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也没客气，一口干了那杯糖水，再憋不住那些话：
“小妹，你刚刚为啥不让我说啊？”
张雯雯问：“三爷分家了吗？”
“啊？”
张阳一愣：“三爷分不分家和大伯…”
她说到一半很快想起来，三爷没有分家，那看着同样要分家的张超家，他会为哪一边讲话，已经显而易见了。
张阳拍了拍胸口，喘了几口气：“这些人讲话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差点让他套进去了，小妹，你说他来这一趟，说这些话是想干啥啊？”
她问这话，其他人也都看来过来，她们现在是一点不饿了，满肚子都是好奇。
张雯雯却摇了摇头：“谁知道，大概是听了大伯母的话，觉得大堂哥要分家是我们挑拨的，所以故意来探我们的话吧。”
“这…”
张绯气得不轻：“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去找他完全是好心，这也太过分了。”
张雯雯心虚：
“大姐，我看这事应该主要是大伯母挑起来的，你明天去别把气撒在大堂哥身上，毕竟之后去那边做临时工，你们俩才是一起的，要真出什么事，他跟你是亲戚还有个能帮得上忙的。”
张阳：“你确定明天大堂哥一定会去吗？”
“我看多半会去，”张雯雯夹起一筷子辣焖土豆：“都闹到要分家了，不去不是白闹了吗？”
“这倒也是。”
因为头一天大爷没说一早到底是几点，张绯她们大概是按照村里下地的时间来了。
约莫凌晨两三点，本来该是张雯雯睡得最熟的时候，却听厅里有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直接给吓醒了，还以为进了贼，可一看厅里亮着蜡烛，原来是张珍在帮张绯收拾东西，再一看，屋里还站着一个大高个，这不是她堂哥张恒吗？
说来也奇怪，昨晚刘生花居然没到她们这边闹。
张雯雯借着烛光瞧了眼张恒，黑乎乎一团啥也看不清楚，她只是凭感觉猜测：
“堂哥？你这是一晚没睡？”
张恒默认了：“听说昨天三爷来你们这了？没说什么吧？”
张雯雯摇头：“倒没说啥。”
过了会他又说：
“今天没我拦着，我娘估计是要过来找你们麻烦的，你们别搭理她，我昨晚跟她说了，我们去的时候就两个名额了，多一个都没有，你们咬死这句话就行。”
“嗯。”
张雯雯点点头：“那你们快走吧，别被她逮到了，被子杯子这些都带了吗？”
张恒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操作，随之咬牙：
“哎，带了，带的特别齐全。”
“嗯，”张雯雯点头又嘱咐了句：“去到那记得尽量不和人起冲突，但是也不能让人觉得咱好欺负，干活苦点累点没啥学到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她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嘴里念念叨叨的那些话总觉得很熟悉。
等到她再次躺上床沉沉睡去时，张雯雯忽然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些话感到熟悉了。
在她出去实习的第一天，她妈也是这样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煮早餐，一直念叨到她走。
以前她觉得烦，可到现在再也听不见的时候，心底莫名得嘀嗒一声，冒出了许多酸楚。
不过也就是一会，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那些情绪也随着深夜离去。
人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总有些时候会不经意想起什么。
可想起来又能怎么样？
大家来的时候赤条条一个人来，走的时候亦是孤零零一个人走的。
要张雯雯来说穿越好不好，她说不清楚，原来的家庭说不上很好也说不上坏，这边的生活也是一样，有好自然也有不好。
她自我安慰的功夫了得，没花几分钟时间，她就又把那些记忆抛在了脑后。
或许是她最近真的太闲了。
张雯雯看了眼她旁边还在喋喋不休讲着什么的张甜甜。
也许…
她应该跳个级冷静一下。
“什么？”张老师扶了扶眼睛，以确保自己的眼镜没花：“你要跳级到四年级？”
“对。”
“三年级的知识你学牢了吗？”张老师皱起眉头：“你上学期不是才跳到三年级吗？怎么又跳？”
张雯雯信口胡编：“家里太穷了，我不抓紧点时间读，搞不好就不能小学毕业了。
