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聂惟真甚至看不清细节,她只看到纪筠迟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的位置将自己蜷曲起来。

    他好像,很疼。

    聂惟真醒过神来急忙上前查看。

    纪筠迟疼到牙齿打颤,可是他的眼中却出现了奇异的兴奋。

    “是这里,”纪筠迟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这里……”

    “是什么?纪老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聂惟真伸手想将纪筠迟从地上扶起,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点,像萤火虫一般,围绕着他们二人上下飞舞。

    聂惟真伸出手触碰离自己最近的一点光亮,却只碰到一团空气。

    眼前的一切已经无法用诡异来形容。

    光点是凭空出现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纪筠迟,这些是什么?”聂惟真从脚底开始发麻,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四肢百骸往心脏汇聚,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沉,而她的五感则在不断被放大。

    周围没有风,聂惟真却听到了风声。周围没有水,她却听到了什么生物拍打水浪的声音。不仅如此,她还闻到了冬日冰雪的冷冽,冷冽中还夹杂着花香。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纪筠迟在月光下格外明亮,格外惊疑的眼神告诉她,这不是她的幻觉。

    “你,能看得见这些东西?”聂惟真听见纪筠迟这般问道。

    聂惟真的声音有些许凝滞,“我,不该看见吗?”

    纪筠迟猛地从地上挣扎起身,紧紧抓住聂惟真的胳膊急切地询问,“你看见的,是什么样子?”

    “光点,像萤火虫一样的光,一闪一闪的。”聂惟真的五感又出现了变化,这次是视觉。

    眼前的光渐渐模糊放大,光晕下,她隐约看见无数人影。

    聂惟真反抓住纪筠迟的手腕,“纪筠迟,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这些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闻到了冰雪的味道,为什么还有花香?现在周围没有风我却能听到风声,还有水浪声,以及,”聂惟真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感一处不落地描绘给纪筠迟,“光不见了,变成了无数的人影。”

    “人影?他们长什么模样?”纪筠迟追问道。

    “看不清面孔,大部分穿着一致的青色衣服。”聂惟真尽量看得仔细些,但是人影倏忽消失,又变回了萤火虫一样的光点。

    “这些光点在不断向我们聚拢。”聂惟真像在做实时播报。

    “我能看得见。”纪筠迟神色复杂地松开聂惟真。

    “你能看得见?”聂惟真立刻明白了纪筠迟的意思,“你能看得见,却问我能不能看得见,所以,我不该看见这些光点,是吗?”

    光点越聚越多,逐渐凝聚成一个硕大的球体,向聂惟真砸来。

    “不好,快走。”纪筠迟迅速做出反应,拉住聂惟真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人的速度怎么比得上光球。

    很快,光球便追上了聂惟真,纪筠迟感觉到右手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冲击,迫使他不得不放开聂惟真的手腕。他被迫放手之后,光球完全将聂惟真罩住,他看不真切,但是能感觉到聂惟真的痛苦。

    若聂惟真和他一样,那么必定承受不了这些东西,可是,若和他一样,为什么这东西放弃了他,转而缠住聂惟真呢?

    不知过了多久,光球重新散开,变成一道光柱,从聂惟真心脏的位置穿了过去,消失不见。

    聂惟真双腿一软便要倒下,纪筠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你还能走吗?”

    聂惟真虚弱地点点头。

    纪筠迟当机立断,“差不多到保安巡山的时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纪筠迟扶着聂惟真一脚深一脚浅往回走,聂惟真看到石墙下的石块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么巧,这里有一块垫脚的石头,感情这石头是你放的啊?看来纪老师是这后山的常客,连保安什么时候巡山都知道。”

    “现在不是讨论的合适时机,我们先出去。”纪筠迟将聂惟真扶到石块旁,“你能爬上去吗?”

    聂惟真用风衣的衣摆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发力小跑几步,借着石块轻松攀上了石墙,她朝纪筠迟伸出手,“纪老师,要搭把手吗?”

    纪筠迟挥挥手,“用不着,你先下去。”

    聂惟真坐在墙上迟疑。

    纪筠迟猜到她犹豫的原因,“我现在对你可能比你对我更加好奇,你担心我会趁你下去的时候偷偷溜走,我还担心你会扔下我呢,因此你大可放心。”

    聂惟真一想,觉得纪筠迟说的也对,便拍拍手转身跳下了围墙。

    她前脚刚下,后脚纪筠迟就出现在了围墙上,他好意提醒道,“聂小姐,麻烦你站远点。”

    围墙的这一边有路灯,此时此刻聂惟真才发现纪筠迟的眼睛不太正常,双眼无神,好似盲人。

    她默默后退几步,“纪老师,我走开了,你可以下来的。”

    纪筠迟摸索着从墙上跳下。

    聂惟真想了想,走上前扶住他,“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算是吧。”纪筠迟回答道。

    “什么叫算是?”

