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开开心心喊完,放下小手。
挺纳闷的。
哥哥怎么不说话?就这么隔着街景,叼着烟直勾勾地盯着她。
哦哦哦!她懂了。
这就是大家说的“我可真是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行吧。
让他自己好好消化一下这份快乐吧!
于是云梨笑眯眯地又朝他匀速摇了两下胳膊,转身。这回是真的走进了小区,步伐非常果断。
“……咳咳咳!?”一时岔气,池宴以拳抵唇,呛得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本来也没想要抽烟,嗓子一整天都火燎似的干痛着,被烟一呛,更不舒服。
小姑娘……a完,给了他一个“你自己好好揣摩吧”的微笑,不带迟疑地利落走人。
池宴都快被气笑了。
有时候,还真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顶层某户亮起暖色光源,又被透光的窗帘遮掉些颜色。
池宴撩起眼皮,喉结在脖颈上轻滑了下。路灯在他眉眼鼻骨投下阴影,勾出立体轮廓。
须臾,他敛颌垂睫,像无奈又像不想管了似的,拖着气音淡淡闷闷地笑了声。走到垃圾桶边,捻灭未燃尽的烟。
-
隔了几天下午,云梨接到贺贤电话。
“是新的戏吗?”云梨问。
“对,”贺贤解释,“明早就试戏,你把我发过来的剧本好好看一下。要是过了,你明天就开始补拍那个角色的戏份。”
云梨有些不太懂。
贺贤说,那部剧的某个演员因为一些原因,可能会导致整个剧上不了架,所以她的角色,着急找人替换。
“所以那些戏份,都是我一个人演对吗?”云梨又问。
“我知道有难度,”贺贤说,“但是机会难得,这部剧制作级别s+,多平台上线,而且很快就能播出。我看了角色设定,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你不能拿下实在是可惜!”
“好的贤哥!”云梨一直按钟意的叫法叫他,听他越说越激昂,情绪也上来了,意念拍胸脯保证道,“我倒不是觉得有难度,就是想和你确认下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演。毕竟这一块我熟啊!”
“……”
“……?”贺贤懵住,啥啥啥玩意儿?你熟啥?
见他不说话,云梨又补充:“晚上我会好好看剧本的,放心吧贤哥!”
“……”贺贤常因跟不上她的跳脱思路而郁郁寡欢。但也不管了,和她确认好了明早来接她的时间,又叮嘱她晚上也不要睡太晚,以免明天影响发挥。
最后又欲言又止地问:“梨梨啊。你和陆……”
云梨:“嗯?”
“算了,没事。”贺贤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你还小,以你的自身条件,以后机会也不会少。只要好好努力,时间到了,总会有出头机会的。但一步踏错了,将来可能都会被人揪出来当黑料。你明白吗?”
“……?”云梨被他绕晕了,挠了挠头,斟酌着问,“那个,贤哥……您能说点儿我听得懂的话吗?”
“……”对面小姑娘宛如叫他“说人话”的潜台词,和他那个叫人不省心的高中女儿一样让人上火!
于是贺贤忿忿:“别找老男人!!晚点谈恋爱!!”
云梨:“哦哦!!”这么说她就懂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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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贤替她争取的这部剧叫《幻妖栖凤》。和《双城玦》不同,加了很多非现实类的玄幻元素。譬如修仙捉妖。
怪不得贺贤说这个角色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因为角色设定,就是个下仙山历练的小道长。
云梨津津有味地看完剧本,简直和高中毕业后又看见语文课本上“熟读并要求全文背诵”的古诗词一样亲切。
原本只以为“一个人演戏”她熟。
现在她一定要加一句:这入式诀她熟,这门法她也熟!
