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动物般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秦教铁了心地要杀我:“我没这资格。”
“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算坏事,我说得对吧,林笑书?”秦教摇了摇手中的枪,盯着我的眼睛,对林笑书警告道:“我希望你…也能和甘钰霖一样。”
“你说得对。”林笑书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将手捂上自己的脑袋,看起来痛苦万分。
“不要越线。”秦教用手枪使劲戳了戳我的胸口,一双吊着的三角眼,凶狠至极:“这是第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让你…和你的组织一起陪葬!”
说完这句,秦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瘫坐在地上的林笑书与内心无限波动的甘钰霖。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地走个不停。直到秦教规律的皮鞋音消失在空荡的屋子时,我俩依旧直愣愣地坐着。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应该勉强扯得上劫后余生。
是好事。
没必要这么凝重。
“他是你什么人?”隔了许久,我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林笑书嗓子依旧很哑,他似乎是吓坏了。
我想不明白他怕什么。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怕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你上司?”我不死心地继续问道:“还是你们主管。”
“差不多。”林笑书将手往头发里插得更深,他佝偻着背,早上束好的长发早都被揉得七零八碎。
“差不多?可以说清楚点吗?”我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我们红狮部队有什么人,我可都给他介绍过。
林笑书明显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先是沉吟了一声,随后僵硬跳转了话题:“别惹他,记住了吗?”
“那恐怕不行。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我不讲理道:“没名没姓的人,我怕不起来。”
“你…”林笑书像是被我这句话激怒了,他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声斥责道:“不该你担心的事,上校还是少关心点与你无关的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求之不得。”我耸耸肩,无所谓道:“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人,没多大影响,你放心说。”
林笑书见说不过我,索性无视了我这句话。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匆匆离开了帐篷。
期间没对我透露一个字。
嘴硬。倒像是林笑书一贯的风格,无论这是他为了保命,或是为了保护我,我都得重视起来。
或许这个秦教就是我们成功的突破口。
林笑书走后我便又成了一个人。
不仅成长过程被完美打碎,现在又莫名出现个叫秦教的东西。
整个下午我都是无比的烦躁。
但就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很礼貌地喊了声报告。
听声音,像是…夏威尔。
我迅速整理起被我泼洒了一地的情绪,心中疑惑不已。
夏威尔难道不知道林笑书下午会出去吗?他为什么亲自过来了?
当然所有疑虑在见到夏威尔前还都是定数。
我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安全起见,我从桌上摸了指头最尖的钢笔,放进口袋里。
“进来。”
随着我的声音在屋内渐渐散尽。
帘子被拉开了一条缝。
夏威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正犹豫着要不要进。
在他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屋外凛冽的寒风。
春天悄然而至,可这里的天气并没有回暖的迹象,颇有倒春寒的意思。
这风吹着比冬天冷得多。
夏威尔那双脏兮兮的军靴最先出现在帐篷里。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这点不爱卫生的习惯,依旧没变。
“林笑书不在?”他甚至没有看我,在背身合上帘子的下一秒就发出了疑问。
“不在。”我比他瞧着自然些。
在他进来后就将之前待客用的茶尽数拿了出来。
泡茶的缸子用的还是我之前的款式。
夏威尔早在年前,我们还未被占领前就用他喝过水。
用这杯子,多少有些周而复始的意味。
在将水递给他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今夕何年。
“外面冷,要不喝点?”
夏威尔的停顿只持续了一秒,随即便接过杯子,他并没有直接放进嘴里,而是先捂起手,像是在暖手,更像是在怀疑:“谢谢。”
“这没什么。”我也给自己接了一杯。
茶不烫,之前就泡好的,现在喝正好。
我将杯子放在唇边,猛喝了一大口,苦笑道:“我现在也就只能拿这些东西招待你,对不住。”
芬芳的茶香让我瞬间清醒。
我不确定屋子里还有没有方才和林笑书暧昧的气息。
如果有茶香倒也能隐瞒不少。
听到我自嘲的林笑书似乎震惊极了,他默默放下了准备喝的水:“我以为你最想做的事是弄死我。”
“是,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这么想。”我给自己添了些水,毫不避讳道:“最开始那几天,我几乎每天都在想怎么弄死你。”
“咳,那…现在呢?”夏威尔挤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想开了?”
“没。打算以后有机会再弄死你。”我笑着看向他:“不急于一时。”
“你变了很多。”
“你不也变了不少。”我不以为然地看向他:“以前我可不知道你还有做卧底的心思。”
夏威尔并不是个心细的人,粗鲁,暴躁,毫无同情心是我对他的最深刻的印象。
他做事很多时候不过脑子。
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
放在以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选择背叛。
而林笑书给我夏威尔的背叛理由,更为荒诞。
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居然会为了幼年时期的爱恋,背叛他所有的战友。
“没什么好解释的。”夏威尔没有因为我的阴阳怪气而生气,相反地,我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悲伤:“如果换作你,我相信你做的不会比我少。”
“那可不一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虽然偏爱林笑书,可遇到原则上的问题,林笑书还得靠后。
“背叛这件事,在我心里是死罪。”
“是吗?”夏威尔笑了,他将杯子放在桌角,重新翘起二郎腿:“感情上的背叛不也算背叛?你现在还这么双标啊?哈哈哈。”
“你要这么没原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白了他一眼,他那吊儿郎当的习惯当真一点也没变:“来找林笑书什么事,我不相信你是来找我叙旧的。”
“没什么大事,就…今天在集中营没瞧见他人。想着会不会在你这。”夏威尔说话的时候一直环顾四周,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或许在看彻底颠倒的关系,或许在看我现在如何的落魄,他的眼神让我格外不舒服。
但这话里确实有值得玩味的地方。
比如,他找不到林笑书了。
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里。
“你到处都找了?”我狐疑。
林笑书出去少说也有两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在集中营,他出事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被人带走,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嗯,你这既然没有,那我就先走了,不是什么大事,就…心里不踏实。上面对他…”说到这,夏威尔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迅速闭了嘴:“咳,我先走了。”
“慢着!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林笑书怎么了?”我猛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意思是说,林笑书在被针对,也许…这是个了解秦教的好机会。
“这个…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让开。”夏威尔变脸宛如翻书,他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用力推开我:“别逼我动手。”
他力气很大,以前就是,现在更是比我这个战俘强壮多了。我几乎连趔趄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似乎没想到我能脆弱成那样,右手下意识想伸出来扶我,可手还没旋到我面前,他就像意识到自己身份干这件事情有些不妥,不自在地缩了回去:“力气太大了,不是让你别挡道吗?”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骨头咯吱地响,疼痛在一瞬间席卷全身。
我没时间更没资格抱怨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秦教你认识吗?”
“秦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夏威尔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顿,随即他便紧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林笑书的失踪应该和他有关。”我没理会他的疑问,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林笑书真的不见了,你该去问问秦教。”
“你是怎么知道秦教的?甘钰霖。”夏威尔似乎很激动,他瞪着我,眼里有愤怒,有恐惧,更多的是震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给你说了什么?你说话啊!甘钰霖!”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问对了,夏威尔反应这么激烈…那这秦教绝对是重要人物。
“今天他来找林笑书了。我并不认识他。”我没有骗他,如实道:“他们俩聊得很不愉快,秦教很生气,林笑书看着非常怕他,所以…”
“唔。”夏威尔皱起眉头,手不断地往后脖子上抚。
照我多年对他的了解,这个动作代表焦虑。
他在焦虑什么?
难道这个秦教真的有那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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