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样是哪样?唯利是图!好高骛远!这种人,进不了咱们苏家的大门!”
苏黎苦恼地揉揉额角,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远离电话里苏文的咆哮。能听出来,苏文已经是压着火的,但语气愠怒,要不是隔着电话信号,都能把苏黎给啃了。
不知道苏文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南缨要出道当明星,跑南京去录节目了。更不知道是谁跟他嚼的舌根,说南缨一心想红,家里花了大价钱把她塞进节目去的,就是个有明星梦的小公主。
“大哥,她的工作室资金周转有困难,才去打工的。再说了,那是个正经的职场节目,她也没想进娱乐圈啊。”
“她想进哪儿进哪儿,那是个人选择,咱管不着!但我跟你说,苏黎,你就是太单纯了,没谈过恋爱,才被这种小姑娘给骗了。人家恐怕有八百个心眼子,拿你不过是当个消遣的玩意儿。她玩得起,你玩得起吗?再弄个负面消息满天飞,你的武警还当不当了?去应聘保安都没人要你。”
虽然没人看见,苏黎还是猛的站直了身子,正色道:
“我当然相信她,南缨不是那样的人。她家里的人都精明,南缨恐怕是最‘笨’的一个,有时候想得少,被人算计,被扣帽子……她那个性格,也懒得辩驳。再说了,南缨不是会跟人争跟人抢的性子。这次的事件,出发点很单纯,目的很简单,她打个暑期工就回来了。”
苏文半天没说话,安静了半晌,又说:
“这话我不该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但你八成也知道了。组织在政审你啊!出生入死都扛过来了,要是折在个人感情、生活作风上,你甘心吗?”
苏文想了想,努力放缓了语气,劝道:
“以你立的功,当连长是委屈你了。但你想安静一段时间,不被人打扰,我们也都理解。可总有人揣着别的心思啊,有人说,你在云南有过失……”
苏黎的头更疼了,他刚休假结束,就被指导员叫去谈话,旁敲侧击,也没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事后呢,又让他交工作总结、写个人思想汇报,组织上又先后来了几位领导与他谈话。苏黎不明真相,却也猜到是旧事被人重提,大概率在审查他呢。
他的耳边轰隆作响,似乎有枪声在耳边炸开,一时竟然耳鸣了,嗡嗡的,听不清苏文在说什么。
苏黎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却蓦地哑了:
“大哥,我现在就想力所能及的,去保护我能保护的人。是非黑白,自然会有公道。”
电话那头,苏文长叹一声,他了解弟弟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八百头牛都拽不回来,也只能随他了。但他转念一想,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
“你刚才说她资金有困难?那你就这么干看着,就是这么谈恋爱的??”
苏黎语塞,他倒是想把家底拿出来帮一帮,但南缨性格要强,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但苏文是彻底的误会了,他‘啧啧’的嘲讽了几声,说:
“论大方,你还是比不过我。我工资卡都在你嫂子那儿呢,瞧瞧,你这抠搜的……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忙去了。”
苏文风风火火,电话来的突兀,结束得更突兀,说不定只是心情不好,找理由来骂他一顿的。于是,苏黎忍不住扶墙哀叹,更加地想念贴心的温柔的乖巧的南缨了。
……
南缨的处境,比苏黎好不到哪儿去。
论道理,她没有接触过真实的职场,不懂职场里的人际生存逻辑。搞艺术的圈子里,作品才是硬道理,管你怎么长袖善舞翻出花儿来,作品不行也成不了名。
但是呢,南缨可是在商场长大的,明里暗里的事儿她可见多了,看破不说破,图个清净。
六个人凑在一起录节目,假职场,真宫斗,各有各的心眼子。再者说了,这几个都是在自身领域小有建树的,心高气傲,不管表面上多客气,实则并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这就是节目组要的效果,一团温吞和气,还有谁看节目。这不,六个人,只准备了三间房,五张床,摆明了要搞事情。第一间比较小,是木质的上下铺;第二间是次卧,正常的双人间;第三间主卧,只摆了张大床。
