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厉害, 他会杀了我们的。阿瑾,我们要逃,我们要马上逃。”她骤然起身抓住百里瑾的胳膊,快的百里瑾躲都没来得及躲开。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百里瑾认真的看着她:“我们的仇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 或者说, 我到底是谁?”
是的, 百里瑾不是个傻子,二十多天了, 足够他察觉出月儿的不对劲和他身份的异常了。
对上百里瑾执着的双眼,月儿突然哑然。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月凉如水中带着淡淡杀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那声音的主人话音落下, 便推门走了进来。
“裕王殿下——”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白天百里瑾见到的吕易。
裕王!裕王!裕王!
这声裕王殿下让百里瑾只觉熟悉至极,他定定的看着吕易,清明的大脑骤然混浊了起来。
一些似真还真的记忆开始发酵。
但还不等他整理这些朦胧的记忆, 月儿凄厉的声音便骤然打断了他。
“吕将军, 月儿求您, 求您放过我们吧!”她松开抓着百里瑾胳膊的手, 突然噗通一声对着吕易跪了下去。
“将军,阿瑾他失忆了。他不会再回去了, 她不会影响到主子的大业的。”月儿指骨泛白,紧紧的抓住吕易的裤腿仰头看着他。
“这三年来,他也对您不薄,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他也算是真心拿您当个朋友看待的。您难道当真就如此狠心,必然要对他赶尽杀绝吗?”
听到月儿的求饶声,吕易嗤笑一声。
他一脚踢开月儿,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要他活着一天,便是对娇娇的威胁。而只要你活着一天,便是对娇娇的背叛。所以今日……”
吕易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锋利的剑峰反射着冷戾的光芒,带出了一室肃杀。
“你们,都必须死!”
吕易武功有多高月儿是知道的,便是她全盛时期也从来都在他手上走不了太多招。更别说现在已经被毒药腐蚀空了身子的她了。
“阿瑾,你快跑,我来拦住他。”她绝望的对百里瑾喊了一声后,便不再哀求,站起来对着吕易攻了过去。
“垂死挣扎。”吕易冷嗤一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就抹向了月儿的脖子。
反应过来后百里瑾下意识就顺着身体的肌肉记忆拉了月儿一下,但可惜吕易的那一剑太过快准狠,月儿大动脉还是被割破了。
鲜血喷洒出来,一室鲜红。
月儿眸光涣散,恋恋不舍的看着百里瑾。
“阿瑾,王爷……快逃……”这是她最后留给百里瑾的话。
百里瑾身子一震,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不舍吗?也不算是,只是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一丝怜悯。
他有点茫然,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意识到自己对月儿的残忍和凉薄。
“留你多活一个月已经是极致了,今日必然是你的死期。”吕易不想横生枝节,他提着软剑对着百里瑾刺了过来。
百里瑾身为一个足以镇守边关的王爷,虽然不至于厉害过江湖人士,但也还是有几分不错的功夫在身上的。
因此,他求生欲骤起,松开月儿的尸体,任她委顿倒地后,一下一下的躲着吕易的杀招。
夜色暗涌,细风吹拂。
由于那日受到的重伤拖了后腿的原因,吕易竟然一时暂时奈何不得求生欲心切的百里瑾。
他紧追不放的追着百里瑾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乱石飞溅,百里瑾发狠的看着吕易。然后,在吕易再次刺向他时,他突然张开双臂对着那万丈深的悬崖跳了下去。
吕易:“……”
“虽然失忆了,可难保他不会命大的活下来。”想着,吕易皱眉收剑。
即使很不希望娇娇再想起百里瑾,可为了不影响到娇娇,吕易还是将百里瑾未死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京城,娇娇准备赴约的早上。
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后,她正好收到了那夜吕易递过来的消息。
看着里面所写的内容,娇娇心情越发的差了。
