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的一夜,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炸雷,一道接一道的闪电。

    大雨最终在黎明破晓前来临。

    皇帝看着殿外的大雨,没有因为这样的清凉而高兴。他坐在大殿门口,沉默着。

    殿外廊子下了,数个小太监低头站立,没有一点动静。

    赵诚德轻轻走近。

    皇帝挑了眉头,只看了他一眼。

    他低声说“荣妃娘娘已经被送回崇章宫了。只是,只是太后震怒,已命江太傅回乡荣养,无旨不得入宫。”他小心的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低声说“太后还说,还说,冯贵嫔至今未得临幸,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冯家的人。”

    皇帝嘴角勾起,眼神冰冷。

    赵诚德进前一步,声音几不可闻“崇华宫安置好了”。

    皇帝冷笑一声“你亲自去,就说今晚朕留宿崇华宫”。

    赵诚德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去,大雨中脚步急促,一把油伞,也一下子湿了鞋袜。

    冯锦绣看着眼前的主事姑姑楠枫,真是没有一点合她心意的。一本正经的脸上居然有点让她嫉恨的姿色,纵然听说已经是年近四十了,但是看起来还是让她不放心。这个名字听起来哪里像个奴才,不知道的只怕当她是主子呢!

    她带进宫的贴身丫鬟小丹,正低着头,在一众宫人中对着她偷笑。

    赵诚德进来的时候,陪着笑,走到进前,几句话就让冯锦绣心情大好了。“娘娘要是看不上哪个宫人,奴才这就带走,绝不让娘娘受一丁点委屈。楠枫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可是奴才孝敬娘娘的心。”他靠近冯锦桦,低声说“她可是从前府里的老人,对皇上的喜好再没有不知道的了”。

    冯锦绣眼睛一亮,满面笑容的看着楠枫,只觉得她哪哪都好,名字也这样秀气,如今再看,没有不让她满意的。

    赵诚德又笑着说,“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今晚要留宿崇华宫,娘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他又对着楠枫说“一定要伺候好娘娘,按皇上的心意装扮娘娘。”

    他出了崇华宫,惦了惦手里的荷包,沉甸甸。冷笑着揣进怀里,撑起伞回去复命了。

    冯锦绣一时间忙着让众人散去,只留下楠枫和小丹。

    她一指楠枫,说“你,伺候本宫沐浴”。

    她看着楠枫伸手试了水温,又洒入各种红色花瓣,最后在香炉中添了一点香料。

    她看着满意,又闻着一种异香,暖暖芬芳,只教人舒坦自在。

    楠枫轻轻解去她身上软锦,扶她入水。

    不待她问,就低声说“这是从东境外所得的贡品,名为梦香君。也是宫中最稀罕的东西,这是奴婢从赵公公那里求来的。娘娘闻着,是不是觉得一身舒坦,直到心扉?”

    她的手轻柔又灵巧,在冯锦绣的身上按摩,不轻不重,让人只觉得轻松又慵懒。冯锦绣舒坦的一句话都懒得说,只盼着她的手继续滑动。

    楠枫又用薄锦轻轻擦拭她的身体,扶她赤身躺在软榻上。她已经是四肢酥软,用不上一点力气,总算是楠枫有点力气,连扶带抱,才让她躺下。她脸色绯红,低声说“本宫怎么这样无力?”

    楠枫伏在她耳边说“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娘娘这样娇软,男人看了怎样会舍得呢”?她热热的唇,仿佛在冯锦绣的脸上拂过,冯锦绣已然一阵心跳。

    楠枫打开一瓶香脂,轻涂手心,一点一点涂满冯锦绣的身体,手法温柔又熟稔,冯锦绣只觉得自己浑身幽香,体软身酥。

    楠枫低声说“娘娘这样的风姿,皇上一定喜爱。这是奴婢专为娘娘调配的香脂,能令娘娘肌肤如雪,抚之如丝。”她的手拂过之处,冯锦绣只觉得一阵酥麻,越发有留恋之意。

    披上外衣,她几乎是靠着楠枫揽在她腰间的手,才有力气走这几步,坐在寝殿的床上。

    小丹赶忙过来,伺候她穿衣。只是手脚忙碌,惹得她厌烦。她刚要呵斥,只见楠枫一言不发过来,给她细致穿好衣服,手指灵巧的给她梳了一个别致的随云髻,只别了一根金钗,却把镜子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满脸春色的贵夫人。

    皇帝来的时候,眼神淡淡的温情凝视着她。

    对于一个未经人事又满满春意的女人来说,这一夜,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清晨醒来,她满面娇羞。

    皇帝接连数日留宿,接连数日的宠幸她。直到皇帝早朝后因为眩晕而宣召太医,惊动了太后。

    冯锦绣浑身无力的穿衣梳洗,一脸的不悦。

    楠枫把手里最后几颗香料捧着,跪下来说“奴婢也是想着,能帮娘娘留着皇帝。如今太后召见,娘娘只管把这个交给太后,太后如果觉得不妥,只管杖毙了奴婢就是”!

