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计我?!”
韩擒虎怒火烧心,用力撑桌想站起来摸刀,吴镜立即起身撤步,朝他背后微点了下头。
尚未摸到刀鞘,韩擒虎后脑勺传来钝痛,不及反应,已被一棍子蒙翻在地。
王山收起铁棍,问吴镜:“大人,怎样处理此贼?”
吴镜道:“这贼子甚是强横,先锁紧他的手脚以防逃跑,再捆扎实了扔去牢中,事毕后再行处置。”
堂外,方才还在吃吃喝喝的衙役已整装待发,方亮与其他几个随韩擒虎来的手下人事不省,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吴镜唤来冯大兴,让他立刻去传孔佑,速去速回。
孔佑今日头一次早退,是因听说吴镜要摆宴请客,他本也不想拂长官的面子,哪知听王山说飞虎帮的头领也要来,这可气煞他也,索性眼不见为净,也没跟吴镜报备,早早的便卸任回家了。
冯大兴飞奔到孔佑家,怦怦敲门,听见一妇人拖着步子抱怨道:“大晚上四邻不安的,谁呀?”,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冯大兴识得孔佑的媳妇,忙掏出字条给她,急道:“嫂子,衙里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县令大人让我来叫捕头,你快去喊一声。”
包可不识字,看不懂上面说了什么,道:“行,你等会,我去叫他起来。”
冯大兴道:“县里还急着呢,我得赶紧回去,嫂子你千万记得告诉大哥就是,千万记得啊!”说罢又急匆匆原路跑回了。
包可迷惑,捏着字条正想去叫孔佑,转头遇到一脸狐疑盯着她的孔母,惊了一跳,叫道:“娘,您走路怎么不出声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孔母往门外探了探头,怪声怪调道:“刚刚谁啊?怎么听声音像个男人?”
包可道:“人家是佑哥一起的公人,说县里有事,来传消息的。”
孔母揣着手道:“是吗?那你可真赶巧,怎么不是我老婆子去开门,偏是你呢。”
包可被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激怒了,气道:“您什么意思?难道我开门也有错处,您一天不找我点不痛快心里不安然是吧?”
“诶呦,这世道真是变了啊,当媳妇的敢骂婆婆了,我今天就要替三儿治治你这小娼妇,省的你以后骑到我头上去!”说着孔母撸起袖子,就往包可脸上,胳膊上掐去,包可左闪右躲,又不敢对老人使劲,不一会身上落了好几个青痕。
两人正扭扯间,恰好隔壁樊家嫂子担水路过,见这场景忙过去拉开两人,包可鬓发散乱,泪眼婆娑,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扔下字条跑进了偏房。
孔母占了上风,自是洋洋得意,回身拾起地上的条子,想儿子刚睡下不久,何苦又搅醒他,任凭天塌了也砸不到他们身上,便将纸条放在了他桌上,合上房门睡去了。
山腰处,火把通明,几百来号兵马来回踢踏,闷沉沉地打着响鼻,不一会,兵马都监潘洋跑过来道:“报告总管,飞虎帮内歌舞已停,想必都歇下了,是否趁现在发动进攻?”
胡斯年转头,问方小池:“你们县令说几时放信号接应?”
方小池道:“亥时。”
胡斯年看眼香钟,皱眉道:“现在已是亥时三刻,连个鬼影都没有,还要等多久?”
方小池也觉得蹊跷,担心起来,道:“这……该不会是吴县令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
潘洋道:“总管,我们目标大距离近很容易被发觉,迟则生变,不能再等了。”
胡斯年不再等待,取过□□,临马高喝:“杀进匪窝,活捉贼子!”
腊月二十八这日,恰逢蕊姬生辰,秦子龙素来对她千依百顺,又遇上新年,自然摆开排场大肆庆祝,韩擒虎说有人相约,晚些再回来,秦子龙知晓他最近看上了那个新县令,心领神会的放他走了。
酒过三巡,宴席渐冷,帮众们都酒足饭饱,七荤八素的倒成一团,秦子龙本想各自散了,蕊姬却多情,说要等等二当家,亲自给他敬酒才算了了心愿,也谢他多年来对飞虎帮的尽心尽力。
秦子龙道也好,便叫兄弟们先勿歇息,等二当家回来了同敬他一杯。
说话间,突闻外间沸反盈天,竟夹杂着刀剑铿锵之声,秦子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醉醺醺躺在蕊姬肚皮上,冲手下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手下领命而出,不出一刻又跌跌撞撞,浑身浴血的闯了回来,腹部还插着柄钢刀,抽气道:“大当……是官军……快……”
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气绝而亡。
蕊姬被死人吓的花容失色,尖叫出声,惊的秦子龙酒意瞬无,蹭地站起来,难以置信道:“官军怎么会来这里!”
