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时刻,江亭居然想起了自己中学时候的数学老师,学生们给这位数学老师起了个很形象的外号叫“条形码”。老师的脑壳头顶秃的发亮,却不甘就此认秃命,从脑壳侧边留长了稀疏的几缕头发盖过了头顶,大有地方支援中央之势,江亭以前不明白为何老师不干脆完全剃光,何必掩耳盗铃,但是看着此刻眼前留着同样发型的男爵,他好似窥得了其中一点真谛:这是独属于秃顶星人最后的倔强啊!
狂风骤起又骤停,宴会大厅一片狼藉,华美的水晶吊灯上挂着生菜叶子,所有的家具都四散到各处,除了男爵所落座的长桌和椅子。桌上原本娇艳欲滴的蔷薇花被狂风摧残,连片完整的花瓣也寻不见,四周落针可闻,似乎一切都已平息。
烛火明明灭灭,映照着男爵的脸色晦暗不明。新的风暴,正在以男爵为中心酝酿。
男爵抬手将胸前的蓝色缎带抚平,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张口轻轻吐出两个字:“闭眼。”
宴会厅里所有的人都瞬间紧闭双眼,包括江亭。江亭感觉似是有双手直接掐着自己眼周的神经,迫使自己对抗大脑意志必须闭眼。
这就是男爵的能力吗?控制心神,这也太强了。高手过招,分秒必争,真的战斗中,哪怕有那么一瞬间的分神,也极大可能影响最终的战局。江亭突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为什么别人的能力都强到逆天,自己好不容易捡了个s级的超能力却只用来写小学生作文,这次危急时刻指望能力救命,没想到不但没帮到自己,还可能命丧于此了。
过了几秒,江亭终于感到眼皮肌肉的控制权交还给了自己的大脑,他猛然睁眼,却惊地往后踉跄一步,男爵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已经重新带好了假发。惊叫声噎在了喉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死死地掐住了江亭的脖子,大手缓缓向上举起,江亭双脚悬空,双手扒着卡住自己脖颈的手,本能的挣扎。
“在你死之前,我要抽干你的血。”阴沉的的声音似从虚无中遁来,江亭感觉自己不仅被封闭了空气,五感好像也被抽空。
就在江亭感觉自己酱油生涯即将走到尽头之时,掐住自己的大手轻轻往前一甩,江亭便重重地摔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江亭感到自己的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但是好在空气重新挤进了肺里,他从死亡的边缘又探身回来了。
空气急迫地要进入江亭的肺管,震的他想要咳嗽,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没兴趣听死人的遗言”,男爵不耐地摆摆手,“卡特,把这只肮脏的老鼠押到大牢里去。”
“对了,把他洗干净点儿,回头我要亲自放血。”男爵抽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将手帕嫌弃地扔在地上便抬脚要走出大厅,好像多看这里一眼都是污了他高贵的双眼。
江亭被押进了地牢,怎么说呢,这个地牢很有男爵的风格。阴森、昏暗、潮湿这些地牢元素当然必不可少,诡异的是,地牢的通道两侧摆了一盆又一盆的白色蔷薇花,蔷薇花香味并不浓郁,此刻混杂在地牢的潮腐味儿中,让江亭联想起了堕落的天使、被污染的纯洁。
江亭被关进了一间单人牢房,讽刺的是,这牢房的条件比之前去过的玛琳的家好像还好点儿,或许是男爵将优雅二字刻进了骨髓里,即使是地牢这种腌臜地儿,也不允许过于肮脏污了男爵大人的地盘儿。牢房中,石床、石桌上干干净净,石桌上甚至有个木杯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水。
等等?半杯水?
“他们果然又把我忽略了……又给我的牢房塞人”牢房的阴影处突然有人声发出,音色毫无特点,甚至让人听过就忘。
“谁?”江亭看向阴影处,居然发现那里凭空出现了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青年170出头的身高,身材瘦削,相貌平平无奇,是真的、正常的平平无奇。
“我叫张伟。”青年人皱起眉头,似有埋怨,“这是第几次往我的单间里塞人了?我不出声真的就当我不存在!”
“嘿,可不就当你不存在吗?路人甲。”有一道男声从对面牢房响起。江亭扭头望向对面,只见对面石床上躺了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胖子。说是胖子,倒也没有肉山伯尼那么夸张,就像是学生时代每个班级都会有的小胖一样,圆乎乎肉嘟嘟,为人热情,成绩垫底人缘靠前。
小胖从石床起身,来来回回打量着江亭,半晌,斟酌着开口,“你是土著还是异乡人?是自己人吗?”
