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文德当上院长以后就鲜少回家,有时候两三个月才会回家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才会回去。

    许是姜颂或是吉文在背后默默帮了文一瑶,这次事件在网上发酵的时间没有超过48小时,尽管如此,流言就像滚雪球,越传越夸张,很快就传到了文德的耳朵里。

    仅在一瑶被网暴的第三天,他就回到了家里,支走了家里的佣人,把其他人喊到了客厅。

    钱美璇和文德坐在主桌上,离得很远,一言不发。文馨染则抱着她养的一只白猫温蒂在沙发上悠闲地靠着,用轻蔑地眼神看着唯一站着的文一瑶。

    就这样大家都在等着第一个开口的人,但谁也不想当第一个。

    人人知道真相,人人却都假装不知道真相。

    许久,文一瑶抬起头,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经历过很多次,他们像审判者,审判着唯一无罪的人。

    “一瑶啊,向妹妹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先开口的是钱美璇。

    文德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关注着文一瑶,他要看看自己多年养的“狗”究竟有没有感恩之心,到底当年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验证很多次,确定她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和地位。

    七年前,他故意放纵文馨染将文一瑶的韧带割伤又不及时救治,就是不想文一瑶再继续画画,她要是能够永远当个透明人该多好啊,那么自己也是愿意一直养着她和她的母亲的。

    文一瑶不想再忍了,她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做错了什么?你们明明都知道是我和吉文先交往的,第三者是谁,买热搜的又是谁,这样活着不累吗?”

    文馨染摸了摸温蒂的头,低头笑了起来,她笑文一瑶天真,这个时候竟然说这些让爸爸下不来台的话,毕竟对于爸爸来说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别说了!向馨染道歉!”钱美璇怒吼道,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过去,文德不会善罢甘休。

    “哈哈哈哈哈哈~”文德忽然笑了起来,但眼角分明还透着愠色。

    “瑶瑶,爸爸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吉家不是你能高攀上的,我和你妈妈也是为你好,至于馨染,我会说她,但今天我要你保证不再和吉文有任何牵连,也不要再做出任何有辱文家家风的事,如果你都能做到,以后你还是文家的大小姐,你的婚事我也会给你选一个和你匹配的好人家。”

    文德的语气仿佛在给文一瑶一个天大的赏赐。

    文一瑶直视着文德,鼓足了勇气,“如果我偏不呢?”

    文德脸色瞬间变黑,眉头紧锁,看了一眼钱美璇。

    钱美璇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上前给了文一瑶两巴掌,让她道歉,见她不说话,扬起手又准备打她。

    文一瑶用手肘挡住了她的巴掌,用尽全力将她推开,这一推让一瑶看到了钱美璇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恐惧。

    这一推也让文德和文馨染感到震惊,这是她这多年第一次反抗她的妈妈,也是她第一次反抗整个家族。

    一瑶看向自己的双手,忽然有些释然,好像反抗也没有那么难。

    即便之前那么委屈,那么愤怒,她都没有哭,可就刚刚这么一推,文一瑶哭了,似乎自己这二十年的憋闷终于被自己开了第一道口子。

    她哽咽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足够优秀,妈妈就会以我为傲,爸爸就会回来;之后我以为只要足够低调就可以和文家的人和平相处,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再后来我以为大不了当个宽厚的隐形人,不去和你们计较,等钱美璇告诉我爸爸到底为什么不要我,现在又在哪里,我就离开这里,可我释放的善意,我的忍耐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相反这些成为了你们伤害我的利器,一再践踏我的尊严,挑战我的底线,所以以后,以后我不会再让着你们任何人!”

    “说得好听,你和你妈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文家的家产才在这里待这么多年,对吧,温蒂?”文馨染亲了一口自己的猫。

    文一瑶没有理她,继续看着钱美璇,“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出去,也会把姓改回来,爸爸的事情我会自己查,即便查不到,我也认了。”

    钱美璇和文德听到她要走,有些慌张,正想说些什么,只见文一瑶走向文德,将桌上的琉璃盏在他面前敲碎,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手。

    文馨染见状赶紧站起来,却又不敢向前,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温蒂,而钱美璇更是后退了几步。

    文一瑶拿着碎片靠近文德,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用我几乎废掉的右手来报答了~”

    文一瑶扔掉琉璃碎片,朝外面,没有人再敢来拉她或多说一句话,他们眼里,她是疯的。

    碰到门把手那一刻,文一瑶忽地回头,看到那三人惊恐的表情,她终于和懦弱的自己说了再见,她看着他们,平静地说道:“记住,把我逼成恶人的是你们,一切还没有结束。”

    ……

    姜直自从做了换心手术之后就一直休养在滨江别院,这是他早些年这块刚刚开发的时候购置的房产,这儿的环境好又偏离市区,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手术之后,姜正夫妇倒是经常来看他,而唯一的孙子姜颂总是找许多理由搪塞不来。

    姜直知道,他这个孙子像他,野心很大,一直对他姑母留下的20的股份耿耿于怀。

    姜老爷子喜欢清静,别院里只有司机阿华和他太太阿云以及两个家庭医生。

    “老先生,阿华说小姜总来看您了,要不要让他上来?”阿云将刚刚切好的苹果喂给姜老爷子。

    听到孙子来看他,姜老爷子立即要坐起来,体位的骤然改变导致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阿云见状放下盘子,连忙按下床铃,拍打他的背部并轻轻将他放下,“老先生,你没事吧?孙医生马上就上来~”阿云焦急道。

    姜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约莫过了两分钟,孙洋赶来姜直的窗前,和他一起的还有姜颂。

    姜颂看着现在的祖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经那个最严厉、最冷漠的祖父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需要每时每刻戴着心电监护和导尿管的老年人。

    孙医生检查了一下,嘱咐了阿云几句就出去了,想必是没什么大碍,姜颂暗自松了口气。

    “来看我死没死啊?”姜老爷子心里想着孙子,嘴上却不肯服输。

    阿云见他祖孙好久没见,就默默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姜颂不再像平常一样再和祖父顶嘴,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并说道,“爷爷,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但你要保证不能激动。”

    姜直盯着宝蓝色的盒子半晌也没猜到到底是什么,不过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孙子,这个盒子里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后点了点头。

    姜颂缓缓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是一条蓝钻项链。

    姜老爷子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口喘气,手颤巍巍地将项链拿到手中仔细端详。

    没错,是天使之眼。

    “你找到那个孩子了?”他看向姜颂,眼神充满期待。

    姜颂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个孩子在哪?你有没有通知你的裴爷爷?他过得好不好?咳~咳~”姜直又剧烈咳起来。

    姜颂起身给爷爷倒了杯温水递到爷爷嘴边,“爷爷,先喝口水。您别担心,那个孩子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但在我告诉您她是谁之前,我希望爷爷也能够如实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毕竟爷爷也想从往事里解脱出来吧。”

    就连姑姑的葬礼都办得那么潦草,爷爷你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姜颂心里想。

    姜直将水放下,陷入了回忆,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当年如果不是他,小渔或许不会死,他有些哽咽,“小颂,爷爷老啦,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逼爷爷了,好不好?”

    姜颂站起来,将水杯挪到桌子上,没有坐回床边,而是坐到了刚刚阿云坐的椅子上,他双手交叉置于腿上,用平常谈判的语气缓缓道:

    “祖父,倘若不知道真相,您叫我怎么心甘情愿放弃那20的股份?我可是您唯一的孙子。”

    姜直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秘密终究是瞒不住的,他最终还是要面对记忆中那个不堪、充满罪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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