只不过,和小郡主一样,小道长最后也死了。
剧本里描述,女主是九州最牛逼最厉害最好看的妖,男主却是已经修出金身的上神。
原本以除妖为任的小道长,在和女主的相处过程中,互相扶持共同成长,逐渐改变了“世间妖邪皆必去”的执念。
而作为女主深爱崇敬的男主,却在女主损耗元丹压制妖力时美其名曰,要为她“洗髓换骨”,让她重新做“人”。
啧,狗男人。云梨忍不住用新学的词想。
这种“做人”之法凶险异常,只载于古籍,从未有成者。小道长为护住女主,叫男主失手误伤,最后死在了女主怀里。
真·凄凄惨惨戚戚。
她的死,促成了女主摆烂……不是,黑化开大。至此与男主和各仙门为敌。
大致就是个先甜后虐,先虐女主再虐男主,主要虐观众的故事。
当年小说读者本着“我倒要看看这还怎么he”的顽强信念,让原著在连载期间火热异常,还没完结就卖了版权。
所以反正……
啊_(:3」∠)_她又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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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贤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接她。
按云梨现在的情况,公司还没有给她配助理。一辆简单的商务七座车,是贺贤自己开的。
试戏地点就在晏城影视城,只是钟意宁怀野他们,都已经不在这儿了。
云梨经过那片熟悉的场地时,看见已经有别的剧组入驻。
鼓了鼓腮帮子,云梨跟上贺贤。
到了试戏的地方,云梨倒有些纳闷。
她如今知道试戏的大致流程,但像今天这样,现场已经准备好了摄影机、布景、工作人员,像是她来了就得直接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来了老贺!”已经布置好街景的场地间,走来一位身形微胖的男人。见了贺贤,热情打起招呼,还拍了拍他胳膊。又转头看向云梨,眉眼扬了下,“这位就是……云小姐吧?”
“朱导您好。”云梨笑眯眯打招呼,先前贺贤已经和她说了导演的基本情况。
“你好你好。”朱导忙回,又给贺贤递去个眼神:有你的啊,这样的条件都被你签下来了。
“……”贺贤睨他,直进正题,“是试蔚青玄出场的那场戏吧?”
“啊,对。”朱导点头,又大喊,“小何——你带云小姐去换衣服!”
“啊?”云梨懵懵的。
蔚青玄是小道长的名字,可试戏就直接换戏服了吗?
朱导看她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心情有点微妙地解释道:“换上戏服入戏更快一点,你先找找感觉,去吧。”
“哦哦。”这么说云梨就理解了。看来这也是个敬业负责的导演。
噌噌噌跑来个小姑娘:“诶?梨梨?!怎么是你!”
“小棠?”云梨也开心起来,这就是《双城玦》的剧务小姐姐呀。是带她“入门”的人呐!
何棠熟门熟路地带她去换衣服,俩人叽叽喳喳一沟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换好戏服,候场的化妆老师只替云梨简单束了个发髻,绑上玄色发带,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浅浅上了底妆,加深勾勒了下眉形和下颌轮廓的骨感,就让何棠把人领走了。
何棠站在云梨身边,这才发现云梨一点不矮,其实比她高了小半个脑袋呢。就是宁怀野太高,对戏的时候才显得云梨小小一只。
“梨梨,你演小郡主的时候男装就好帅的,这身衣服更适合你嗳!”
此刻云梨一身玄红相间短打,勾得腰线劲瘦身形挺拔。眉眼不刻意柔化时英气十足,下颌骨相自带仙气。
《幻妖栖凤》的原著何棠看过,这不活脱脱小说里“肤若白琼眸点墨,宜男宜女不辩佛”的小道长吗?!
朱导再见她时,同样惊喜。
只是又斟酌试探地问:“云小姐,你看这妆……你介意就这样吗?”
原先的那位女演员,嫌弃这妆画了等于没画,最后没办法,又给她画了眼线,贴了自然一点的假睫毛。本来她还想戴美瞳画大红唇,被朱导严词拒绝。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嗯?”云梨意念挠头,“原著里蔚青玄,不就是这样的吗?”
朱导一愣。
“只见一朗目疏眉小道人,”云梨学着旁白的语气,“束发负剑不辩男女,神清骨秀英英玉立,一瞧便是那凤梧仙山上修菩萨道之人。”云梨好心建议他,“要是再多画些,怕是女相过重了。”
“……?”朱导懵逼,“你、你连原著都看过了?”
云梨笑眯眯地摇摇头:“原著还没看完,昨晚太困了。不过剧本都看完了,台词也大致记住了。”
她看完剧本,特意上首发的网站看了小说。充值还是意意姐姐教她的呐!
“?!!连台词都记住了?!”朱导已经完全忽略了大致两个字,只觉得不是这小姑娘在吹牛,就是他在发梦。
“大致、大致。”云梨小手一摆,谦虚强调。
“……”贺贤面无表情耷拉下眼皮,实在看不下去了,对朱导说,“来来来,试戏吧。”又忍不住神秘微笑,“然后你就会发现,我们家梨梨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
朱导:“?”
