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只带了手机从文家出来。
她连身份证都没带,好一点的宾馆她住不了,差一些的她又不敢住,她在街上徘徊,一直混到了晚上。
早知道就收拾一下再走了,她一边懊恼一边找到了一家kfc。
就这儿吧,今天暂时就这样过,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她走了进去,扫了一只充电宝,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坐到了角落里。
她刚取好餐,手机就响了,是个熟悉的号码,尽管没有存名字。
她按下了接听键,“喂?”
“大小姐,你在哪?”阿芳回来听说文一瑶被赶出了文家就火速将东西收好悄咪咪从家里出来,搭好了车就马上给文一瑶打了电话,她知道大小姐现在一定很需要人陪。
听到阿芳的声音,文一瑶有些意外,但不讨厌,因为阿芳是文家少数几个真正把自己当成大小姐的人。
“我,我从文家出来了。”文一瑶啃了口汉堡,这一天一直没顾上吃饭,这算是第一口“正餐”。
阿芳很焦急,“我,我把你的身份证,电脑包都带着了,我在外面,你在哪,我送给你!”
文一瑶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中升了起来,她连忙说了谢谢并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她。
大概又坐了一个多小时,文一瑶终于看到了阿芳,看到了背着大包小包的阿芳,但是很显然,那些行李都不是自己的,
她注意到阿芳的眼睛红红的,于是她没有立即问她缘由,而是带着她先住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文一瑶不喜欢和人同住,所以开了两间房。
阿芳还是习惯性的要过来帮她收拾房间,尽管遭到了一瑶的拒绝。
“不用了,阿芳,今天谢谢你,我已经不是文家的大小姐了,你不用再对我这么好,不过你这么做应该会得罪文家,等一会我给你转点钱,文家以后就不要再去了。”
一瑶拿出手机就要给阿芳转账,阿芳连忙将手机夺过来,未修剪的指甲不慎划伤了一瑶。
一瑶下意识地缩回了手,阿芳连忙道歉,想帮她看看伤口却不敢碰她,阿芳知道大小姐不喜欢被人触碰。
“没事。”一瑶将伤口放到流水下冲洗。
阿芳搓弄着手指,眼睛一直看向文一瑶的伤口,“对不起,糙人做事就是性子急,大小姐您别生我气。”
一瑶将水龙头关上,转向阿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减轻她的负罪感。
她向四周扫视了一下阿芳带的行李,“以后什么打算?”
阿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着你吗?”
一瑶看她这个样子,不忍直接拒绝,默默走到床边坐下,想了一下措辞:“阿芳,你的工资是八千吧?”
阿芳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在江城,稍微好一点的地段的租金是多少?”之前看了阿凯的信,所以一瑶很早就关注了周边房子的租金。
阿芳摇摇头。
文一瑶继续说,“正规住宅小区的一室一厅一卫也是八千,这还只能算中等的房子,而我的钱几乎全部做了定投,剩下的所有加在一起只有十一万多,几乎只能负担起一年的租金。”
她站了起来,走向阿芳,平复了呼吸,慢慢伸出手臂轻轻拍了拍阿芳的肩膀,“所以我不是不要你,而是雇不起你。”她不想让阿芳伤心。
令一瑶没有想到的是阿芳突然大声哭泣了起来,边哭边打开自己的包裹,在最里面翻出了一个玉制的小佛公。
“这个,这个给,给你~”阿芳边抽泣边将玉佛递到一瑶面前。
一瑶接过玉佛,仔细看了看是块玻璃种辣绿色的小佛公,边上还镶嵌着一些碎钻,看样子应该至少是个中六的价,她连忙要还给阿芳,她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阿芳不接,反倒哭得更大声了。
文一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为她拧开一瓶矿泉水,任由她哭着。
半晌,阿芳哭累了,拿起瓶子猛灌了几口,终于开始说话:
“大概是十年前,我刚刚到文家做佣人,一开始拿着那么高的工资,我阿妈,阿爸都好高兴,全家终于有了一点盼头,我们家穷,村里的人都看不起我们,那时候我想着只要在文家好好干活,等赚够了钱就回老家也带两个老年人享享福,可是我们苦人家的命就是这么不好,一年还没干完,阿爸就被查出了肝癌~”说到这,阿芳抹了抹眼泪。
“我们家穷,没什么亲戚愿意和我们来往,更没什么朋友,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厚着皮子去求太太、先生,可哪里会有人愿意借那么多钱给我。我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才干了不过一年,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
文一瑶渐渐湿了眼眶,其实阿芳只比她大五六岁,却没见她打扮过自己,做事情也比同龄人要沉稳、麻利的多,想来是因为小小年纪就要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她没有打断阿芳,选择继续听她说。
“可是,可能是我求太太的时候被大小姐听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小姐偷偷给我了刚刚那个小佛公,叫我去换点钱~”阿芳有些失声,连忙又喝了几口水。
文一瑶这才想起那个小佛公原来是自己的物什,记忆中似乎是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去沈家做客,为沈太修复了一幅观音像,她很高兴就让自己在她的首饰盒里随便挑一个带走,而文一瑶不好意思就挑了那个最小的佛公。
“我不敢卖掉,也不能卖掉,就去当铺把它当了,然后把当票留了下来,十五万啊,足足十五万啊,是这些钱救了我阿爸的命!”阿芳忽然对着文一瑶跪了下来。
文一瑶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这瞬间没有想过什么接触不接触的问题,只想着再不把她拉起来,她就要开始磕头了。
“所以,你这些年省吃俭用就是想把它赎回来?”
