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乌云密布。

    瓢泼大雨之下,满天雨丝之中,一身黑衣的青年站在她门前,虽然跛了一足,却让人觉得他就是风雨中茕茕独立的孤傲松竹,漫天大雨不过陪衬。

    黑影撞入玉姝眼里时,让她呼吸都忍不住一滞,片刻后又有些懊恼。

    他怎么还没走?

    可心中虽恼,到底不能任由他这般在外站着,若出了什么事,她可担不起。

    是以,她冒着雨撑着那把破了一角的伞冲到他面前,本能地将尚且完好的伞沿转到了他那边。

    豆大的雨水打在伞上,像在耳边放炮仗,吵得人心慌。

    因为冒雨走过来,雨丝将她额前两缕原本老实的刘海打湿黏在她脸上,透出几分狼狈。

    “你为什么不走?”她大声道,可雨声还是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青年苍白的唇阖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脸颊流入衣襟,此刻他的身体很凉,却感觉额头一片湿热。

    他看着眼前满身狼狈的姑娘,她白色的衣衫下摆被雨滴溅起的泥土弄得很脏,连发丝也被雨水打湿成凌乱的模样,她神情懊恼,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担忧。

    玉姝见他不答话,便径直拉起他冰凉又骨节修长的手指,牵着他往院内走,自顾自道:“算了,你先跟我进来。”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青年那张被雨水冲刷过后异常白净的脸照的格外吸引人,他黑眸沉沉,盯着她的背影和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柔软纤细的手。

    随后,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震耳欲聋。

    门户大开的屋子颇有四面漏风的味道,她将满身湿透、衣角正滴着黑色污水的青年牵回了屋子。

    随后收了伞放在门旁边,将门关上了。

    虽然撑了伞,但还是有雨珠打到她身上,以至于此刻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潮湿。

    玉姝拍了拍沾了雨珠的衣服,将凌乱的发丝压到耳后,看见他那双满是伤口却又格外漂亮的脚,有些无奈。

    她可以在屋子里养无数只小猫,却不敢将狼领回自己的屋子。

    玉姝抬起眼,看着面前满身狼狈的青年,他浑身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湿了,此刻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像是妥协,“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先在我这留宿一晚吧。”

    只一晚,等天气好点,她肯定不留他。

    青年点了点头,随着他发丝滑落的雨滴被甩起来,随后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水渍。

    玉姝看了看他手脚上的锁链一眼,有些无奈,她将呆站在原地的人牵到那个矮的要命的小板凳前,道:“你先坐这吧。”

    她从门后的挂钩处取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拿给他擦手,随后拿起碗里被她啃了一半的白馒头,没办法,她这家里只有这个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吃过的话,就先吃这个吧。”

    见青年伸手接过,像小兔子一样抱着一个小馒头吃,看起来还怪滑稽的。

    玉姝从衣柜里翻出另一套夏装,是一套深蓝色的布衣,她将衣服放在了床上。

    他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但他手脚上都是锁链,实在不太方便。

    于是她道:“我去隔壁的厨房看看有没有斧子,顺便打点水来给你擦洗一下。”

    拿了门边放着的滴着水的雨伞,她沿着房檐走到了隔壁的厨房。

    刚进来时,她便观察了一下这间小院,左侧看得见小灶台的是厨房,右侧是厕所。

    此刻天色已经暗的可怕了,好在她视力不错,在灶台旁翻出了火石和一个灯油快要用尽的小烛台。

    可找了许久,她也没有找到斧子,反倒是在屋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堆柴火。

    这人家中没有斧子,哪来的一堆劈好的柴火?

