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理智来说, 更为直白的本能已然占据了上风。
黎未寒细细欣赏着时惊尘的眼底的渴望,忽觉得此刻能够完全掌控一个人,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带着薄茧的掌心, 能清晰感知那地方的变化。
抬起的鞋尖轻颤,时惊尘忍不住抬手揽住黎未寒的肩膀。他摸索调整了坐着的姿势,将身子正对着黎未寒,以便他更方便地上药。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眸中的散开的瞳微微晃动。
黎未寒看着眼前衣衫半敞的人,两人之间, 一种炽烈的感情已然蓄势待发一般。
时惊尘眸中的纠结与挣扎被悉数收于眼底。对于本能而言,过于理智往往会束缚许多东西,黎未寒大概看得懂他眼中的急切。
柴房的烛火顷刻间全部熄灭, 下一刻, 有温热的唇趁着浓郁的夜色,落在黎未寒的下巴上。
“师……”
时惊尘到底没能叫出“师尊”这两个字,他分明醉了,却又没完全醉。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多喝两杯酒来壮胆,却又怕酒喝得太多,再昏昏然睡到天明,错过了良机。
时惊尘小心翼翼地吻着黎未寒的下巴。
没有即刻被拒绝的人, 像是受到了鼓励,微微抬了身子,直接将身前的黎未寒推到了地上。
凳子滑倒的声音传入耳中, 时惊尘心下的火苗在一瞬间被点燃。
他的唇落在黎未寒的唇角,用皎白的齿去咬去研。
黎未寒今日对时惊尘冒犯的举动格外纵容, 直觉告诉他, 时惊尘一定想对他说什么。
桂花酒本来不烈, 是这人心下的火太烈。
到底是什么话,非要接着酒意才能说出口。
“你这兔崽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黎未寒无奈地叹了一句。
蓦地落在脖颈的牙齿狠狠刺了进去,有赤色的血顷刻间染透了衣襟。
黎未寒察觉到异样,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
彼时的时惊尘双眸红的艳丽,唇角还沾着血迹。
黎未寒的手落在自己的脖颈上,果然在收回的指尖看到了血色。
“你不是他。”
短短一瞬的功夫,这人就变了。
不待黎未寒问出第二句话,时惊尘手上已现出了踏雪剑。
带着光的东西像攒着力,等待着时机往人身上落。
“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有趣。”那人道了一句,挥剑便砍了上来。
只见银光一闪,望月伞挡在了黎未寒的身前。
两把顶级神器相撞,将这灶台上的东西,震了个稀碎。
时惊尘幽红的目光转了一转,寻了空挡便又刺了过去。
这踏雪剑不是谁都能接下的,落在人身上不死也残。
黎未寒侧身躲了一躲,捻决召出了千机引。
那银丝从角落而来,盘旋在时惊尘的脚底。
时惊尘眸光微垂,那银丝被他的目光扫到,滞了一滞,顷刻间便散为了烟灰。
怎会。
黎未寒在这世上,还没见过第二个能掌控这千机引的人。
此物玄妙且难以驯服,若想要运用的得心应手,必然要修炼许久。
即便是灵山道的人,也绝不可能呵退千机引,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黎未寒问了一句。
那人沉沉笑了笑,道:“你问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呢,那东躲西藏的落魄日子早忘了吧,折梅。”
“你,知道?”
“当然知道,折梅,你难道不想报仇吗,让那些害你的人,也尝尝提心吊胆,居无定所的日子。”他的声音带着久不见天日的晦涩,掺杂着晚夜的凉意,每一句话都问在了黎未寒的心头。
报仇。
这个问题黎未寒曾经也想过。
倘若不是有人蓄意害,他也不用拖着近乎残废的身子,在天地间流浪那么久。
可是谈何容易呢,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当真要着手报仇,操之过急,这世间又如何安宁。
“这是本尊的事,与你无关。”
“若是我能告诉你,是谁害了你呢。”那人凑近了几分,手中的踏雪剑微微颤动。
黎未寒愣了一愣,只一瞬的神,那当头一剑便劈了下来。
刹那间,有道光从时惊尘的胸口闪过,替黎未寒挡下了这一剑。
趁此时机,黎未寒从袖中抽出一张灵符,掷到了时惊尘的脚下。
有百花纹路的阵法由时惊尘脚边,开始向外铺展。
“你想困住我,还嫩了点。”
那人再次举起手中的踏雪剑,向黎未寒劈来。
两人在迅速铺开的阵法中缠斗。
此人用的是时惊尘的灵力与法器,却比时惊尘出招更为狠决。
经此一战,也让黎未寒知道了,什么叫天赋流男主的真正实力。
这阵法隔绝了柴房与外界,阵内电光火石,阵外寂静一片。
无人察觉出这柴房里,已然打得天翻地覆。
“穷途末路了吧,折梅。”那人猛地一击,剑气直接打在了黎未寒的胸口。
胸前的衣裳尽数撕裂,黎未寒吐了一口浊血,抬眼去看,时惊尘身上的衣裳也所剩无几。
今天这一天可真够邪门的。
“折梅,我劝你,还是早日认输,投入我门下,让我教你两招,啊?”