阿芳点点头,有些委屈地瞥了瞥嘴,“因为还要寄钱回去给阿爸买药,所以一直拖到今年才把钱凑齐。”
文一瑶叹了口气,把阿芳扶到床边坐好,“阿芳,你告诉我花了多少钱赎回来的?不许骗我~”
阿芳舔了舔嘴唇,“三十万。”
“你!”文一瑶气得在客厅来回转了两个圈,“那你现在从文家泡了出来,岂不是身无分文了?”
阿芳低下头,表示了默认。
唉,这傻姐姐,看来自己是必须要带着她了,在定投到期之前,她们首先得找个性价比高的地方先住下来……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那20的股份作为补偿给他了吧?满意了?”姜直靠在床上,无力的叹息,他知道这辈子造的孽已经无法用任何东西偿还,但有钱人就是这样总想用一些物质弥补别人,实际上只是在补偿精神上的自己。
姜颂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湿了,就连他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强装镇定,重新打量了自己的祖父,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被病痛如此折磨的老人竟是这样一个恶魔,他真的忏悔了吗?是悔恨还是伪善?
一时间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姜直知道自己的孙子将成为姜家以后真正的主人,而他再也不会尊敬自己了。
“那个孩子以后会成为姜家的女主人。”姜颂缓缓开口。
“你说,你说什么?!咳~咳!”
姜颂起身象征性地为祖父拍了拍背,随后为他掖好被子,他半蹲着,用低沉的声音对姜直说道:“爷爷,你要记住,今天你告诉我的真相就是那个女孩的爸爸在年轻的时候救过你一命,作为报答,你会让你的孙子长大后娶他的女儿。”
姜直刚要反驳,就被姜颂打断。
姜颂俯到他的耳边,“毕竟我不会让姜家的一分钱流入外人的手中,如果爷爷的晚年不想再做噩梦的话,就按我说的告诉我爸妈,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说完,姜颂扯下了领带,离开了姜老爷子的房间,出门后示意让阿云去再去找一次孙医生,然后就是头也不回地开离滨江别苑。
这个地方让他恶心。
对不起了文一瑶,但是我想天下应该没有金钱抚不平的伤口吧~姜颂在心里默念。
致阿凯:
阿凯,我做了人生中最大的决定,至少目前是。
我终于反抗了钱美璇,推开她的那个瞬间我苏沪也推开了二十年间那个懦弱的自己。好像,走出来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今天的我还拿着琉璃碎片吓唬文德来着,他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怕人,最精彩的是你没能亲眼看到钱美璇和文馨染的样子,他们也不过都是些纸老虎嘛。
临走的时候,我还威胁他们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网文作者,读者喜欢我是我幸运,那一天读者不喜欢我写的东西了也是我的命,更何况前一段时间我被写成那样,阿凯,你说我的书粉们会相信吗?
会因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营销号写得东西就讨厌我,讨厌我的书,讨厌我笔下的人物吗?唉,我好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
阿凯,我要反击吗?像姜颂说的一样把那些人也踩在脚底下试试?我好乱,我恨那些人,我恨不公平,可是斗来斗去真的有意思吗?为什么大家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事,作为受害者的我都没再去纠缠这些,他们凭什么还拿我的伤口攻讦我?
我不服!很不服,着不公平不是吗?
不好意思,又对着你发了一堆牢骚,对了,我觉得我好像有新的朋友了,她叫程芳。
她好像是个好人,今天碰触她也没让我的心爬上蚂蚁,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病情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不和你说了,我要在软件上看房子啦,下次再聊吧~
一瑶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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