几个人刚开始客客气气,互相推让,后来终于想出办法。南缨和庄盈睡上下铺,sunny自己一间,另一个床搬不动,但床垫拖到了主卧,三个男生住一起。
主卧两米宽的大床,足够两个人挤一挤了。
第一天,ada动要跟唐德挤,结果俩人半夜睡觉都不老实,翻来覆去,互踢互踹,唐德后半夜跑到沙发上才睡着。
第二天,唐德要跟小彬挤,小彬不好意思拒绝,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这回唐德倒是睡好了,结果小彬这孩子睡眠浅,跟别人同屋都很煎熬了,同床直接合衣而眠,睁眼到天亮,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第三天,节目组都看不过去了,说女孩子体型瘦,挤一挤吧。这下好了,谁睡床上,谁睡地下的床垫,又是一番明里暗里的推让。
这还不算完,白天还有小组会议、实地考察、项目汇报等等杂事,每天还有匿名评分,给每个人的表现打分写评语……
一楼小院子里,设计了一个信箱,贴着每个人的名字。每天呢,可以写一封匿名信给某位同伴,鼓励也好,批评也罢,任君发挥。
南缨收到的信件数量,随着时间与日递减。第一天三封,有表达初次见面喜悦的,有表示未来合作愉快的。到了一周后,信封开始空空如也,无人问津。
她倒是无所谓,这些小伎俩不过是调动人情绪的手段,想配合的时候她配合出演,不想配合的时候就假装一脸懵懂。
但是庄盈没几天就受不了了,白天的录制很耗费脑力、体力,晚上还要应付忽起忽落的评分和手写信。憋到了第五天,就扑倒在床上哭泣,拿被子蒙着头,好不可怜。
sunny是大姐大的脾气,热心,直爽。先是安慰了一会儿,后来发现毫无效果,就觉得这孩子小题大做,没经历过社会的挫折。于是躲到客厅,开始玩手机了。
南缨看着有点心疼,默不作声地去厨房,弄了块冰镇毛巾,拿去给庄盈敷脸。
庄盈还在抽泣,委屈的说:
“我提出的室内设计方案,已经是最省钱的了。咱们想要吸引年轻人,总不能弄成土味儿乡村风吧?”
南缨点头:“你的定位没错,效果图也清新自然,跟这边乡间的风格很搭。”
“是啊!”庄盈忍不住大声,“唐德一个劲儿的说‘预算、预算’!他在亲子游乐设施上花那么多钱,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干嘛跟我大声!”
“话赶话,他不是故意的哈,不生气了。”
“小彬都说我有品位,他凭什么说我的设计不划算?再说了,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吗,非要当面给人难堪!”
庄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南缨偏头一想,恍然大悟!她凑近了些,低声问:
“噢?是因为他在小彬面前批评你,你才生气的?”
庄盈一愣,脸色绯红,抱着枕头结结巴巴:
“没、什么、不是……我就是生气他拿出总监的架子!这里又没有领导和员工,咱们都是合作伙伴。”
“没错没错,你大人有大量,也要理解他是不是?再说了,大家都是为咱们的项目考虑,出发点是好的。昨天,adasunny争得面红耳赤,今天早上不还是一起做早饭吗。工作是工作,咱不代入个人情绪哈。”
“嗯。”庄盈点点头,小声答应着。
半小时后,南缨又飘去了客厅,递给sunny一杯脱脂牛奶:
“姐,搞定咯。你快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sunny递来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说:
“不是我不想管,大家都是这么从职场过来的,没有人一直顺风顺水。”
她说的是心里话,从二十出头打拼到现在,sunny经历过不少起起落落。现在这点小口角,在她看来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如让庄盈自己想想,才能更快的成长。
后来节目播出的时候,白夭在电视机前百思不得其解,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南缨:
“你怎么不哭啊?连续三天的个人评分最低、开会的时候被人频频打断、提出的项目idea被否决……哭错人了吧?”
“无所谓啊。”南缨耸耸肩,“后来他们不是也听我的意见了吗?”
“噢……”白夭想了想,又夸张的‘噢’了一声,说:“江南投资的项目,你就想,赔就赔死,对不对!”
“吃你的薯片!”南缨丢了个枕头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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