“该死,怎么什么人都能活下来?吕易这个废物,张迁没死在他手里,百里瑾为何也能逃脱?”想到这里,若是吕易现在站在她面前,娇娇只怕恨不得当场杀了吕易来解心头之恨了。
将纸条烧干净之后,娇娇从首饰盒中挑选出了一根鸽血红的宝石簪子。
她缓缓抚过簪身,眼中是全然的冷酷。
“男人果然靠不住,既然吕易不行,那我就自己来。”说完,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容。然后,缓缓将那根簪子插在了发髻上。
张迁约的地方是一家很隐蔽的茶舍,娇娇身后跟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带着幂篱去赴了约。
到了茶舍被迎进一间房间后,看着房间中的布置,娇娇面色冷了下来。
这布置如此熟悉,娇娇便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间房间,正是同娇娇第一次将张迁拉上榻时房间的布置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看着进来的张迁,娇娇眉眼躁怒。
“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同你重温一次旧梦罢了。”张迁不顾娇娇的冷脸,将房间门关上后,来到娇娇身前。
他紧紧的盯着娇娇,目光克制又冷淡,但眸光深处却是全然的晦涩灼热。
但娇娇懒得分辨他的情绪:“重温旧梦?那是不是也要重温一下我们之间的仇恨?别说你忘了,你若是真的能忘,接我同裕王灵柩回京时,你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对,你说的对,我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但你不会知道,比起你给我的痛苦,我更加忘不掉你给我的欢愉。
“所以你今天找我来这个房间到底想说什么?”娇娇烦躁的抚了抚头上的发髻,上面一根鸽血红的宝石簪子将她衬的越发娇艳。
张迁视线跟着她的动作落到了那根簪子上:“真漂亮!”他道。
娇娇眸色暗了暗:“当然漂亮。这跟簪子上缀着的宝石不下黄金千两,更别说它的制作工艺。整根簪子的价值便是你那时卖了全部身家也不够十分之一。所以说啊……”
娇娇冷嗤的看着他:“那个时候的你,拿什么给我想要的生活呢?便是连我平日的日常花销你也供应不起。”
“所以你就狠心的让吕易杀我吗?一个不思进取的穷酸书生,是你的污点,是你必须清除的存在。”
“你明白就好。”
张迁苦笑,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执着的想要娇娇给出他什么交代了。
费尽生死再次站到她面前,他也没有想象中的快活。因为他知道,她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对的永远是她,便是错了,也是无能的男人自己拖了她的后腿。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你怎么活下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
张迁没有被娇娇的冷言冷语打断,他自顾自道:“那时我奄奄一息被一个江湖人捡了回去。那江湖人是一个医术很好的怪人,他捡我回去也并不是善心大发。他是在拿我试药。”
张迁目光悠远,看得出来,那是一段黑暗的回忆。
“太疼了,我被很多奇形怪状的毒物撕咬。很多时候,我甚至想死了算了,便是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可对你的执念终究压倒了一切,我还是挺了过来。不仅如此,我还在最后反杀了那个怪人,接手了他的势力。”说到这里,张迁意味深长的看着娇娇。
“接手了他的势力之后,我接触到了一批很奇怪的势力。那批人,一直同怪人有合作。比如说,定期从怪人这里拿一种毒药。”
毒药?娇娇眼皮一跳。
“那是一种很隐蔽的毒药,潜伏周期很长,只要没有特制的引子,就很难发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娇娇嗓音发干。
“这毒药虽然很隐蔽,但我却正好清楚它的习性,也清楚中毒之人的脉象。”
“娇娇……”张迁抓起娇娇的小手,大拇指虚虚的放在了她的脉搏上,“你猜,你有没有中这种毒药?”
有没有?娇娇心头发冷。
她知道,张迁没有说谎。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她那么简单就能收拢前朝皇室的势力了。
原来不是那些人被自己压服了,而是那些人清楚,自己身体内有把柄,所以他们不介意暂时听她的话。因为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引爆她体内的毒药。
这才是他们的仰仗!
