再吃点儿什么,就听见云梨像迷惘似的问他:“为什么要相信呢?”
池宴一怔,倒是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路了,下意识低声:“嗯?”
“他们还说我五大粗呢,可我觉得……”云梨对着玻璃窗,像想找找自己在哪里一样歪了歪上半身,看见玻璃上的倒影也动了下,才重新站好仰脸看向池宴,笑眯眯地说,“我挺好看的呀。”
池宴愣了两秒,肩微抖地轻笑,忍不住伸手摁了下她发顶,嗓音懒怠:“嗯,是挺好看的。”
云梨眨了眨眼,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夸自己还有点开心。
大概是因为,连那两个不喜欢池宴的男人都夸他:眼光和手段一样高!
那池宴都觉得她挺好看的,她肯定不丑。
“就是……”见她笑得梨涡醉甜,眼睛都完成了弦月,池宴抿了抿笑意,故意道,“有点儿傻。”
“……?”云梨鼓起腮帮子扬了扬眉,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只一脸像依着他说法似的点点小脑袋,乖乖耸肩爽快道,“好的吧。”
池宴长睫缓眨,看着她被糖水铺子透出的光勾勒的暖色轮廓,唇角下意识地翘起来,轻“嘁”了声。
声音闷进鼻音里,若有似无地念了她一句:“小傻子。”
-
回程时,俩人同车。
吃嗨了的云梨这才想起钟意生日礼物的事。
于是斟酌问他:“对了哥哥,你们……嗯,就是如果一个人,她长得又好看,又有钱,又有很多人喜欢,好像什么都不缺了,那她会想要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呢?”
云梨仔细想了想,还是没直说是钟意,毕竟女孩子,都喜欢惊喜呀。万一池宴告诉意意姐姐了怎么办。
池宴扬眉:“嗯?”
长得好看,有钱,很多人喜欢……还是一个人。
“嗯嗯,”就算车厢里暗,云梨看他表情也知道他明白了,“就是这样的情况,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呢?”
“……”小姑娘目不转睛盯着他。池宴认真想了想,状似随意地说,“你用心准备的,他……”池宴清了清嗓子,“都会喜欢的。”
“这样啊……”云梨挠了挠头。真是听君一席话啊。
看着她茫然懵逼的表情,池宴笑:“不一定非得花钱,你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就行。”
云梨:“哦~”你这样说我就懂了嘛!
有意思的东西……云梨小手搁到膝盖上乖乖坐好,认真垂眼思考起来。
池宴看她不加掩饰的内心活动,有些好笑,偏头看向车窗外。
又莫名其妙觉得,这会儿夜景不错。
到云梨小区门口时,池宴付了钱,也跟了下来。
云梨站在路边,纳闷道:“哥哥,你怎么也下来了呀?”
池宴摸出烟,看也没看,下颌一偏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抽烟。”
“哦哦。”云梨点头,知道爱抽烟的人,烟瘾犯了说上头就上头。又下意识指了指嗓子,提醒他,“差不多得了,悠着点。”
“……?”池宴垂睫看向她,忍不住嘁笑了声。小姑娘有时候看着傻里傻气的,有时候的用词和怼人功夫,又出人意料地会撩火。
但还是“嗯”了声。
云梨和他说了再见,转身往小区大门走。
池宴扫了她一眼,走去马路对面。离坐标垃圾桶有些距离时停下,转身,咬了支烟进嘴里,也不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了打火机。
云梨刚准备跨进小区大门,就听见前面的小姐姐挂电话前,非常开心地和对面说:“a~!”
对哦,a。
怎么把这个忘了。
她上网的时候问过别人这是什么意思,热心网友告诉她,就和萨瓦迪卡一个意思。
她又问萨瓦迪卡是什么意思。好心网友说:泰国朋友打招呼的方式,见面和再见都可以用这个词,表示见到你很开心,今天一天过得很愉快。演化成国内的流行语就是——a~!新鲜时髦,男女通用。
那么愉快的一天,就要用a~收尾!
“哥哥!”马路对面,本来已经快走进小区的云梨,突然折返面向他小跑了几步,然后像个加了聚能环的招财猫一样站在路边,用力朝他挥着小手,弯眼开心大声道,“——a~!”
打火机的火苗猛地一抖,就这么不小心咬住了烟尾。
池宴本能吸了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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