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前排苦隶们已经挨个排成几列,低着头褪去上衣,任由官兵检查完身子后又捏着侧脸查看牙齿。

    苦隶中不乏有年轻的男子,其中几位被扒去上衣后还未满脸通红地羞涩护住胸口,便被年轻气盛的官兵一把捉住腕子反折在身后,上下抚摸着被保养得细嫩的皮肤趁机揩了一把,朝一旁记名的小吏肆意笑道。

    “这几个小贱货倒是嫩得很,路上带着供姐妹们取乐一番,也是不错。”

    小吏连忙记下。贺宥容随在队尾漠不关心地看着,回头时见站在他前头的阿芦仍旧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在等一个答案,微叹口气。

    他方才已是想明白了些缘由,庭中的奴隶与旁的相比唯一相差的,便是此处的奴隶因着战俘身份,性命更是轻贱。

    …灵戈部的人需要一些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苛责的人么?

    贺宥容的心思骤凝,无端生出些猜想。

    他身居高位多年,也是随旧国陛下一同行猎过的。

    猎场上以享乐为主,世家的纨绔公子们在场上得了空,也不乏有射杀家奴,取乐助兴的活动。他那时同担任护卫巡逻一职,对此情况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管理。

    但愿不要被自己料中。

    他按下心思,有心想再提点一旁的阿芦两句,但见他难得一副兴致不错的模样,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冷声开口。

    “消去奴籍对我而言,没有意义。我身边既无亲友,此地也无留恋之人。就算是成了自由身,也并无什么能回的地方。”

    他此番说得倒是句句属实,自己只要还顶着敌国败将这层身份,就算是有朝一日真能卸去奴籍独自安静行于夜云闹市中,也不外乎是掩藏身份处处受限。

    阿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贺宥容说完后微愣,又看见他郑重平淡说道。

    “况且,如今我有工师府的任务在身,着实不适合再前往鸮鸣山中。”

    阿芦轻啊一声,连忙点头。

    …这句只是推脱说辞。贺宥容见阿芦听完他找补的话后一副豁然开朗,深以为然的模样,略微脸黑地沉默腹诽。

    两人正寥寥谈着,挑选的队伍便轮到了他们这里。

    阿芦率先上前,解开上衣满脸涨红地被官兵检查了一通,正羞愤欲死捂着眼时,听得检查的官兵镇定点头,朝一旁小吏开口,“虽是身子瘦弱但好在年轻,精神也不错。过了,记上这名。”

    他顿时不可置信地放下手,忍不住反问,“大人,您方才说什么?”

    那女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怀疑面前的瘦弱男奴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但左右看着,又像是觉着不算什么大事,便暗啧一声忍下去。

    她拿刀鞘拍了拍阿芦的肩,“我说,你可以跟着我们少主一起去秋猎了,还不赶紧谢恩滚一边去。”

    “啊,多谢,多谢大人!”

    阿芦顿时激动得结结巴巴起来,他连连弯腰一把披上衣服飞快退后,临走时还不忘朝脸色更差的贺宥容低语一句。

    “不要这么担心,连我都过了,你等下也可以的!”

    贺宥容默默闭上眼,一时不想和他搭话。

    轮到他查身时他也没耽误时间,一边走一边干净利落地解下外袍系带站在官兵面前,面无表情垂眸望她。

    对方倒是被他毫不在乎的动作弄得怔了一下,然后直愣愣抬头。

    碰巧看到他正在褪去上身衣物,露出那一身覆盖在紧实肌肉上的新伤旧疤,又怔了一下。

    这男子竟然毫无廉耻之心?

    贺宥容看着对方明显愣神的模样,默不作声地微挑眉峰,又往她面前走了一步。

    看个上身而已,怎么还愣神起来了。

    贺宥容身形着实比夜云本地的男子高上不少,加上如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他一身森冷气场下查验的官兵竟然感到些许压迫。

    “你…停停停。站住,别乱动!”

    对方一缩脖子便想往后退去,她平时里见得都是些肤白柔弱的男人,头一次看到这种难搞的类型。

    她见眼前的奴隶虽是宽肩窄腰样貌甚佳,但一股子凉薄气质,身上乱七八糟地布着刀枪所致的旧伤,忍不住皱着眉头厌恶起来。

    她抬手拽起他胳膊来回打量着,“你上过战场啊?哪里的人。”

    “南华。”贺宥容沉声答道。

    “嗯,南华…”对方一边点头查看着一边重复,忽然眸子猛地收缩,抬头望向他,“南华国?你是那个送来献祭的贺…贺什么来着。为何你这败将还活着?”

    贺宥容没吭声,只是低头。

    官兵又神色提防地看了他几眼,像是怕他突然暴起杀人,随后径直抬手指向下一个,没再看他,“我们不收上过战场的战俘,你赶紧滚。”

    这倒是正趁了他的意思。贺宥容闻言连忙躬身快步离去,碰巧看见正站在另外一队满是惊疑不解瞧着他的阿芦,便要露出一副宽慰对方的神情。

    他看着那一队的苦隶还没来得及舒朗眉眼,心底忽的一滞险些停在原地。

    灵戈部的人口口声声称要拿庭中的人充当下等苦力,要得便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奴隶,可又撇去了这其中体质最为强力,经过厮杀磨炼的一批人,选得尽是些懦弱听话的奴隶。

    若是担心战俘哗变有的是法子惩治…可如今这样,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另有所谋。

    他脸色缓缓沉了下去,走至阴影处侧头回望身后。

    正在验查下个奴隶的官兵正全神贯注地朝一旁小吏陈述。

    她忽然瞧见一名从庭外匆匆跑来的小兵奔至石台上正色站着的护卫长身侧,侧身凑近低语了些什么,只听得护卫长凝神点头,朝一旁赔笑的管事若有所思看了几眼。

    那管事一怔,随即拍了手心转身欲退,“此地便交给大人,大人若是还有什么事尽管去做,小的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此讨嫌了。”

    护卫长见他一溜烟跑走倒也不多言语,只是点了点下颌,便见那名传话的官兵又朝查验的官兵跑来。

    几番交流后查验官兵神色略带疑惑地站起,朝着已经走至角落打算离去的贺宥容清喝。

    “站住,叫贺宥容是吧?你通过了,还不赶紧到这边来。”

    一旁没有选上的苦隶顿时齐齐看向他,脸上惊疑艳羡鄙夷皆有。

    贺宥容沉眸望了回去,他扭头,目光在护卫长丝毫不动的脸上和队伍中阿芦欣喜的目光中来回打转一圈,明白自己终究是拒绝不得,只得躬身应了后走至队中。

    “我就说吧,你肯定能选上的。”站在一旁的阿芦略带兴奋地朝他说着,似乎能为这次和友人一同外出而感到高兴。

    贺宥容依旧阴着一张脸,他望着身侧同样兴奋不已的苦隶们,和始终没忘他身上招呼目光的管事,许久没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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