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控制不住的3d循环着“男朋友胸围105好苦恼喔~”,标题如同圣光一样笼罩在郑月慈头上。
满腔的愧疚无处安放,周成纪叹了口气:“阿月,你该生气就要生气的,确实是我……”
“周周,你看起来就有点干巴巴的。”
“谁干?”
陡然升高的声音将声音主人由低到高,由愧疚转变为愤怒的心情暴露无遗。
周成纪哪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他俶地站起来掐着郑月慈的后脖子。
“你被猪油蒙了心!你被韩江易迷了眼!”
“我!周成纪!某音一百多万粉丝的网红!多少人因为我绝妙的身材而关注!你竟然说我干巴?!”
郑月慈被扼制住命运的后脖颈后哈哈大笑,她连连摆手:“好好好,我命运般的健身博主!”
“郑月慈!你什么态度……”
“吱呀……”
房门痛苦嘶吼,叫停了两人的打闹,而门口站着的人,则直接叫停了两人的心脏。
郑月慈原本笑着的眸子一秒入冬,她站直与门口那人无声地对峙着,末了冷笑一声,转身上床盖上了被子。
周成纪哽住,他左看看右看看,正要张口,便被门口那人止住。
“小周啊,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周成纪穿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的放晴天,犹豫着点了点头:“……好,阿姨。”
林春月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擦过周成纪的肩膀,拍了拍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十分嫌弃的坐了下去。
周成纪只能默默祈祷两人不要搞出第三次世界大战,而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关门声连蚂蚁都难以听见。
“见到长辈冷眼相对,郑月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郑月慈双眼紧闭,蒙着头只管呼吸。
“天天和那种男生混在一起,郑月慈,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郑月慈咬紧牙关,胸腔起起伏伏。
“让你去找你妹妹都能出了车祸,郑月慈,你还能干成什么?!”
“我还能干成什么?”
郑月慈用力将被子掀翻,转过头来讥笑道:“我能干的事情多着呢,用不着您老操心。”
“喔,等我死了,麻烦您赐我一条草席,把我随便扔到深山里就行。”
林春月气得大喘气,郑月慈心中畅快,难得对着她露出微笑。
“这份恩情我给您记一笔,留着下辈子还。”
“郑月慈!”林春月狠狠跺了一下脚地板,破口大骂,“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混账东西!”
“我郑月慈,当然是混账。”
“混账东西嘴里吐出来的当然都是混账话,”郑月慈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倒是您,看望病人也不知道带点水果。”
“您说,不懂事的到底是谁啊?”
“我看望我女儿,自然不需要做那些场面事。”
林春月十分坦然,翘起二郎腿怒视着床上躺着的郑月慈。
“带着呢带着呢,”郑崇义提着果篮匆匆进门,“阿月啊,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关心你呢。”
“老郑,你听听这个孽障!我说一句,她能顶我十句!”
郑月慈浑身无力,空虚感从头到脚淋下,阴冷空气丝丝缕缕钻入骨髓。
她不想和她父母继续针锋相对下去了,没有任何结果的吵架只会让双方身心俱惫。
“郑月慈你作出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给谁看呢!”
林春月气急,自觉占据下风,不管不顾的站起来就往出拉郑月慈。
“起来!你给我起来!”
-
韩江易在沉思。
令人窒息的幼稚攀比一次次的凌迟着他的脸皮,韩江易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刚刚大言不惭说出“105”的人真的是他。
今天下午病人的情况都比较稳定,韩江易罕见的能正常下班。
除了独自淋雨去清仓那次。
说起清仓,上次梁中凛承诺的报销好像也没实现。
说曹操刘备就到,韩江易瞟了一眼钟表,俨然已经是下班时间,才接起电话。
“江哥下班没!”
“梁哥下班没?”
“我今天下午就一节课,早在松山地界游荡百年了!”
梁中凛得意扬扬:“当大学老师多爽,江哥你真的失策啊。”
韩江易低笑,早已猜到对方的目的,侧面转移话题:“怎么?约个饭?”
“约约约!”梁中凛拍手叫绝,“多少年了,一切都在今晚的酒里了。”
说到酒梁中凛就来气:“说起酒,我跟你说件事。”
“就我妹,那个小崽子,前段时间考试,前一晚竟然去喝酒!平常英语稳上140的,这次考了个105!”
“你说气人不气人!”
敏感字眼再次透过耳膜直击灵魂,韩江易下意识的“啧”了一声,企图止住这个话头。
但梁中凛依旧被蒙在鼓里,继续吐槽着:“105!竟然105!她竟然敢带个105回家!你说她是不是叛……”
“105怎么了?”
韩江易语气冷冷:“105不好吗?多少人想有105都得不到,105不好吗?”
“韩医生!”
护士急匆匆的说道:“210病房的患者晕倒了!”
-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韩江易从未如此揪心过,明明一切都恢复了的,明明没问题的,怎么可能昏倒呢?
脚步生火,韩江易拧着眉头大步向着210走去,微弱的叫喊声徘徊在走廊里,韩江易推开门,猝不及防和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视上。
林春月看见韩江易下意识退后一步,她指着歪倒在床上的郑月慈,失神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我就是轻轻推了她一下……”
尴尬被滔天的慌张冲刷殆尽,韩江易眉头拧成“川”字,怒视着林春月和郑崇义,压着脾气,竭力的放缓语气。
“她出了车祸,需要休息,怎么还能推搡?!”
