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雨下飞速的奔驰,“都让一下!都让一下!”安心对着行人喊道。

    他面上焦急,回眸看着马车内气息微弱的许青州。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家大人,只是去了一趟宴会,怎么就成了这样。

    不仅昏迷不醒,还是被皇帝亲自送出来的,衣衫也全被茶水浸湿,胸前还有鲜血。

    到了府邸,他打横抱起许青州,手下的瘦弱,和那微乎其微的重量令他鼻尖发酸。

    “孙大夫!孙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大人!”他扯着嗓子喊了一路,声音早已变得都嘶哑。

    “来了来了。”一个留着长白胡子的老大夫,肩上挎着一个旧药箱,步履匆匆。

    安心小心翼翼的将许青州放置在床上,脱下了外衣,然后关紧门窗,又多给他加了几床被子。

    结果孙大夫一进门就吹胡子瞪眼,“去把窗户开着!”

    安心早就急的团团转了,“哎呀,这会儿还开什么窗呀,还不赶紧给我家大人看看!”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开门那是为了他好,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身上又染上这么个造孽的气味。”孙大夫又是一瞪眼。

    安心就只听进去了,他说这样对大人好,所以他连忙起身开窗通风。

    而孙大夫看着许青州那熟悉的模样,和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不用想他也知道,是那个病犯了。

    但是不应该呀,先帝不是已经给他喂了解药吗?

    虽然调理得慢慢来,但是不应该发作的这么快呀。

    对了……

    他想到新上任的皇帝,心地狠狠的唾弃了一下皇室。

    呸!真是造孽!这么好的一个少年郎,怎么就逃不出皇族的魔爪!

    这股加了料的龙涎香,旁人闻着没事,但对于被先帝下了秘药的许青州而言,就是致死的毒药。

    这药会一点点蚕食许青州的神智,然后听命于拥有这股香料的主人。

    但是先帝却发现许青州拥有极大的意志力,不管他下了多重的料,许青州也只是昏迷,虽然醒来后会说一些胡话,但还算是清明。

    可时间一久,那药一点点蚕食着许青州的身子骨,最后竟然诱发了瘤疾。

    虽然先帝也不好受,他用了更多的量,加速了他本身就有的心疾。

    却没想到这个新帝竟然也开始了,果然皇室都是一个德行!

    他边骂边打开一个药瓶,将瓶子放在许青州的鼻子下,那里面有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可以净化一些浓郁的龙涎香。

    然后又给他喂了一片千年人参的含片,他起身道:“行了,别哭了!我去给他熬一服药,你就在这里守着,窗户别关了,一定要开窗通风。”

    “是,是!”安心的眼角挂着泪,他吸的吸鼻子,立马点头回答。

    安心就在许青州旁边守着,一阵夹着雨的秋风吹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一抖,担心许青州着凉,又多盖了几床被子。

    一碗黑糊糊的药熬制完,被孙大夫端过来,安心连忙接过,他用小勺舀起,轻轻吹凉后喂给许青州,却发现怎么也喂不进去,那些药都顺着嘴角流下去了。

    “大人大人,求求您了,就喝一点吧!”安心焦急地擦了擦,他嘴角的药渍后又喂了一勺。

    可惜这只是无用功,看着安心又要哭出来的孙大夫,他无奈道:“你就不能把他扶起来喂吗?”他的手举起,表情夸张。

    “啊……”安心这才反应过来,结果他之前盖的那么多床被子,也不是一时能掀开的。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孙大夫再一次无奈地帮他了一把,成功将许青州扶起来。

    安心这会儿终于一勺又一勺的将药全部喂了下去,擦干嘴角,他又扶着许青州躺下,然后担忧的问,“孙大夫,我家大人他……”

    “哼!我怎么知道,看他自己造化吧!”孙大夫想到许青州之前不惜命的样子就来气。

    “孙大夫!”安心苦苦哀求。

    “你们也知道他的情况,活个两三年没问题,我尽力了。”孙大夫,对这种事情从不会遮掩,他的声音沉静,只是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

    他又想到了什么无奈摇头。

    他日夜钻研着药方,就为了找出那么一丝生机,结果人家反而不乐意。

    算了算了,谁让他欠先帝一个人情债呢,要不然谁会在告老还乡,可以享福的日子里,藏在这不大的府邸里彻夜达旦,都是七八十几岁的人了,根本熬不住。

    安心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出门,眼眸低垂十分低落。

    大人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建木修路,治洪治旱;和先帝一起废除了奴隶制;建立草市,允许他们自由买卖;还发明出了交子,一心为了让大家伙的日子过得更好。