    冯锦绣看着她手里那几颗香料,再看这双手,修长而有力,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她只是说“收起来,本宫护得住你”。

    楠枫依旧给她梳了随云髻,只是满头都是皇帝赏赐的珠钗金钏。

    太后自回宫后第一次再见冯锦绣,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肌肤白如初雪,妆容难得的精致,五官虽不绝色,但看起来颇有几分男人心动的模样。

    太后打量着楠枫,身量修长,和男人一般。容貌秀丽,细看之下,也是有点年纪的女人了。她冷冷的说“你从前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哀家没有没见过你”?

    楠枫挡在冯锦绣身前,跪地说“奴婢是长巷里专管送饭食的人,原本也没什么好的指望了。幸亏奴婢的哥哥调任在勤政殿中当值,就给伺候皇上的赵公公送了点银子,求他给奴婢找个好去处,总比着在那个地方强百倍要好。”

    太后冷冷的说“赵诚德对你这样的人能这样上心?居然能让你去崇华宫做管事姑姑!”

    楠枫低声说“赵公公私下对奴婢的哥哥说,贵嫔娘娘是太后侄女,皇上对太后仁孝,绝不会冷落贵嫔娘娘的。只要伺候好了贵嫔娘娘,日后,也有我的好处。”

    太后看了一眼冯嬷嬷,冯嬷嬷上前拉起她,在屏风后面命她脱去衣服,仔细验看她的身体。出来后,对太后低声禀报“是个破了身的宫人”。

    太后神色微安,笑着让冯锦绣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也是哀家小看你了,能把皇帝长长久久的留在你这里,哀家也是放心的。”

    她满是慈爱的看着冯锦绣,笑着说“赶紧给哀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才是大事。”

    她看着穿好衣服躬身伏地的楠枫,语气里也有了点笑意说“长巷破败,难得你有上进的心。好好侍奉贵嫔,拿出你的本事来,只要贵嫔有孕,哀家一定赐你金银,准你日后出宫荣养。”

    楠枫喜极而泣磕头谢恩。

    待楠枫扶着冯锦绣离开,太后身边的刘宣德上前低声说“皇上的勤政殿换值了二十人,其中确有楠枫的哥哥,也是名字古怪,叫楠孟。”

    太后冷冷笑道“哀家还真以为赵诚德对皇上忠心耿耿呢,看起来,能打动人心的,也只有金银。”

    太后看着刘宣德,和颜悦色的说“去太医院,只教好生诊治。到底也不是年轻时候了,总是忙于政事怎么能不伤身?你去告诉赵诚德,哀家还是惦记着能再多看见几个孙子。”

    她亲切的笑着说“你也得多和赵诚德那些干儿子们来往,明着给他送金银,只怕皇帝多心。哀家也是看着他伺候皇帝用心,难得的忠心啊。”

    刘宣德连连点头,躬身退出。

    太后叹了一口气,关切的说“皇帝到底也不是年轻的孩子了。”

    冯嬷嬷笑着说“到底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呢。”

    两人眼神交错,心照不宣。

    因为皇帝有恙,崇华宫的荣宠中断了。

    皇帝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加之又是国库收粮,边疆冬衣,兵器铸备的时候,就再没有来过后宫。无论是皇帝最珍视的丽贵妃,还是新近有宠的冯锦绣,就是怀着身孕的淑贵妃,都请见皇帝而不得。可见政事忙碌,皇帝难得抽身。

    冯锦绣躺在大床上,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腰肢。想起皇帝的宠幸,一阵的意乱神迷。她只披上外衣,就唤了楠枫来伺候她沐浴。

    楠枫的手指一点一点按压她的肩,她的背,她的腰肢。

    她低声说,还是焚了香舒坦。

    楠枫擦拭了双手,从怀里小心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小小的香料,放进香炉。

    躺在软塌上,她看着楠枫,低声说“长巷是什么样子的?”

    楠枫靠在软塌上,手心里都是淡淡的香脂。她平静的说“长巷里都是先帝和咱们皇上宠幸过的女人,只要没有生育子嗣,日子久了,也就只能去长巷了。一直到死,都不能离开长巷”。

    她的手滑过冯锦绣的胸口,冯锦绣忍不住轻颤。

    她叹息着说“长巷里没有一个男人,所以,也只能和太监们恩爱。”她看了一眼赤身的冯锦绣,低声说“不是后宫的女人都有娘娘的福分的。”

    冯锦绣喃喃说“是啊,长巷没有男人,如同后宫一样,没有男人哪里来的身孕呢?”

    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真叫她心烦。她心里焦急,难不成让她闯进勤政殿?