    玉姝心中刚泛起疑惑,脑海中便闪现出原主用铜板和邻居买柴火的画面。

    她有些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原因,所以她只能愣了一会,便继续先前的动作。

    她要给屋里浑身湿透的青年打点水。

    厨房里小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她将缸翻过来把水都倒到了小木盆里,随后艰难地端着水盆回到了屋内。

    屋内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玉姝从小生活在城市内,很少遇见这种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

    她将水盆放下,又将烛台端来,将屋内的烛火也点亮。

    玉姝见他已经吃完了,将从厨房翻出来的洗脸布递给他,“厨房没有斧子,你先冲洗一下头发,用这个擦擦。”

    青年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布,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多谢。”

    他艰难地低头将头发丢到木盆里简单冲洗了一下,随后用布将头发包了起来。

    玉姝看着黑得简直可以照镜子的水,沉默地将水盆端走,道:“你先将衣服换下来,省的生病,我给你烧点热水擦洗,等会将水放在门口。”

    她回到了厨房,用烛火点燃了干燥的树枝,将木柴放到灶内,从外头生了青苔的缸里弄出一盆水来。

    火光将她的脸照亮,她有些狼狈的苦笑了一下。

    她坐在一个小小的方凳上发呆,这方凳是她找斧子时发现的,四个角,面积还没她半个屁股大。

    玉姝坐在窄小低矮的凳子上望着灶内噼里啪啦烧得热闹的柴火发呆。

    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地方,还从奴隶市场里买下了一个奴隶,现在,正在给他烧水。

    而不久前,她明明还坐在笔记本前为自己论文担忧。

    玉姝感觉有一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但略显寒凉的夜色和炉灶里直冲她面门的黑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有些迷茫,一股高温的热气从潮湿发黑锅盖的缝隙冲出来,她用铲子铲起灶台里的灰将燃烧的柴火盖灭,随后将热水用水瓢装到木盆里,还贴心的加了些冷水防止水温过热。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玉姝将水盆放在门口,然后对屋内喊到:“我把水放门口了,我先在外头待着,你洗漱好叫我。”

    里头没有回答,她微微皱起眉,回厨房拿了伞,打算在门口等他洗好了便进去。

    天色很暗,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她抬起头,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只看见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像一只野兽,将每一个身处黑暗的人都吞噬。

    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巨大的锁链的声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玉姝满腹愁思被打断,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走到门前,克制地敲了敲,问道:“你没事吧?”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里面传来压抑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玉姝推开门,里头的场景却顿时让她怔住了。

    青年无力地瘫坐在床下,黑色的发丝混乱地散落到胸前,遮住他精致的锁骨,此刻他衣襟敞开,露出瘦弱白皙的身躯,雪肤之上是道道懊恼的红痕。

    而他红着眼睛瞪着手脚上的黑色锁链,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只能无奈的嘶吼,却对面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他的脸已经洗干净了,此时在乌发的映衬下美得像一副水墨画卷画卷,此刻大抵是因为羞涩,他双颊绯红,显得靡丽至极,让她忍不住愣在了当场。

    玉姝心中浮现惊叹,忍不住叹绝道:好美。

    她呆呆地想,比他们医学院追求者无数的校花还要美。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有些犹豫,她是该避开还是……

    可他既然叫她进来,想来是需要她帮忙的?

    于是玉姝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问道:“是因为被锁住了不方便吗?”

    他低着头,红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一旁的地面,只是沉默。

    她抬起他的手,手腕处因为大力拉扯,锁链粗糙的边缘已经将他的手腕割得血肉模糊了。

    玉姝秀眉微蹙,语气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你这样用力拉很容易受伤,明天我去外头买把斧子来替你解开,不必着急。”

    她低头扫一眼他湿答答黏在身上的脏衣服,询问道:“你若是不介意,我来帮你擦洗一下?”

    “要是你觉得不想被我看了去,我可以蒙着眼睛,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他长睫微阖,无奈道:“好。”

    赵锦言心中羞愤,却又无奈。

    此刻除了依靠她,他没有其他选择。

    这地方偏僻又远离街市,他又仰仗这人给个住处,就是她刻意占他便宜他也忍了。

    但到底是心中羞愤,是以当她用一条黑色的发带蒙着眼睛,蹲在他面前,伸手摸索着解开他腰带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红了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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