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下,高高的铁柱带着包裹在其外围的牛肉慢慢旋转,伴随着滋滋作响的油脂被炙烤的声音,以及浓郁的肉香气,由穿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土耳其大叔一脸严肃地用长刀将外围那圈肉切成几乎一样大小肉片,混合着洋葱与西红柿,一同被米白的面皮包围其中,变成了风靡世界的土耳其烤肉饼。
一口咬下,肉香与蔬菜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口感,又充满嚼劲,不断让人回味的同时又不住地让人更加流连其中。不过5欧元的价格使土耳其烤肉在协和广场周边的美食里显得有些廉价,然而那独一无二的口感却让它跻身于这片美食世界的顶端。
此时三浦春和沢田纲吉一人拿着一个土耳其烤肉卷饼,坐在广场周边提供给游客的凳子上,没有任何包袱地大快朵颐,丝毫不觉身上做工考究的衣服与手中廉价的街头美食搭配不妥。
明明一个是年薪15万的剧院经理,一个是身价上亿(人头更值钱)的里世界首领,然而这两个人却被不过5欧元的土耳其kebab完全吸引,不仅放弃法国生蚝,买了土耳其烤肉卷饼,还吃的特别香,甚至沢田纲吉还让大叔给他多加了一些黄芥末,可以让那股特殊的肉蔬味被放大,更加刺激味蕾。
“给!”
吃着吃着,三浦春才忽然想起什么,从身边的袋子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沢田纲吉:
“我喜欢宝莱纳,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谢谢,我都可以。”
沢田纲吉微笑地伸手接过那玻璃瓶,还没等他收回手,三浦春又说:
“别动。”
她从提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干脆利落地对着瓶盖从下往上一挥,啪地一声就给酒瓶开了盖。
“bravo。”
沢田纲吉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酒瓶。
这瓶口开得非常完美,甚至都没有让气泡溢出,它们仅仅是围绕在瓶口,随后慢慢地下沉。
“小春果然变得更加优秀了,这可真是让我感到很惊喜。”
他的眼里带着笑,说不上有多么暖人,却还算是温和,固然也有别的含义,但三浦春也不会去多想。
通过刚刚的突发事件,三浦春现在只想好好地放松一下,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肯定没有像此刻这样悠闲地,一边啃着卷饼喝着啤酒,一边和老友闲聊,等着夜晚降临在协和广场的“红与黑”。
因此她只是懒懒地拖长了声音:
“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把垃圾扔回了袋子里,又给自己开了瓶口,灌了一嘴,感到喉咙舒爽了,才继续和他闲聊:
“没想到纲吉君也愿意和我一起吃街边小吃呢。”
她以为他早就和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只吃最贵的牛排,喝最贵的香槟。
“我一直都没变,小春。”
沢田纲吉也把手中的垃圾扔进了袋子里,一边举着酒瓶轻轻地和三浦春的酒瓶碰了碰,褐色的眼睛暗沉如水,似有不清不明的情愫藏匿其中,遮天蔽日,无法让她察觉。
“小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一直都不会变。”
这位彭格列的十代目语气真挚地,仿佛他在外人眼中的杀伐果敢不过是镜花水月,仿佛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容易害羞脸红的纯情少年。
‘可我会变啊。”
三浦春举高了酒瓶,用那深褐色的瓶身遮住了自己眼中的复杂,没有回应沢田纲吉的话,而是默默地在心中念了一句“保持沉默”。
‘对不起。’
酒瓶挪开,她的笑容纯真无暇,就好像她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当天色真正开始暗了下来,协和广场前那个一直敲锣打鼓布置的舞台终于完成了搭建,手执票据的观众开始排队出场,三浦春和沢田纲吉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互相举了举手中的空了的酒瓶。
“我走这边。”
“我是反方向。”
两个人互相笑着道别,没有说什么后会有期,也没有说下次再见,只是很自然地转身走向了相反的路。
协和广场周围拉起了隔离线,非观众只能站在外围欣赏今晚的音乐剧。
当舞台七彩的灯光亮起,乐队弹奏起了前奏,台下的观众发出了不由自主的呐喊,而此时的沢田纲吉已经坐在了接他的黑色专车上,身边坐着的是他的恩师兼门外顾问。
“见到旧友的心情怎样?”
作为曾经的彩虹之子,现在的里世界第一杀手里包恩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被高礼帽遮盖的眼睛令人看不清情绪,只能从那线条优美的半张脸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出来他心情似乎不错。
“感觉不赖。”
果不其然,他的关门弟子笑容温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声线带上了一丝无奈,却又好像是一种宠溺:
“她变了。”
“哦?”
里包恩来了兴趣:
“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看起来有些头疼。”
“唔说不清。”
沢田纲吉沉思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我过去没有发现。”
“又或者是你们互相都一直在演戏。”
里包恩毫不留情地展露出了他一如既往的毒舌:
“收起你这个令人不适的神情吧,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才以为你真是个豁达大度,心胸宽阔的人。”
这个危险而又富有魅力的意大利男人终于抬起帽檐,让他那双犀利的眼睛一览无遗:
“所有人都说你是最像初代目的首领,殊不知,你不过是外貌像了个九成,你的心又黑又脏,和这个混浊的里世界简直是绝配,就连初代都自愧不如自己不能像你这样连宽厚都能演成本色。”
“里包恩对我的赞誉还真高啊,我有些受宠若惊。”
明明是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温和的外表,然而彭格列十代目却一点也不觉得困扰,甚至还十分感谢恩师的点评。
“坐好,蠢纲。”
他的老师立马给他表演了一个原地翻脸。
“好的,里包恩。”
沢田纲吉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顺带说了一句:
“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
而另一头的三浦春,在身后那从清晰无比再到模糊的音乐的衬托下,在靠近自家公寓的转角处,她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她早就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踪她。
等了一会,发现背后没有声音,三浦春沉住气,又说了一句:
“我先说明,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三遍,这是第二遍,出来。”
身后依旧是一片静默。
三浦春被气笑了,正准备转身亲自找人,手机屏幕却亮了一下。她一顿,却是点开了信息:
【索拉纳斯点了咖啡,送上门的是奶茶。最近外卖总是弄错,看来还是得确认再三才行。——a】
三浦春安静地看完,回了一句【地址也错了,我要投诉】,就把信息删了。
看来不是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的眼神犀利起来,深吸一口气:
“我数三下,希望你是一个乖孩子:三、二——”
“一”还没落下,三浦春猛地往旁边一转,躲过了后边朝她而来的袭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才发现这手腕竟是细脆无比。
这是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孩,他穿着似乎是日本战国时期的武士服,手臂和腰上配着盔甲,大大的围帽挂在身后,蓝色的蓬松头发一脸无疑,精瘦的手腕看似脆弱实际上却力道强大,甚至可以让三浦春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孩童该有的神色,反而是如成年人一样的冷静沉着,甚至让三浦春都自愧不如。
他被三浦春牢牢抓住的手上握着一把短刀,哪怕对日本刀剑史在不了解,三浦春都能感觉到那把刀所透露出来的血性。
“所以,破坏了灯具的人,就是你吧?”
三浦春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孩子放松筋惕,反而一脚就将他踹了出去,看着他反应灵敏地用手护住了脑袋,她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从提包里轻轻地摸出一个小球,朝小孩扔去,烟雾四起,□□成功地让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
他伸手去擦拭眼睛,却听到了三浦春那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抱歉,比起警察局,我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咔——’
他的手被一对小巧的手铐,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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