    可……可……

    呜呜呜……为什么?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许青州,小声抽咽。

    时至深夜,窗外滂沱大雨早已停下,乌云散去,露出已是半圆的月亮。

    此时,快要喘不过气的许青州突然睁开眼,当看到身上一层层叠的特别高的被子时,  瞬间明白了那股窒息感的来源。

    他艰难地起身,想去桌上喝一杯水,本是不愿吵醒趴在他床边的安心,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还是将他惊醒。

    “大人,大人,你快坐下,有什么事我来就好。”安心将他扶着坐下,然后到了一杯水递给他,一如往常。

    “多谢。”许青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嘿嘿,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安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喝了水的许青州继续躺下,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总会想起清和峰顶,那巨大的明月。

    也不知道,此时的子旼怎么样了……

    他敛下眼眸,然后突然道:“小安,你能给我拿些折纸吗?”

    “大人………”安心的眼里带着些许不赞同,这都三更夜里了,应该好好休息。

    “放心,我没事,再者,不是还有你守着嘛。”许青州莞尔一笑。

    好……好耀眼!

    安心根本就抵挡不住他家大人的颜杀。

    他屁颠屁颠地去,又屁颠屁颠地回,拿来了一打的折纸。

    两盏烛火,一轮明月,虫鸣阵阵。

    许青州就这样想着许子旼,折了一个又一个玫瑰千纸鹤,眼睛累了就看着窗外的明月,继续想着许子旼。

    只愿他的这一份想念,连带着答应过他的玫瑰千纸鹤一起,跨越时空送去他的面前。

    安心就这样看啊看啊,直到眼皮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一头倒在床边,还是许青州及时接住他,以免他磕到床沿。

    鸡鸣响起,天边出现晓色,他静静的看了会儿,然后苦笑,周身的玫瑰千纸鹤洒落一地。

    他曾答应过的,他和子旼,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游行,看晓日看黄昏,听柳风听秋叶,一剑一扇,走遍天涯。

    可是现在……

    “哈……”他微微叹气,“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子旼……我们何时能够再次相见。”

    他又还有多少的时间呢?一年?两年?他不知道,  但他不想被子旼遗忘。

    底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心,隐隐约约听见了子旼这个名字,他咂巴下嘴,含糊道:“大人……你怎么又在说那个人的名字呀……我们……我们不是找过了吗……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许青州垂下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却显得悲伤。“是啊,这世间没有一个叫许子旼的人。”

    他想到了幼时,母亲的殷殷教导,梨花树下,不大但却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州儿啊,为娘没想过让你同爹爹那般,做一个保护一方的大英雄,但求你平平安安,是个正人君子就好。”

    小小一只的许青州,脸上带着婴儿肥可可爱爱,他的眸子清澈,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娘亲,孩儿知道,旼旼穆穆,君子之态。”

    “哈哈,是啊,所以才给你取字叫子穆啊。”温婉的妇人被他逗笑。

    “那青州呢,青州是怎么来的啊?”小小一只的许青州歪头疑惑。

    被他这么一问,妇人的脸色突然有些奇怪,不过这时一个身穿甲胄的男子走来,丰神俊朗,是一位儒将,头盔上的红缨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耀眼。

    他一把将许青州抱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就由爹爹告诉你,因为爹爹是保护青州的大英雄啊。”

    “青州?那不就是我嘛。”幼时的许青州不解。

    “不全是哦,你所在的地方呀,有九个州,每一个地方呢都有一个大英雄,而爹爹就保护着其中之一的青州。”

    “那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幼时的许青州开心的笑了起来。

    全然不知他此时的爹爹备受煎熬,他们身后的妇人死死的盯着自家丈夫。

    可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妇人无奈,“真是的,当什么大英雄啊,太危险了,我只希望州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如今外敌入侵,战乱纷飞,皇室却软弱无力,失去的领地越来越多,他们这块地方又能守住何时呢……

    “旼旼穆穆,君子之态……”回忆着过往,许青州喃喃低语。

    这世间自然没有一个叫许子旼的人,可另一个世界,有一个许青州。

    同时,也是他亲自为他取的字——子旼,许子旼。

    是他一个人的子旼啊……他一个人的……

    许青州合上眼,试图遮住眼底翻涌的波涛骇浪,只是心里涌起的浪潮怎么也遮挡不住,抑制不了,只能一浪比一浪高,最后这命为情欲的浪花彻底淹没了他的心脏。

    子旼……他的,是他的……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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