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黎未寒擦了擦唇角,冷冷勾了勾唇。
“还不曾。”黎未寒说罢,反手挽了一个决。
未待那人反应过来,便有一只反着耀目光芒的手从地上伸出来,抓住了时惊尘的脚腕。
“你这是……”似是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人的眉头一簇,问他道,“你炼禁术?”
黎未寒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瞳略略眯了眯,道:“本尊所修,无一不是禁术。”
他脸上带着疏离又轻蔑的笑,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以这身子的灵根,若修寻常之道,几辈子也不可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他也并非有意要入此道,实在是穷途末路,不得不入。
于他而言,宁入鬼道魔道,也不会甘愿与他人缠绵,苟且偷生。
“你就不怕遭到反噬吗!”时惊尘的双脚被地上那双枯瘦的手往地底下拉去,那人话中已然明显带了几分慌乱。
“本尊不怕。”
黎未寒十分淡然的看着他,下一刻抬手在胸前结了印。
那地面下伸出的双手不断向上,一直攀到了时惊尘的小腿上。在光芒之中,依稀看到一副掺着金色光斑的白骨。
“是红粉骷髅。”那人高声道了一句,看向黎未寒的眼中带了几分恨意,“你与她勾结,迟早有一天会死无全尸。”
“本尊会死在你后面。”
黎未寒向结成的印中注入灵力,那人十分不舍地看了黎未寒一眼,下一刻便从时惊尘的体内逃了出去。
一缕黑烟从阵法的缝隙中溜走,那白骨缠缚的身子即刻软了下来。
手中的结成的印被打散,缠着时惊尘的白骨也在顷刻间化为点点金光,消散于此间。
黎未寒接过时惊尘的身子,将他放在地上,下一刻松了口气,也躺了下去。
结界骤然散去。
黎未寒大口呼吸着,看向房梁的眼眸带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时惊尘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好,好到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梦到黎未寒帮自己上药,梦里的黎未寒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体贴。
真正醒来的那一刻,巨大的失落感瞬间便将人淹没。
脑袋有些空痛,腰背冰凉凉的,身上带着难闻的酒味。
他定神揉了揉脑袋,忽然发现自己躺在柴房的地面上。
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就是外袍近乎被撕尽的黎未寒。
这是怎么了。
“师尊。”时惊尘唤了一声,推了推黎未寒的胳膊。
躺在地上的人蹙了蹙眉,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
脖颈上是早已经结痂的咬痕,时惊尘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怔住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黎未寒看了时惊尘一眼,坐起身后,一把揪住了时惊尘堪堪披在身上的衣裳,问他道,“本尊给你的魂锁呢?”
“掉了……”
“掉了,怎么会掉了。”
“徒儿不知。”
时惊尘并非有意取下那东西,从灵山道回来之后,那东西确实是掉了。好在是掉到了能找见的地方,时惊尘把那魂锁捡起来之后怎么也系不上,便放进了凝雪堂南屋的匣子里。
黎未寒见他神色笃定,便也知道确实是事出意外,这小东西平时沐浴睡觉都带着魂锁,没理由自己摘了去。
“下次不准摘下来。”
“嗯。”
时惊尘道了一句,他看着乱糟糟的柴房,很快知道必然是自己又惹了麻烦。
他给黎未寒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黎未寒会讨厌他吗。
“扶本尊起来。”黎未寒道了一句。
“您说什么?”黎未寒没生气吗。
“你耳背吗。”
“没……”时惊尘即刻拉住了黎未寒的胳膊。
就这么一瞬的功夫,柴房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楚然和姚孟延提着两坛子桂花酿,就那么愣在了柴房门口。
“怎么了停下了,看到什么了,给我也看看?”
百花休刚挤进两人中间,姚孟延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百花姑娘,非礼勿视。”
“什么非礼?”
百花休扒拉着姚孟延的手,姚孟延看着柴房地上衣冠不整的二人,又看了看狼藉一片的屋子,脸上不由得红了一红:“晚辈不知道黎仙尊和爱徒在此,冒犯了……”
他说罢抬头看了楚然一眼,楚然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他早知黎未寒与时惊尘之间有些情愫在,却不曾想已然到了如此不避讳旁人的地步。
真是,放浪的很呀。
“师尊,师……”楚然唤到时惊尘时,一时别扭的厉害,师了半天没“师”出个所以然来,得到姚孟延口中的“快走”二字,俩个人架起百花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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