云梨试的这场,在剧中是夜戏。
刚下山的蔚青玄,以驱邪除妖为己任。却不料山下的凤梧镇便有妖邪。
这不是在她地盘上撒野吗?忍不了。
她蔚青玄可是下山前,就被玄门中人排进子侄辈里玄法前三的。
那必须牛逼。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万家闭户之时,孑然负剑立于城楼之上。待妖祟之气渐近——
“风伯雨师位左右,雷公电母居前后。”蔚青玄敛眉阖睫,指尖不停掐出变幻诀印,口念门法,灵力幻形,“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北斗覆额,天罡指足。腾蛇在手,与灭殃咎。”蔚青玄倏地抬睫,以指画符,“吾今勑下千邪万鬼,速出奔逃各还本乡!”
少年郎利落纵身,单膝跪地。
“当吾者死,”符箓铭火在指尖隐燃,小道长单肘支膝,挑唇一笑,“背吾者亡!”[注]
…………
就这么简单的一段,加上后期特效,极具撕漫感——燃且中二。
可因为是真人演绎,如果没有强烈的信念感,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在尬演——因为自己都不相信。
但在云梨这儿,那必须是不存在的。
云梨念完最后一句台词,站起来解了威亚——这种单膝跪地的装逼姿势,她还是有逼数的。
噔噔噔跑向朱导,满眼期待地问他:“朱导您看可以吗?”又自信满满,“如果是晚上,我肯定发挥得更好哦。”
朱导简直热泪盈眶,一时间都有点儿词穷了。只一个劲儿地“好好好,太好了”。那些掐诀和画符的动作,不同台词间变换的身法,都是小姑娘自己设计的呢呜呜呜……真他妈好看。
于是就忍不住说:“一个好演员,就是要这么有信念感!”
云梨握拳:“嗯嗯!!”
贺贤:“…………”
这角色算是落袋了。
又因为云梨一早熟读剧本记住了台词,朱导干脆让副导演安排云梨,先在绿幕前把一些单人戏份拍了。
然后缓了缓情绪,拉上贺贤去一边抽烟。
“你上哪儿弄来的宝贝?”朱导好奇,“我那天消息刚放出来,钟少爷的助理,陆恒,你,一个接一个地给我来电话。”
“嗯?”陆恒他知道,贺贤皱了皱眉,“钟少爷的助理?”
朱导知道他误会了。毕竟先前,钟少爷的助理只管钟意的事儿。
于是刻意压了压声音,拖着音说:“二少爷。”
贺贤惊诧:“这里面还有二少爷的事儿?”
俩人心照不宣,都不用提姓氏,就明白说的是这晏城里哪位。
“啊。”朱导点点头,又看着他笑。一副“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的表情。
“……?”贺贤想反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突然一凛。
他隐约好像听说,池宴最近找了个武替养着。
武替??都已经不是找老男人谈恋爱这么简单了?!
“……”这他妈,沾上二少爷的事儿,他是管好还是不管好?
纨绔浪荡公子哥x清贫纯情小仙女
完了,怎么看都是他家艺人吃亏……
就一会儿的功夫,贺贤连人设都帮俩人想好了,恨不得发展个两万字小作文。
朱导看贺贤一言不发一脸凝重,调侃道:“怎么了这是?能搭上二少爷这条船,我瞧着你还像挺不乐意的样子?”
“……”贺贤瞥了他一眼,“嫌我命长了是吧?”
朱导笑:“那哪能啊,我还得谢谢你呢。真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瞥了眼一个人在绿幕前信念感十足演戏的云梨,朱导笑着压低音量,偏头凑过去,“你知道钟少爷的助理,当时怎么和我说的吗?”
贺贤睨他:赶紧说。
也没想卖关子,朱导直接告诉他,“说只是叫她来试试戏,让我觉得合适再留下。”
朱导撑眼扬眉,反问他:“我敢叫她只是试试吗?”
“只是”两个字,咬得又重又长。
贺贤:“……”
“不瞒你说,”朱导说,“我本来想着,就算硬着头皮咬碎牙,这小姑娘我都得留下。二少爷和恒哥的面子,我总得给吧?”朱导又笑,“再说了,二少爷什么时候为了这种事儿,和咱们这样的人开过口?”