林春月骄傲一生,哪能受得了被个陌生人斥责。
她当即挺直腰板,怒目圆睁:“她是我女儿!什么叫……”
听到“女儿”的字眼后,韩江易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郑月慈的敏感又多疑的冷漠性子与原生家庭联系到了一起。
原生家庭的不幸是影响一个孩子心理最大的因素之一,会导致孩子性格尖锐,下意识自卑。
就像郑月慈这样。
“女士,她是我的患者,我有义务将她治好。”
韩江易上前查看心电图,又掰开她的眼皮看着瞳孔。
羽睫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当事人的紧张与心虚。
和在韩江易面前与父母斗智斗勇的难堪。
韩江易本来颤抖不止的手顿在空中,仔细思度过后哪里还不明白郑月慈是在装晕。
他不该如此慌张的。
大脑冷静下来,奥伊米亚康上的冻原与寒林传响,寂静悲寥之音哀转久绝。
不知何时,神经开始为她阵阵颤动着,本来一心追求刺激的细胞转化为纯粹的魂牵梦萦。
十摄氏度的不冻泉融化酷寒极端的尖冰,在永久冻土之上还能有蓝雪开放。
被盯了太久,料是演员都难以维持下去。
郑月慈崩盘,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韩医生,看够了吗?”
林春月正在被护士往外带的同时,眼尖的发现了郑月慈刚刚睁开的双眼。
“阿月!她没晕!”
林春月挣脱桎梏,拍了拍刚刚弄皱的上衣,款款走到病床前,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
“阿月,跟医生说说,妈妈刚刚没推你吧?”
“母慈子孝”当然是只有母亲装出来的“慈”与半分应和都不存在的“孝”。
你到底推没推,和医生解释有什么用?
郑月慈不懂林春月这副不论在谁面前都想完美无缺的心态,况且她也不想去懂这种复杂的心情。
自然也就不可能迎合。
刚被林春月从床上拽下来耗尽了她好不容易养了一天的体力,现如今她头痛欲裂,昏昏欲睡,也懒得看在一旁装模作样的林春月。
她扭过头,不经意留下了一滴眼泪。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这滴眼泪到底包含了什么。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疲惫。
谁料林春月最看不得别人假装在自己手下受委屈的模样,看见那滴泪后一点便炸。
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
“郑月慈!你给谁装弱呢!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春月气极反笑,声音有些哽咽:“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给小三养孩子……”
“林春月!”郑崇义大喊一声,动作着要来抓林春月。
说到悲痛之处,林春月突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就要去抓郑月慈的头发。
“……我做错了什么……我没错!我还好心给你介绍汪洋老师带你……”
“倒是你!”林春月挠破了郑月慈的胳膊,看着她眉头上的朱砂痣目呲欲裂。
“是你!得罪汪洋老师毁我大单子!靠着你那张狐媚子的脸和那瓶要死不死的骨灰魅惑你爸!”
郑月慈拧着眉头捂住刺痛的伤口,疯狂向后躲避着林春月的抓挠。
想象中的摔倒在地并没有到来,郑月慈向上抬头,在韩江易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看到了不耐,生气,心疼与压抑,但唯独没看到怜悯。
她眼眸微动,慌忙低头压下了那一瞬间心头的悸动。
第一次。
第一次。
第一次在与林春月的抗衡中,有人选择站在她身后。
多年委屈在喧嚣着,她背靠韩江易,第一次觉得有了靠山。
虽然感情来的莫名其妙,但这一刻她没来由的心安。
早已在林春月第二次准备出手伤人时就被护士带离了病房,走廊里回荡着郑崇义的咆哮与林春月的呜咽。
原本嘈杂的声音对她的影响罕见的微小,而今,她在心烦意乱的事情不止这个。
白纱帘一半飘在窗外,一半被绳子束缚在房中。
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分离,蝉趴在窗子上鸣叫,遮盖住了里面震耳欲聋的心跳双重奏。
空气流动缓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影响着频率。
郑月慈此时正做着一个大实验,而且仿佛马上就能有所伟大的结论。
有氧呼吸渐渐变成了无氧呼吸,没有氧气,她似乎也能活下去,郑月慈想道。
不然,为什么她的大脑会有些缺氧?
时间静止了很久,郑月慈忍无可忍,主动弯下了腰,离开了韩江易若有若无的拥抱。
“……那个,韩医生……”
“嗯。”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月慈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身打着商量。
“……你刚刚听到的……”
“听到什么?”韩江易拉过她的手臂清理伤口,“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成年人总是能心照不宣的藏起秘密,郑月慈没有再提。
时间静谧,空气中流动着丝丝甜意,郑月慈觉着自己应该患了什么大毛病,于是想出声打破这该死的氛围。
“疼吗?”
郑月慈愣在原地,手臂被随意摆动着,像是羽毛轻浮,轻扫着艺术品上的蒙尘。
韩江易拧着眉头,向上抬着眼眸,一字一句的斟酌,十分诚挚的再一次问道。
“阿月,你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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