    她心里一动,语气中多了一点媚色说“伺候本宫装扮,本宫想去勤政殿外给皇上问安”。

    楠枫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香脂轻轻涂抹在她的两腿上。

    宫中的岁月总是这样,春夏秋冬,一年年更替。如同勤政殿外这一排高大的松柏,总是这样的颜色,没有一点新意。

    冯锦绣穿得很少,夜里深秋的风直吹得她的衣裙翩翩,看起来是很美,只是她只觉得冷。不过,楠枫说的对,也许只有这样打动皇帝的心。

    她跪在大殿门外,心里就立刻后悔了。真不如泡在热热的水里,享受楠枫的服侍。她膝盖疼的实在受不住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楠枫带着赵诚德悄悄过来,赵诚德愁眉苦脸的说“娘娘还是赶紧回去吧,皇上是真没有工夫来瞧娘娘。荣妃娘娘刚被抬回去,她哭闹惹得皇上心烦。”他和楠枫扶着冯锦绣起来,那想到因为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冻麻了腿,竟一时没有站起来,哎呦一声,三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赵诚德慌忙爬起来,左右乱看,突然看到一个人,想也没想就说“过来,杂家叫的就是你!赶紧的。”

    那人走过来,身材高大,居然是个侍卫。

    楠枫又惊又喜的低声喊了一声“哥哥”。

    赵诚德一下子有点慌神说“娘娘今日先委屈着,这几日,奴才一定想着法子让皇上去瞧瞧娘娘。”他低声说“这几日,好几个值夜的孩子都挨打了,奴才真是不敢离身。”他叹口气,对着这个高大的侍卫说“趁着夜黑,和你妹妹送娘娘回去。更是别叫人知道娘娘来了就是,皇后娘娘最是在意勤政殿的”。

    里面一个小太监推门露出脑袋,低声急促说“赵爷爷,皇上点您伺候了。”

    赵诚德头也不回的慌忙进去了。

    里面的门,重又关上了。

    楠枫吃力着扶着冯锦绣,没有掌灯,黑漆漆的小道上格外难走。

    而楠枫的兄长楠孟一言不发,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

    冯锦绣哪里受过如此委屈,又冷又气,禁不住低声哭泣。

    这样回崇华宫,自然要避着人,大路不能走,只能走僻静的小道。不能被皇后知道,否则只怕有惩处。不能被其他宫人看到,免得后宫妃嫔耻笑。

    楠枫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扶着手脚无力的冯锦绣一步一步挪动。情急之下,她喘息着说“哥,娘娘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回去叫几个宫人抬辇过来。”

    楠孟低低行了一声说“快去快去,不得耽误。免得被人看到,只怕惹了大事”。

    楠枫扶着冯锦绣在一棵大树后坐好,把身上的披风结下来给冯锦绣披在身上,匆忙离开。

    冯锦绣也不觉得暖和,只觉得冷风一下子就灌进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抱怨,就听到小路上有脚步声。

    楠孟大步过来,挡在她身边。

    远处几盏灯,几个侍卫低声抱怨着冷风,慢慢走近。

    黑暗里的一男一女只得一动不动,只盼着他们早点走过去。

    哪知道一个侍卫终是觉察了什么,低声呼了一声“是谁”?

    拔刀之声立响。

    冯锦绣只吓得半死,这样的深夜,漆黑里的男女,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谁想到楠孟突然把她紧紧抱紧怀里,用自己的披风把她又裹了一层,方从树后走出来。

    楠孟身材高大,冯锦绣只能紧紧挨着他的胸口,不敢做声。

    楠孟低声说“是我”。

    这几个侍卫一看是他,又见他紧紧抱着一个女子,黑色披风下露出里层宫人的粉色披风。那女人只怕是又羞又怕,不敢动弹。

    侍卫们收起刀,偷笑起来。

    其中一人笑着说“楠大哥,你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也是哥几个打扰了楠大哥的好事,楠大哥可别见怪”?

    几个人都坏坏的笑着。

    冯锦绣在楠孟的怀里,偷偷抬头,借着他们的灯笼,大胆打量着楠孟。

    楠枫就长的不错,没想到这兄妹俩都是好模样。浓眉俊眼,一身凌然之姿。

    楠孟心跳得极快,他一手抱紧怀里的女人,一手入怀去摸荷包,却不想碰到冯锦桦的脸,他手一顿,好歹把荷包摸出来扔给其中一个侍卫,低声说“好兄弟,放当哥哥的一回。”

    那侍卫惦了惦荷包,本来就没有什么难为他的心思。拿了银子,笑着说“楠大哥能有这个胆色,兄弟们自愧不如。楠大哥,继续。我们几个回去喝酒喽”!

    几个人低声笑着,一面打趣的说“别把小嫂子吓坏了,惹得楠大哥心疼……”一面远去。

    楠孟低声说“冒犯了娘娘了。”他低头去看,只看到冯锦绣痴痴的眼睛,更没想到是,怀里的女人能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送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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