贺贤撇了撇嘴,明知故问:“那现在呢。”
朱导笑:“那可不一百个心甘情愿。恨不得请恒哥吃完饭,再送二少爷一面锦旗。”
贺贤:“……?”
朱导一脸捡了大便宜的样子,却故意说:“钟少爷的助理说啦,后期特效和要用到ai换脸的地方,他们云沿互科的技术部,全权负责咯。”
贺贤:“…………”
完了,不会是真爱吧?
-
因为是补拍戏份,时间很赶,接下去的一个月,云梨几乎都泡在了片场。一些和女主有肢体接触的戏份,朱导现场拉了何棠来当背景工具人,好让云沿互科技术部后期抠图的时候有发挥余地。
那天试戏回去后,云梨每天空闲的时间都拿来看了原著,又根据原著细节,替蔚青玄做了人物小传。
原著中,蔚青玄终年一身玄红短打。只唯一一次,在和女主梧桐赏灯玩闹时,穿过女装,叫人惊艳异常。
原先常因女主和蔚青玄走得太近吃醋的男主蔺楚尧,这才觉得女主只是把蔚青玄当作闺中密友,放下戒心。
蔚青玄和梧桐从初识,到共同历练成为好友。又一次次化险为夷,结为生死至交。再到蔚青玄无意间撞破梧桐用损耗元丹的方法压制妖力,才知道她原来是个大妖。
属实信念崩塌的蔚青玄,着实颓萎沉寂了好一段日子。甚至避入杜门,故意叫梧桐找不见她。
直到回忆点滴,又想起下山前师父同她说过的话,终于想通。
“阿梧,”重新回来的蔚青玄,头一回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忍不住簌簌落起泪来胡乱地擦,闷闷嗫嚅道,“我们……我们还是……好友吗?”
梧桐红着眼梢,朝她温柔弯笑。替她擦泪,为她买最爱吃的画糖人。
蔚青玄为她守护秘密,默默在她需要保护时,为她设界布印,免去邪祟引扰,免去旁人耳目。
因为啊,梧桐最爱的人,和妖魔邪祟……势不两立。
却不料,俩人和好之时,也是蔚青玄的命殒之期。
频繁露出破绽遭蔺楚尧怀疑的梧桐,终于在三年一次的佐水大潮时妖力肆溢难控,被他布法窥见鹓鸟幻形。
蔺楚尧在蔚青玄的阻挡缠斗下,出手反击。
若换了往日,那一掌至多伤她二三,动不了根本。
却不承想,蔚青玄为了梧桐,会在她幻成鹓鸟时,外渡灵力掐下命界护她周全。
这一掌,直接成了蔚青玄的归阴咒。
“你……”蔺楚尧大撼。
此刻的蔚青玄,依旧单膝撑地,单掌支膝。却再也不是刚下山时,那个意气恣肆,落身处邪祟皆避去的小道长了。
五脏内焚,蔚青玄吃力地抬睫看向蔺楚尧,扯了扯泅血的唇角,似不解地问他:“蔺楚尧,这就是你所谓的欢喜?一定要让阿梧成为你的同类,才算是正道?”
“蔚青玄,你还记得你修的是菩萨道吗?”蔺楚尧负手,棱棱低叱她,“她是妖,你是人!”
“你不是人?”蔚青玄痞笑反问。喉间血气突地翻涌,她又似自嘲地低眉呛咳起来,断续轻喃,“是啊……你不是人。阿梧喜欢的,是个端方正派……清风峻节的上神……”
佐水潮落,梧桐人形重塑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青玄,怪我……都怪我……”梧桐自知无力回天,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气血逆行,妖力招摇邪祟诱集,她怅笑恸哭,“怪我不自量力,怪我什么都想要……”
“阿梧,别哭啊。”蔚青玄却什么也感知不到了,只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抬手,同她们和好那次一样,轻轻替她揩掉眼泪,一遍又一遍,执拗似的重复道,“你没错的,你没错的……”
周遭四散灵力与妖气纠缠,梧桐抱着她,泣不成音。
“阿梧你看……”血气在眼底漫开,满目赤红点洒。蔚青玄竭力撑起唇角,轻哑呢喃道,“是你喜欢的……秋海棠啊……”
…………
随着朱导一声“咔——”,云梨闭了闭眼睛,缓缓把情绪从“蔚青玄”那里抽出来。却不料——
“呜呜呜哇——!”一句台词没有,只是帮忙做工具人抱着云梨的何棠,哇得一声哭出来,完全出不了戏。抽抽噎噎地念道,“我觉得……我刚刚……真有被这么一个……一个人爱着……信任着……保护着……到死的那一刻都……都惦记着……呜哇——!”