飞虎帮众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乱了阵脚,韩擒虎不在,他们群龙无首,全不知什么战略战术,只能拿着刀出去一通硬拼,帮内前后寨,平日都有两班兄弟轮流值哨,今日却全被秦子龙叫去吃酒了,是故空门大开,胡斯年率军攻破前寨,潘洋领人从后面包抄,将来不及逃走的匪徒抓了个干净,侥幸逃出去的,也被围在寨外的官兵一一斩杀。
胡斯年率先攻入寨内,怕有埋伏,先派小兵骑马探路,果然,马行数步,一排排倒钩竹板破土而出,迎面撞翻带头人马,拖起他们向上顶去,胡斯年喝道:“雕虫小技!”,插抢换刀,率后队人马劈断竹板,又道“放箭!”,一声令下,漫天羽箭‘嗖嗖’射出,只听数声惨叫,藏在暗处拉绳的人倒地身亡,竹板没了支撑也倒塌下来,胡斯年重执□□,斩兵杀将,直冲向匪窝中心。
潘洋与方小池冲进后寨,里面刀光剑影,杀声震天,方小池寻遍各处也未见秦子龙身影,对潘洋道:“潘都监,擒贼先擒王,你快率人去寻匪首!”
早在埋伏之前,方小池便给过秦子龙画像,潘洋点头,发令:“三队把守出口,四队随我去搜人!”
秦子龙此刻正在房内急急收拾珠宝金银,蕊姬哭的肝肠寸断,待他拾掇好要逃时,忙抱住他道:“大当家的,你难道要撇下奴家不管吗?”
秦子龙自救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她,边哄边推道:“不是不管你,而是两个人走不了,你放心,官军绝不会欺负你一个弱女子的,等我安定了定来接你,听话!”
蕊姬听这话音,便明白秦子龙是要抛弃自己了,哭的喘不上气,颤指着他道:“从前我虽是青楼女,却卖艺不卖身,平白被你抢上山来污了清白,现在你吃干抹净了,遇到事了,就要撅腚走人了,你还算男人吗你?”
秦子龙本就心急火燎,又被蕊姬辱骂一通,顿时勃然变色,骂句“贱妇安敢饶舌!”,抽刀劈向她面门,蕊姬瞳孔放大,血顺着头顶流下,死了。
地道隐在佛像背后,秦子龙拖开蕊姬,打开暗门,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孔佑睡到半夜,习惯性伸手到被窝去搂妻子,却只搂到空气,他含糊叫了声“媳妇?”,没人应答,便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床侧空无一人。
趿鞋下床,走到桌前,隐约看到有风吹的长条飘飘荡荡,靠近一看,是个字条,待点亮了油灯细细辨认,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县衙内,吴镜与众人已等了半个个多时辰,还不见孔佑到来,吴镜问冯大兴怎么回事,冯大兴说他也不清楚,吴镜掌心互握,踱了两圈说乔装混入是来不及了,命王山与冯大兴即刻点齐三班衙役,前往飞虎帮襄助擒贼。
王山与冯大兴领命,二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出发,孔佑风尘仆仆的赶来,疾步跑到吴镜跟前,羞愧道:“大人,属下来迟了,我……”
吴镜出口气,压下心中不愉,道:“多说无益,你立刻率人前去支援官兵,但愿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孔佑得令,留下看守县衙的十余人,领着百来号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等孔佑一行人赶到飞虎帮的时候,只见血染黄土,遍地尸骸,毙命的八成都是飞虎帮的人,他略松了口气,带人冲入寨内,正看见个熟悉人影将一名匪徒送入黄泉,孔佑喊声“小池!”,方小池回头见是他,抽去刀尖,走上前道:“孔大哥,你终于来了,仗都打完了。”
孔佑锤下脑袋,十分懊悔的模样,方小池安慰道:“无妨,总归破了这匪窝,咱们去看看总管还有何吩咐。”
寨内,胡斯年正在让官军搜索遗漏,清扫现场,孔佑二人赶到后,先行了礼,孔佑问:“胡总管,匪首秦子龙可抓到了吗?”
胡斯年掠下胡须,冷道:“跑了。”
孔佑愈发愧疚,惭想若不是他使气早退,能听吴镜吩咐乔装扮入飞虎帮,到时制住秦子龙一网打尽,也不会有这变数。
稍后潘洋过来复命,禀道:“回总管,刚刚弟兄们搜查房间,在东厢房里发现一个死去多时的女子,问其他寇贼,说是秦子龙的夫人。”
胡斯年道:“去瞧瞧。”
众人来到东厢房,见一姣好女子横尸在地,双目圆睁,已是魂归九天,男人们无不扼腕叹息,方小池却觉得她姿势颇为怪异,头靠佛身,腿朝外侧,像是被人拖了半段一样,她将佛像移开半寸,蕊姬软绵绵倒了下去,显出后方的机关来,方小池喊道:“你们来看!”
胡斯年等人闻声上前,潘洋推了下门缝,石门便咕噜噜打开了,里面是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潘洋道:“拿火折来。”照亮一看,隧道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想时过数刻,秦子龙应已跑得远了。
胡斯年道:“立即贴出通缉告示,传令甘州五县,对来往行人严格盘查,全州搜捕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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