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良誉殁在年节大日子里,京城勋贵高门人家俱禁声乐酒宴。

    皇帝连日辍朝,悲不能自已。

    荣妃哭到反复晕厥。

    更别提抚养皇长子的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痛之下直接病倒了。

    皇后携锦妃,静妃,李妃日日忙碌于长乐宫太后处,太和宫皇帝处,崇章宫荣妃处。

    还得派人来往皇长子府邸。

    长乐宫中太后卧床,奴婢宫人俱都禁声小心。

    冯嬷嬷隔着床账,低声说“王妃悲痛欲绝,孩子没有保住。”

    太后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冯嬷嬷接着说“奴婢瞧着,只怕也是要跟着去了才好”。

    太后冷冷说“夫妻一场到底还是难舍,难为良誉这样疼她,她还是去了得好,那世里,也好做个伴儿。”

    冯嬷嬷点点头说“奴婢这就回去,回头再来给太后报信儿”。

    太后轻轻闭上眼,长出一口气。

    崇章宫里,荣妃面容憔悴,一下子苍老不堪。

    杨嬷嬷红肿着眼睛劝慰着“娘娘万万要节哀啊,不为别的,也得为了未出世的皇长孙啊!”

    荣妃泣不成声,嗓子沙哑着“如今他去了,也是要了我的半条命啊!只是怎么好端端就去了呢?”!

    杨嬷嬷恨恨说“听说不过就是为了一个茶女,刚有了身孕,就被太后活活打死了。咱们哥儿正病着,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去了!”

    荣妃红着双眼厉声说“不过一个贱婢罢了,送给我儿又如何?偏这样心狠,那不就是硬逼着要了我儿的命!”

    杨嬷嬷接口说“大年节的夜里,就这样打死在长乐宫大门口,又是宫中夜宴,京城里外只怕都传开了。”

    荣妃挣扎着要下床,执意去见皇帝。

    杨嬷嬷只得唤来宫人去请皇帝过来。

    皇帝心事重重,赵诚德小心过来,欲言又止。

    皇帝皱着眉不悦“又有什么事”?

    赵诚德不敢抬头,只是扑通跪下回禀“是王府,王妃没有保住腹中胎儿,自觉愧对皇长子,悲痛绝望之际悬梁自尽了。”

    皇帝看着窗外的大雪,想起自己初为人父的时候,也是那样疼爱他,也曾经想给他一世平安富贵,谁能想到如今走到这一步。

    赵诚德小心的说“崇章宫里来人说,荣妃娘娘一定要见皇上。”

    皇帝低声说“去吧,毕竟也是她的儿子”。

    雪地难行,皇帝越发觉得脚步沉重。他自语着“朕真不是一个好父亲,良誉是个好孩子……”

    赵诚德不敢接话,只能弓着腰一路跟着走来。

    早有崇章宫管事姑姑带着一众人迎出来。

    皇帝看着跪着的荣妃,容色受损,嘴唇干裂,鬓边竟然还有了白发。他心有不忍,一把扶起她,半揽着起来,把她扶到床上。

    荣妃拍打着皇帝的胸口,哑声哭喊“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可怜我的儿子,我还没有好好看他一眼,你们就抱走了他!如今说殁就殁了,我还不能送他最后一程,这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皇帝闭着眼睛,按住她的手说“他是我的儿子”!

    荣妃更是大哭着说“我想去看他一眼,就一眼!媳妇也有了身孕,我放心不下啊!”

    皇帝叹口气低声说“她和良誉夫妻情深,伤痛之下失了孩子,已随良誉去了”。

    荣妃大惊大悲,双眼圆瞪,只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抱住她,痛心的说“良誉是我最得意的儿子,我如何不心痛?就是太后,也禁不住病倒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毕竟已经这样了,还是一定节哀罢。”他终于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荣妃推开他,冷冷看着他,说“你心痛?如今你也会心痛?他是你第一个孩子,就因为他有荣家的一半血脉,你们就这样防备着!你们是不是还是不放心?”她眼中有恨,胸口起伏着“我还有两个儿子,是不是你们也容不下”?