受不了了!哭死她算了!!
要什么男主!!狗男人给她死!!!死啊!!
云梨一怔。
被一个人爱着,信任着,保护着。到死的那一刻,都惦记着。
云梨知道,何棠代入的,并不完全是“梧桐”。甚至只是她自己。所以……站在何棠的角度,看见那样的“蔚青玄”,也能体会到这种心情,对吗?
怔茫地探身,云梨轻轻抱住何棠,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了啊小棠,别哭哦。”
“呜哇哇——!!”何棠紧紧回抱住她,哭得更大声了!
云梨:“……”
朱导哭笑不得,抬了抬手,示意场务给俩人点时间,让她们出戏。
这些小片段,也被花絮老师录了下来。
-
收工散场时,何棠肿着河豚似的眼泡,抱着个漂亮的小手账本跑来找云梨。
“梨梨。”何棠哑着嗓子喊她。
云梨笑眯眯地,歪着身子俯矮了一点,由下至上看她,低声问:“不哭了?”
何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何棠内心土拨鼠尖叫:我怎么觉得梨梨在撩我呢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救我狗命~!!这个仙女我粉定了呜呜呜呜我的妈!!
何棠拍了拍发热的脸颊,强装镇定地问她:“梨梨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啊?”云梨站直,纳闷挠头。
何棠“嘿嘿”两声,扭捏道:“签完能再和我拍几张合照吗?”
“啊。”云梨眨眨眼,好像有些明白了。
先前在剧组,她见过意意姐姐的粉丝来探班,就是这样的表情和流程。
又有些不确定,“小棠你……”
“啊啊啊啊啊梨梨我好喜欢你!!”这么得天独厚的单人追星现场,她何棠为什么要忍?!“你一定会火的!!呜呜呜你真的演的好好哦……我真的好喜欢你呜呜呜……”
云梨愣了下,她从没被人这么直白地表达过喜欢。见何棠又像要哭的样子,云梨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道:“诶别哭别哭,我签我签,我拍我拍,你别哭呀。”
一阵哭哭啼啼又嘻嘻哈哈,何棠一本满足,临分别前,又吸着鼻子念叨了好几遍“梨梨你一定会火的你信我”。
等人走了,云梨安安静静站在夜色里,看着工作人员正在拆布景的热闹场面,摁了摁心口。
她好像知道刚刚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在哪里了。原来何棠站的,是叫做“观众”的角度。
原来……因为“演得好”而被人喜欢,是这样奇妙的感觉呀。
-
云梨收到淡客系列别的礼服和发饰,已经快到钟意生日。
孙万峰工作室的小姐姐,真的替她送到了“府上”,不过是白天。
晏城四季不分明,常年平均气温都在二十多度。这次和小裙子们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更日常的衣服,两条纤薄柔软的开司米披肩。
适合平时穿着和入冬时再用。
看着这么多漂亮小裙子和衣服,云梨茫然地挠了挠头。没有孙万峰的联系方式,就想给池宴去个电话问一下,对方是不是送错了。
这回学乖了,她先给池宴去了微信。
按照热心网友教她的,最讨人喜欢的微信打招呼方式问他:【在吗?】
片刻后。
池宴:【……】
云梨:?
回复了就是没在睡。但省略号是什么意思呀?暗示她现在不方便?要六点才在?
云梨努力敲下:【好的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微笑jpg
那她等晚上六点再打吧。
池宴:【……?】
云梨:六点,懂?