    “现在不方便说,我们先回去。”

    两人交换了一下住址,聂惟真的公寓更近一些,现在这种情况还分什么男女,双方一拍即合,一起先去聂惟真的公寓。

    聂惟真开了门,才意识到客厅的白板上画着好大一片关系图。

    人来都来了,现在才想着藏也来不及了。

    左右这关系图再奇怪,也比不上今晚的遭遇奇怪。

    “进来吧,没有拖鞋,你可以选择不穿鞋。”聂惟真置办日用品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这个公寓会有外人到访,所以压根没准备一次性拖鞋。

    屋内灯光柔和而明亮,纪筠迟的眼睛好受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样双眼无神。

    聂惟真换了鞋,径直去厨房倒茶,基本的待客之道她还是能做到的。

    纪筠迟关上防盗门,走进客厅。客厅里的白板实在太抢眼,他不想看到都不行。

    聂惟真端着两只玻璃杯出来,见纪筠迟站在白板前皱眉。

    “纪老师有何高见?”她放下玻璃杯,在白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休息,折腾了一夜,腰酸背痛。

    纪筠迟在方回锦和傅梓栩的名字上各点了一下,“你是为了傅梓栩查方回锦,还是为了方回锦而调查傅梓栩?”

    “这不明摆着嘛,”聂惟真抬了抬下巴,“阿锦的名字被我写在了最中间,肯定是因为她才会去调查傅梓栩啊。”

    “阿锦?”纪筠迟捕捉到这个特别的称谓,“她是你什么人?你们很熟悉吗?”

    “熟悉,又不熟悉。”聂惟真长短短说,“小时候的邻居,很多年没见了,这次回国想联系她,结果找不到她。”

    纪筠迟听得出聂惟真此话是轻描淡写,不过涉及到她人隐私的东西,他不愿过度探究,不过,有些话他还是得说,“你想找的这个人,不要找了,没用了,已经晚了。”

    聂惟真从沙发上直起身,“为什么没用?”

    “大概率已经死了。”纪筠迟垂眸,他的话可能有些残忍,但是他必须点破。

    “我知道。”聂惟真抱臂靠了回去,“我去了她出事的地方,很高的山崖,生还率百分之零。”

    “你既然知道她死了,那这是?”纪筠迟指了指关系图,“你对她的死有疑问?”

    “是,”聂惟真直直看向纪筠迟的眼睛,希望纪筠迟能够给她一点线索,“警方在现场找到了一样东西,但是那样东西,是假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是别人伪造的。”

    纪筠迟敏锐地领悟到聂惟真所言,“是那个红绳穿着的玉珠吧。”

    “纪老师,你真的知道很多东西,”聂惟真起身从茶几上拿了一杯水,走到纪筠迟面前递给他,“能不能,给我分享一点?”

    聂惟真怕纪筠迟脱口而出拒绝她,于是她想抢在纪筠迟开口前用自揭过往的方式打动他,她知道这样的做法可能得不偿失,有些天真,但只要能从纪筠迟嘴里知道哪怕一星半点的东西,她都会去做。

    “纪老师遇到过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等到鼓起勇气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的事吗?于我而言,阿锦的事便是这样,我好不容易敢回国找她,却发现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尸骨无存,不明不白,我不查下去,怎么给她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纪老师,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一点?”

    说完后,聂惟真在纪筠迟的脸上看到了“同病相怜”四个字。

    “聂惟真,”这是纪筠迟第一次连名带姓,郑重地叫她,“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干得了什么?”

    “纪老师现在不就在干什么吗?你基于知道某些真相的情况下,觉得我现在的所行所为是在螳臂当车,那么你呢?倘若你那么有把握能一个人面对,何必一次次来往于后山,直到今天才看到了你想看到的?”聂惟真的话一半是推测,一半是诈他。

    纪筠迟在夜里眼睛不太看得见,在后山的时候却能熟练地拉着她找到回去的路,这得去过多少次,对后山有多熟悉才能做到?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第一回见到今晚的情景。

    纪筠迟开始松动,聂惟真往里加了把柴,“纪老师,你知道那些光点是什么,对不对?难道你就不好奇,它们一开始明明冲着你,为什么最后反而往我身上冲吗?”

    “好奇,”纪筠迟老实回答。

    “我们合作好不好?”聂惟真再次点名自己的意图,“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在我答应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纪筠迟的目光落在聂惟真心口的位置。

    “什么?”

    纪筠迟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红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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