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也巧,方小池刚应了包可没几天,就在立雪堂亭下,撞见孔佑和一女子私语,孔佑抓耳挠腮,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女子背影窈窕,看样子是个年轻姑娘,背对着方小池,面目不清。

    方小池本不想听墙根,一来她对孔佑为人颇为放心,二来探听他人私事这种事,若非必要,实则挺不上得台面,但她刚溜出两步,就听见那女子哭道:“你,你就这般嫌弃我吗?”

    孔佑解释不清楚,磕巴道:“不是,不是嫌弃,你如何就听不懂我意思呢?”

    女子去拉他衣袖,凄道:“孔大哥,春露不求正妻名分,只愿伺候你一世,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嫂嫂如何会怨你。”

    孔佑将头摇出影子来,扯回袖子,拒道:“我已答应了小可,这辈子只她一个,断不会再食言,你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莫要再为难与我,纠缠不休!”

    “你——!”

    春露只觉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烧,又似是被人在心里刺了一刀,疼的喘不过气来,就要哭着往出跑,孔佑将她叫住:“你稍等。”

    春露站住,咬住下唇泪眼汪汪地望他,心中燃起期许。

    孔佑自袖中掏出一方海棠汗巾,递给她:“这东西你拿走,我媳妇做的都还用不完,用不着别人的。”

    春露‘哇’地一声哭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听到春露名字的时候,方小池就站住了,不出半刻,就看见春露哭哭啼啼地往府门处跑去,方小池暗道这都什么事啊,走出半段,又有些放心不下,怕春露万一想不开出点岔子,忖着还是提醒吴镜一声为好。

    一边想着,人往立雪堂走去,走近院前,没想到碰到个意料之外的人:“是你?”

    青廷抱拳:“方推官。”

    方小池问:“你不跟着楚侍郎,来这作甚?”

    “有事。”

    方小池挑了下眉,道:“什么事啊,能不能先让我听听。”

    “不能。”

    青廷边说边绕开她往院边走去,方小池气到无语,瞪他一眼,同往堂中走去,走了数步,青廷回过身道:“你跟着我作何?”

    方小池道:“怎么,这路是你家修的,只你走得我走不得?”

    青廷:“……”

    来到堂中,冰壶正在外院浣衣,见到方小池,迎上前去,又看见她后边站着位英姿郎君,神情冷峻,不似随和之人,便问方小池:“这位官人是?”

    方小池一偏头:“你自己问。”

    青廷看她一眼,自答:“姑娘,在下是楚侍郎近卫,不知吴郡副可在堂中?”

    冰壶道:“大人尚未回来,官人有什么话,可遣奴婢代为通传。”

    青廷道:“不必了,有劳。”

    翌日,吴镜起床时,冰壶还未回来,待到午后回来,于奉公堂办公时,有侍卫来报,说已找到春露了,现正在思过堂领罚,吴镜放了心,便打消了再派人手去寻的想法。

    下了职,甫一进到立雪堂,就听见春露委委屈屈的声音:“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顽皮了,你莫怪我了。”

    冰壶嗔她:“你啊,都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这也就是大人好脾气,换了其他主子,似你这样偷奸耍滑,打板子都算轻的。”

    春露道:“我记得了,姐姐你晓得吗?我原以为自己跑了,丢了都没人惦记的,没想到你能来寻我,那时就觉得什么情啊爱的,都不如有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来的实在。”

    冰壶笑道:“傻丫头,要不是大人发话,你以为我敢出来,”说罢又道,“给我看看那流浪儿送你的东西。”

    春露道:“喏。”

    冰壶道:“怎么是个半玉,这可糟蹋了。”

    春露道:“没事,等哪天我去集上找个匠人打磨打磨,也能戴的。”

    说话间,吴镜咳嗽一声,两人见她进来,忙自凳上站起,春露倒了杯涤烦子端给吴镜,怯道:“大人,您喝茶。”

    吴镜拿过茶盅饮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昨日去哪了?”

    春露绞着帕子,低头:“沙河川。”

    吴镜道:“风景如何?还想去吗?”

    春露瘪着嘴,眼里泪花打着漂旋:“土大的很,盖了我一头一脸,再不去了。”说着吸吸红彤彤的鼻尖,央求吴镜,“大人,我已知错了,求您别赶我走成吗?”