    皇帝勃然大怒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说“你们?谁是你们?你狂悖犯上,实该严惩”!他喊着“赵诚德!滚进来”!

    赵诚德惶恐进来,直接就伏地不起。

    皇帝看也不看荣妃一眼,冷冷说“传旨,荣妃失子神志不清,言语冒犯太后。禁足崇章宫,非旨不得出。”他眼睛犯红,冷冽接着说“皇长子殁,朕心甚痛,着礼部准以太子丧仪行事,停灵七日,在京六品以上官员一律送葬!太子府中侧妃妾室一律殉葬!太子妃忠贞仁孝,准同葬”!

    杨嬷嬷跪下哭求着“皇上,皇上,奴婢求您看在娘娘待您的痴心份上,让娘娘送太子最后一程吧……”

    皇帝一言不发出了崇章宫。

    赵诚德连滚带爬的起来,带着这些小太监们匆忙追出。

    崇章宫大门自此紧闭,无旨不开。

    良誉府中白幔连绵,府门大开,哭声不绝。

    后宅里接连抬出七八个棺材,停在太子夫妻棺木之后,这些俱是良誉生前侧妃和妾室。

    送葬之日,大雪纷飞,上至太子的两个弟弟,下至京城官员俱着白衣往返几日送葬至城北皇陵。

    南安郡王府中亦是一片哀色,故太子妃正是郡王第六女,南安郡王妃嫡女。自此,南安郡王府一蹶不振,从此没落。

    皇帝连日辍朝,悲不能控。

    雍王和和太妃离京的时候,因着宫中这样的大事,也只有太后宫中冯嬷嬷,周嬷嬷相送。一队马车就这样渐渐远去,再回京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雍王舒坦的喝了口热茶,看着母亲和太妃,低声说“京城好是好,就是日子难过,还是回去舒坦”。

    和太妃冷笑着“太后一向心窄,素来记仇,处心积虑到今日,也是够狠够周全了”!

    她抱着热热的手炉,靠在软垫上,笑着说“咱们娘儿俩踏踏实实回去就好,宫里那些人斗来斗去,又有几个是太后的对手”?

    雍王忍不住说“可惜了良誉了”。

    和太妃笑着说“可惜什么?不也是给了哀荣下葬的嘛。皇帝八子失一子,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怎么就这样没用!满府里的姬妾,没有几个肚子争气的!”

    雍王吃着点心回了一句“可惜荣昌伯府没有未处嫁的姑娘了,否则我也娶一个回来,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

    和太妃的笑声随着马车远去。

    冯嬷嬷,周嬷嬷换了衣服鞋袜,给太后复命。

    一个宫人给太后轻轻捶腿。太后靠在榻上似睡未睡的说“走了”?

    冯嬷嬷,周嬷嬷躬身回禀“走了。”

    太后淡淡说“听说雍王子嗣不多”?

    周嬷嬷回话说“奴婢打听过了,说是雍王早些年倒是有两个儿子,只是一个早夭,至今没有好消息。倒是姬妾不少,奈何再生不下一个儿子,倒是得了十多个姑娘。”

    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冯嬷嬷笑着说“雍王回到封地,只看天命了,要是唯一的儿子留不住,雍王也只能绝嗣了”。

    太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的说“和太妃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只是这个福气雍王不一定有。这有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哪一年再聚喽。”

    她惬意的说“你们也辛苦了,大寒天的跑了这一趟,回去泡个热热的澡,踏实实的歇一日吧”。

    两个嬷嬷谢恩告退。

    【作者题外话】:南安郡王妃当年对太后一句无意之言,是锦桦入宫的由头。

    锦桦入宫非本意。

    荣昌伯府更是自此于南安郡王有了嫌隙。

    南安郡王府的败落,不仅仅是太后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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