“你要怎么,才能为我解毒?”娇娇暂时压下了自己对张迁的杀心。
“傻姑娘。”张迁叹息一声,轻柔的将娇娇抱进了怀中,轻怜蜜爱的亲了亲娇娇的发顶。
“你若是不气我,在回京城的路上,我就对你道明一切了。”
所以说,这还是自己的错了?
这一刻,娇娇心火烧灼。若不是命被握在张迁手中,她简直恨不得将张迁凌迟处死活刮三千刀。
娇娇艰难的压下了心头暴怒的情绪,她小手揪住张迁衣襟,小脑袋埋进张迁的胸膛。
再开口时,又仿佛重新变成了那个求他怜惜的可怜孤女。
“张迁,我怕,我不想死。”她嗓音发软。
张迁体内欲望被唤醒,他抱着娇娇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你快点为我解毒。”娇娇仰头看他。
“为你解毒不难,只需要我的血就可以了。只是,想要我的血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就必然要调动我的情绪。当我兴奋时,鲜血逆流,血液效果才会得到最大的发挥。”
“所以……”张迁暗示性的掐住了娇娇细软的腰肢,“我曾经在怪人手中受到了太多折磨,情绪已经很难有起伏了。娇娇,你若想尽快解毒,就需要自己动手,让我兴奋起来。”
而如何让一个男人兴奋?不外乎那么点男女之事。
娇娇倒是无所谓,可她讨厌这种受制于人不得不献出身子的感觉。
所以……
她推开张迁,冷眼看着他。
良久,娇娇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张迁不解,但娇娇也没有给他解释。
她缓缓解开了腰间的缎带,也不管散乱的衣襟,她抓住张迁的大手,将其举过头顶。然后,在张迁茫然的视线下,将张迁两只手绑了起来。
娇娇头上除了那只鸽血红的簪子外还有一只玉簪,她拔下玉簪,挑开张迁的衣襟,对着他裸『露』的胸膛就缓缓划了下去。
疼痛刺激了欲『望』,张迁身体的感官落入了娇娇的掌控。
那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羞辱和浓烈的刺激,张迁身体热血翻涌,开始兴奋了起来。
………
一处深谷中,顾溢之咳嗽一声面色苍白的看着身旁伺候的婢女。
“那日救下的那个男人如何了?”
“回太子,那男人已经脱离了危险醒了过来。”
顾溢之点了点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扶我去看看那人。”
那夜百里瑾跳下悬崖后,正好落入了顾溢之临时修养的深谷,然后被顾溢之给捡到了。
顾溢之认识百里瑾,在娇娇同他大婚的时候,他曾经乔装改扮作为宾客参加过她们的婚礼。
而正好,他也知道娇娇的计划。
说实话,比起顾溢之,娇娇才仿佛是真正的前朝皇室遗孤。
她对复国执着的吓人,对权势的渴望也极其浓厚。
可让顾溢之来说,他不希望娇娇执着的走在这条注定要失败的道路上。是的,注定失败。
前朝势力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私心,他们虽然暂时听从了娇娇的安排。可顾溢之知道,他们只要等到一个机会,便会立马背刺。
他和娇娇虽然明面上受到他们的追捧,但其实他们只是那些人手中的傀儡。甚至,他们的身体里可能也被那些人留下了隐患。
所以不论娇娇走的有多高,当那些人露出獠牙的时候,他们都逃不过的。
既然这样,顾溢之就更加不希望那些人手中再多加砝码了。
比如,裕王的势力。
因此他救下了裕王,甚至将下来寻找裕王尸体的吕易也欺骗了过去。
深谷中的药楼中,百里瑾躺浑身包扎的严实。他受伤太重,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但内里的损伤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痊愈。
顾溢之推门进来时,正正对上了百里瑾锐利的视线。
两人目光碰撞,一孤狠一温润,良久,百里瑾先开口了:“是你救了我?”
“是我救了你。”顾溢之点头,“裕王殿下——”
百里瑾神色瞬间警惕:“你认识我?”
是的,醒来之后的百里瑾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记起了他的身份,记起了他被追杀时的情景。也自然看出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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