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并不搭话,陈辞这些话在他这里,已经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他径直走到陈辞的对面,拉开椅子。
“坐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陈辞不悦的抬眸,也不知道是因为苏辰无视他的态度,还是别的什么。
苏辰懒得计较这些,刚才大闹一场已经让他没有了再和陈辞作对的兴致。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椅子推回去,然后慢慢走过去在陈辞的旁边坐下来。
陈辞看了眼旁边的人,然后移开视线,没说什么话,脸色却明显好了很多,“想吃什么就自己夹,我可不会伺候你。”
“嗯”
苏辰应了一声,并不在意,低头舀了一勺子粥,吹了吹塞进嘴里。
鲜香软糯,放了一点点的盐,喝起来暖乎乎的,胃里的疼痛也稍微减轻了一些,苏辰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直沉浸在大喜大悲的情绪里,如今稍微稳定了一些以后,才后自后觉的发现胃有些不太舒服。
对于吃这方面,苏辰从来不太会委屈自己,之前在苏家即使不受宠,他在吃的方面也是尽着喜欢的来。所有省下来的钱,大多数都用来买吃的了。
后来遇见陈辞,陈辞看他瘦小,更是想着法儿的喂他吃各种好吃的东西。
只是后来从a市离开,日子过得朝不保夕,连吃饱都成了问题,自然不会再计较吃的什么,好不好吃了。
“一碗破粥有什么好喝的。”
陈辞皱眉,烦躁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丢进苏辰面前的碗里,“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挑食的吗?”
糖醋排骨淋上了红色的酱料,上面还撒着些白色的芝麻,看起来垂涎欲滴。
陈辞记得,这是苏辰之前最喜欢吃的菜。高中的时候,只要苏辰来找陈辞,陈辞必定会做这么一道菜,苏辰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小少爷胃不好,吃的方面却讲究的厉害,大多数食物都是不吃的,所以明明已经成年了,却还是一米七几的身高,整个人瘦弱又单薄。
陈辞看着难受,每次都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这几道菜里喜欢的,也就是这一道糖醋排骨了。
可惜,如今苏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全程没有表现出一点喜欢的意思。
“怎么,我竟然不知道,小少爷现在挑食到这种地步吗?还是说,餐桌上的这些菜已经配不上你的身份了呢?”
陈辞心里莫名窝着火,还想在多说些什么,看见苏辰有些苍白的脸,又硬生生把话嚼碎了咽了下去。
他抬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大力的咀嚼着,似乎要把那些无处宣泄的烦躁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苏辰整个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哪怕陈辞的话听起来充满了讽刺。他低头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碗里的那一块儿红烧肉发呆。
说起来也可笑,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可偏偏又不算是他的家。
之前苏家在的时候,他的家就只有二楼仓库那一小块儿的地方。那是他最喜欢呆的,和靠近窗台上的那盆白色的不知名小花一起,吹着风,能把一天的烦恼都给忘掉。
后来苏家没了,他那个小小的家也没了,如今再回来,这个地方还是熟悉的压抑,身体被套上了无法挣脱的枷锁,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知道陈辞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他却再也没了去哄一哄的心思。
苏辰的本意不是为了惹陈辞生气,闹也闹过了,没用的招数他自然也不会去使用第二次。
只是胃里还是难受,糖醋排骨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这一次带来的不是喜欢,而是萦绕在鼻尖和胃里的,挥之不去的油腻感。
刚才喝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胀又一次席卷而来,他抿着唇,把视线从那一块糖醋排骨上移开,手指微微缩紧,努力压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一盘的糖醋排骨被陈辞消灭了大半,他用力的把筷子放下,发出“啪嗒”的响声,“以后餐桌上别让我看见这道菜。”
“好的先生”
管家应了一声,似乎对陈辞这种时好时坏的态度习以为常,见陈辞吃完了,开始收拾餐桌。
这道菜其实是第二次被放上餐桌,自从六年前陈辞对着做糖醋排骨的厨师大发雷霆以后,糖醋排骨就自然而然的被列入了黑名单。
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陈辞很讨厌糖醋排骨,即使大家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去不踩到这个雷区。
所以早上陈辞主动要求加这一道菜的时候,管家还以为是听错了。确认了好几次,终于在陈辞快要发怒之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管家不明白这个改变来自于哪里,下意识就想起来了昨晚那个被带回来的青年,只是如今看着餐桌上的局面,一切似乎又和他猜想的不太一样。
总而言之,这道菜还是光荣的下线了,也许这辈子都没可能再出现在陈辞的餐桌上了。
陈辞拿起来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不想吃就扔掉,至于那么恶心吗?”
似乎被苏辰那种反胃的表情给刺激到了,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嗤笑一声,“果然是小少爷,这么多年过去,越发矜贵了。”
苏辰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他抬眸望了陈辞一眼,张了张口还未等说话,胃里的酸涩突然被放大,那种油腻的气息几乎全部附着在他的胃粘膜上。
“呕——”
眼眶顿时被眼泪充斥,那种酸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在他的整个口腔,苏辰干呕了一下,然后顾不上和陈辞说话,抬手捂着嘴巴,快速的起身冲到卫生间。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不给陈辞任何反应的时间。卫生间里传来苏辰呕吐的声音,也许是吐的太厉害了,还带着哭腔。
磨砂的玻璃门没有关,陈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瘦弱又单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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