江亭闭口不言,此时初来乍到,摸不清状况,多说多错。
胖子见江亭沉默,又开口道:
“嗯,爱你孤身走暗巷?”
“…….”
“栓q?”
“……”
“一支穿云箭?”
“千军万马来相见。”江亭忍无可忍,最终认命般地对上暗号。
小胖听见江亭终于开口,还是和自己一样的能力者,显得非常开心,他两只手随着节奏在空气中指指点点。
“兄弟,you know,
他叫张伟,伟大的伟,
路人甲的能力让神也流泪。
你忽略他,我忘记他,
路人甲的威能最适合吃瓜。”
江亭这才看清他,一头脏辫随着小胖摇头晃脑在额前摆动,与脏辫格格不入的是小胖身上那套鼓鼓囊囊的中世纪风格的短打服饰。
该从哪里吐槽呢?江亭犯了难。这里处处是槽点,要是某个眼镜男在这,吐槽的话估计得写个小作文了。
“yo. bro.认识一下,我是霹雳小胖,能力者,因为偷了男爵一头猪被关在这里。你旁边的叫张伟,他的能力是路人甲,被动技,横店满级群演,完美地融入周遭的背景板。也因为这个能力让男爵的人忘记他关在这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这呆了多久了。”小胖一摊手,上下嘴皮子一碰又开始念经:
“rapper嘴硬命更硬,
兄弟我们硬碰硬,
想活命,不信命,
我们一起拼,明天一起赢,
别说你不行,不行就没命,
状况拎的清,男爵没我精。”
什么鬼?江亭想大吼一声,自己是进入什么神经病副本了吗?地牢之我的兄弟爱顺口溜?不过,江亭想到自己要和这个胖子一起越狱,倒也不错,总归比自己单打独斗强多了。
“后天是德古拉大人的进食日,男爵应该会先把我们献祭,我们的能力男爵应该都看不上,不知道会不会杀掉我们换取能力卡片。”张伟语气毫无起伏,却又吓了江亭一跳。
是的,刚刚江亭又把张伟忽略了。
“能力卡片?那是什么?”江亭甩开脑子里纷繁的思绪,赶忙抓住重点。
“你居然不知道能力卡片?你是新人?”小胖难得正色,又失望地瘫坐在石床上,“哎,本以为可以找个可靠的伙伴,没想到居然是个新人。你该不会只有初始能力,什么道具、什么能力卡片、什么身体强化都没有吧?”
江亭面色发窘,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小胖的事儿:“抱歉哈兄弟,我刚来……”
小胖的头垂的更低了,他浓浓地叹了口气,嘟囔道:“刚来这个世界就被男爵下大狱,你也是个人才。”
江亭心里暗暗嘀咕:你绝对不会想知道我为啥被男爵下大狱的。
“好吧,我小胖平生啥也不是,却最乐于助人,让我给你这个new guy科普一下:异能卡片,就是能力者死亡后生前持有的能力所化的卡片,持有卡片者可以使用这个能力,根据能力的强弱卡片有使用次数限制,你可以理解为类似游戏里的耐久度的东西吧,越强的能力使用次数越少、使用限制越大。”
“这个设定岂不是鼓励能力者之间自相残杀?最后像养蛊一样养出一个能力王?”
“倒也不是。”小胖又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每个能力者都有卡槽,卡槽的上限是持有三张能力卡片,如果新入手能力卡片导致自己所持有的卡片总数超过上限,就会随机顶掉自己卡槽里的任意一张能力卡片,万一顶掉自己最强的卡片怎么办对吧?所以啊,这个世界也并非一定会为能力卡片一直自相残杀,能力者之间也有合作。”
“而且啊,当你去查看死亡者的能力卡片时,就会默认你将其收入卡槽,所以想看看啥能力再扔掉是行不通的。”
江亭点头,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设定的,竟意外地平衡。道具应该就是游戏里常见的特殊道具吧,伯尼的那个婴儿车应该也是,他凭空一抓就抓出了婴儿车,说明他应该有储存背包之类的道具,哎,自己一穷二白,实在太弱小了。
见小胖又要开始rap,江亭赶忙打断,压低声音:“胖哥,我隐隐约约有听说男爵后天就要把我们献出去给德古拉吸血,你说要越狱,有计划了吗?”
“什么隐隐约约有听说!就是我刚说的。”张伟在旁边一脸哀怨。
“哦……”江亭和小胖一脸抱歉,又把伟哥忘了。
张伟认命地从兜里掏了掏,掏了个马克笔出来,提笔在自己手背上写上“张伟”二字,然后将手背盖在下半张脸上,露出眼睛。“这样,应该就不会再忽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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