老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有四年级的水平了，要不你考考我？”
张老师不大信，但看张雯雯这样，没有个说法是不会回去了：
“也行，我给你拿张卷子去，不过咱可说好了，这要是低于九十分，你还是继续读三年级吧，这小学呢就像一座楼的地基，你地基不打牢打稳，这高楼大厦怎么起？”
张雯雯充耳不闻，只等卷子。
等卷子到手，她装模作样纠结了一会才开始写。
写和算没花多少时间，倒是装样废了老大一会。
“张老师，”教四年级到五年级的刘老师走了进来：“我说我怎么到处不见你，原来在这呢，这咋了，这娃娃没写作业？”
“不是，”张老师看他来了，乐了：“这娃娃说要跳级跳到四年级，我给她出张卷子考她呢。”
“这女娃娃…”刘老师看了眼张雯雯：“有六岁吗？”
张雯雯抬头：“出生证明上我已经快满八岁了。”
“还八岁，”刘老师笑了：“你就唬我吧，写完了吗？我帮你瞧瞧来。”
张雯雯递了过去，这刘老师看了眼第一题。
对了，还算有点实力。
再看下一题还是对了。
下一题…
再下一题…
他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变成了瞪目结舌。
“咋了？”
张老师看着他这个表情，心里没底，这小姑娘该不会真有这么厉害吧？神童？
他一把抢过卷子看了起来，没多久，他和刘老师也是同一个表情了。
“你等等，”刘老师豁然惊醒一般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张卷子：“你试试写下这个。”
张雯雯粗略看了一遍，这应该套初一的卷子。
要问她为什么能分辨出来，因为她是到了初一才开始学三角函数。
但是她不敢保证，现在的教材和以前的一样，要知道上辈子多少大学生看着小学生的题目鬼哭狼嚎，张雯雯写得很小心，总分控制在了五十多分，及格都不敢。
但是等她写完，刘老师看完，对方还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时，张雯雯家有点心惊了：
“老师？我写的对还是不对啊？你咋不说话？”
“你等等，”刘老师刺啦一下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这是高中的卷子，我得去问校长去。”
张雯雯呆若木鸡。
啥玩意？
高中的卷子？
三角函数误我。
她怎么就忘了高中也有三角函数呢？
张雯雯挠头。
她要是告诉她几个姐姐和那些村民。
她这些东西都是跟山上一个老爷爷学的，他们会信吗？
她几个姐姐可能有戏。
那些村民…
算了吧。
估计她就过不了安生日子了。
不是追着她要抓去祭天，就是追着她让她教他家娃。
就在张雯雯如坐针毡的焦急等待里，刘老师总算是回来了，他脸上的表情还算松快：
“校长说了，55分，张雯雯同学，恭喜你升到六年级，要是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你就能考初中了。”
他说完这段又问：“张雯雯同学，听说你是张家村的，你学习是谁教的啊？你天赋不错啊，一定要好好读书，可别浪费了。”
张雯雯假笑。
我说我天生就会你信吗？
她思来想去，琢磨起了红卫农场的老大爷，她不想说得太明显，那样的谎太难圆，她又想起了被下放到乡下改造的那些人，含含糊糊说：
“就村里的知识分子，还有那些知青，我问过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这样啊。”
刘老师听完倒也没再问什么，至于他到底信没信。
谁管他。
他又不可能一个个去问。
再说她漏出来的马脚也不止这一个了。
咱就是说，憋着藏着是不太可能了，那太难受了，不如早点投胎来一碗孟婆汤。
她唯一能做的…
大概就只有死不承认了。
张雯雯心虚。
“行吧，你回去上课吧。”
张雯雯恍恍惚惚走出去了。
到了下午放学，张甜甜一脸悲痛：
“雯雯。”
张雯雯：“嗯？”
张甜甜：“咱们可能做不了朋友了。”
张雯雯：“你好好学习，好朋友不一定一起上学，一起上学的是好同学。”
张甜甜惊喜：“真的吗？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张雯雯再次心虚：“是的。”
“唉，”张甜甜只高兴了一秒：“你上次还说不能一起读书就做不了好朋友了，我看你就是哄我。”
张雯雯：……
你学聪明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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