云梨:【懂了懂了。】微笑jpg
池宴:“…………”
正在输入……删除。正在输入……删除。
池宴盯着屏幕,无奈地阖睫扬眉挠了挠眼皮。
给她去了电话。
对面接得倒是快,只是一开口,又叫人莫名牙痒。
“你不是在忙吗?”云梨好奇道。这么快的吗?离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呐。
池宴:“……”
忙倒也谈不上,但的确不是没事做。《万灵逐刀志》影视化的后期,云沿互科准备自己操刀。技术团队正好拿这次的《幻妖栖风》练手。影视后期和游戏特效有所不同,大家也在尝试磨合。
池宴轻吁了口,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云梨不再纠结,问他有没有孙万峰的联系方式,工作室给她送的那些衣服鞋子小包包,是不是弄错了。
“……”池宴顿了会儿,故意问她,“你演一部戏,就只穿一件衣服?”
云梨:……也对。
于是认真和池宴说:“好的哥哥,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会爱惜这些戏服的你放心吧!”
池宴:“……”
总有种,后槽牙痒痒的感觉。
-
云梨本来只是想准备一件生日礼物,作为给钟意的回礼。没想到钟意提前两天就邀请她一块儿吃饭。
幸好,礼物她一早就做好啦。
又听说池宴也会去,于是出发那天,她选了那条先前太长,如今改得正合身的裙子。长发规规矩矩,编成了方便清爽的鱼骨辫。
餐厅就在她小区附近的一个文娱广场。装修精巧细致的私房菜馆,以晏城当地菜系为特色。
就是商业区连着写字楼,云梨起先还走岔了。在写字楼一楼电梯口,被一个穿着干净,却满身颓萎又焦躁的中年男人重重撞了下。
男人连忙同她道歉,再三确认她没事才走。
云梨看得出他是无意撞到自己的,但对方那样的颓丧之气,无端让她心口闷闷的。
一个模糊身影在脑袋里晃了下,云梨轻吁了口气,不再去想。
可能这只是网友说的“不想上班,只想躺平”?
云梨到小包间的时候,只有钟意和钟尽欢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梨总觉得每次钟尽欢见到她,都可以用她新学的一个词形容——生无可恋。
打完招呼,懵懵地在俩人对面落座,云梨把礼物递给钟意,笑眯眯:“意意姐姐,生日快乐。”
钟意笑着道谢,接过那只古朴素雅的小桃木匣子。
打开才发现,是一件柱形木质印章。印身镂了符文,印首是一匹风举云摇的骏马,印尾用小篆浮镌了她的名字。
“好好看!”钟意惊叹,“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梨梨?”
“嘿嘿,”云梨美滋滋,和她解释,“是我用雷击枣木刻的生肖印。又问了师姐,镂了适合意意姐姐你的五雷保身符。”
“梨梨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钟意看着印首只有指甲盖大小,依旧栩栩飞腾细节不减的奔马,凑过去,叽叽喳喳问云梨这里怎么弄的,那里什么意思,这个小匣子也好好看呜呜呜……
钟尽欢:“…………”
呵呵。她阿姐只有《恋爱合约》出新卡面的时候,才会这么激动。
池宴你他妈还来不来了!!
“池先生这边请。”服务生轻扣包厢门,将人领进来。
钟尽欢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怎么才来?”
池宴瞥了眼嘻嘻哈哈凑在一块儿,和高中女生一样要好似的钟意云梨,扬了扬眉,故意道:“你饿了?先吃啊。”
钟尽欢:“??”狗比!我劝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哥哥你来啦!”云梨听见声音,转头开心地同他打招呼。
池宴眼梢微微一挑,“嗯”了声。
小姑娘经常在电话微信里阴阳怪气,见了面倒还是挺热情的。
服务生引他入座。
钟尽欢抬眼,敛了些神色低声问他:“五楼没事儿吧?”
池宴扫了他一眼,笑了笑:“没那么夸张。”
钟尽欢“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谢谢你啊哥哥。”
倒是云梨仰起小脸,来不及献宝似的,还没等他坐下,就笑眯眯地同他道起谢来。
“嗯?”池宴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你好心告诉我,长得好看又有钱,还有很多人喜欢的人,会喜欢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呀。”云梨满眼都是对他的赞赏和肯定,用下颌偏了偏钟意的方向,语气认真道,“意意姐姐,果然很喜欢呢。”
池宴:“?”
然后就扫到钟意极其配合地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学着云梨的语气:“梨梨亲手做的呢。”
“……?”
池宴眼梢一跳,深深吸了一口气,扯起唇角垂眼看向云梨的同时,后槽牙不自觉地咬合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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