    吴镜放下茶盅,道:“这次不赶你走,下不为例。”

    春露破涕为笑,立马用力点头,高兴起来:“大人,其实我今天跑出去,也不全是坏事,半道上捡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浪儿,他为了谢我,还送了我一样东西呢。”

    说着献宝一样将半块残玉拿给吴镜看,吴镜接过摩挲了几下,觉得有些眼熟,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此物,还给春露,笑道:“是块好玉,他既送你,你便好生收着罢。”又问,“那流浪儿现在何处?”

    冰壶道:“在柴房呢,可怜他气虚脱力,走不到十步便倒了下去,我们带他回来的路上,又发起了高热,也不知挺不挺得过今晚。”

    吴镜听罢,吩咐春露道:“你命人去请位大夫来,替他医治一回,也算略尽人事。”

    春露欢喜应了,一溜风似地跑了出去,

    缘着趁热打铁的心思,隔日,吴镜牵了飞毛腿出厩,走出几步开外,遇到个长身玉立的人影,微微惊讶,停下揖了一礼:“楚侍郎。”

    楚云朗走上前去,道:“日前公事繁忙,是故无暇抽身,失约了。”

    吴镜耸了耸肩,道:“大人日理万机,哪能事事顾全,不记得也是情理中事,下官前日偶遇孙管军指教,已学的差不多了。”

    这话细听来,颇有几分责怪的意味,二人之间一阵沉默,须臾,楚云朗颔首:“如此,倒是本官杞人之思了,吴郡副自去。”

    说罢与她相向而过,吴镜微撇下嘴,丢下马缰,小跑两步追上楚云朗,拦住他道:“其实……侍郎若是得空……那个,下官很愿意再向您讨教讨教。”

    楚云朗停步,不语,大概是觉得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神态甚是滑稽,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面不改色,一个既尴且尬,最终还是吴镜面皮浅薄先败下阵来,讪讪道:“下官唐突了,这就告……”

    “走吧。”

    “哈?”猝不及防一句,吴镜没意会过来。

    楚云朗微哂:“磨磨蹭蹭,你还想练不想?”

    吴镜笑道:“自然想,劳烦侍郎了。”

    天色尚明,二人出府,去了青离原上驭马,青离原地势平坦,广袤无垠,正适合放牛骑马,吴镜驾着飞毛腿驰了几圈,有了上次的经验,越发得心应手,飞毛腿虽是母马,可真正撒蹄奔起来却是快如疾风,丝毫不逊,吴镜拍拍它头道:“好马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教你的人功不可没。”吴镜绕回来的时候,楚云朗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夸孙凌桓还是在说自己。

    吴镜调侃:“难道只教的人有功,学的人无功?”

    楚云朗扫她一眼,不答,吴镜落个没趣,默默牵马与他左右同行,挪步间,偶尔腿心互磨,又如脱皮一般刺疼起来,她轻吸凉气,拿掌心按了两下大腿,这细微的动作未逃脱楚云朗的目光,问:“腿疼?”

    吴镜站直了道:“有点,不碍事。”

    楚云朗停下脚步,一指马背,示意她骑上去,吴镜不解其意,翻身上马,楚云朗便走过来,在前头替她牵了马缰,于青离原上缓步而行。

    走了一段路,吴镜问:“不知圣驾出巡,随行之人多不多?”

    楚云朗道:“自是仪仗万千。”

    吴镜笑:“听过宫中美人花团锦簇,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品貌,是不是真的?”

    楚云朗不应,吴镜弯腰凑近:“侍郎怎么不说话?”说罢又挠挠后脖颈,道,“是不是下官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蠢?”

    楚云朗道:“落水案查的如何了?”

    吴镜道:“苦主非本县人士,又孤身一人,无亲无伴,着实茫无头绪。”

    楚云朗道:“仵作验尸后,就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吗?”

    吴镜徐徐回忆道:“除颈下有一处勒痕外,还有半块……”

    一句话戛然而止,楚云朗回身:“怎么了?”

    “……”

    “大人,下官想起要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请恕怠慢!”

    楚云朗的话似醍醐灌顶,顿时提醒了吴镜,她捞过缰绳,怕去晚了人已不在,也顾不上楚云朗了,一夹马腹,驾着飞毛腿出了青离原,直奔府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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