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春拉上了窗帘,检查了所有门窗都被关好,确认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类似窃听器的物品,这才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页面。

    完全黑下去的页面忽然出现了一杯奶茶,杯子从底下往上开始被灌满,直到出现了百分百的标志,画面才切换到了一个类似酒吧吧台的页面,穿着褐色马甲,脸部被黑色遮盖的调酒师手中拿着摇杯,低沉的电子音散发出一种老旧摇滚烟嗓的感觉:

    “奶桃乌龙或是香蜜珍珠?”

    “四季茶冻。”

    三浦春毫不犹豫地回应,一点也不奇怪明明是酒吧问的却是奶茶口味。

    画面又一转,便是虚拟的咖啡厅背影,一个黑色的剪影坐在沙发上,“看着”三浦春,声音终于不是电子音了,而是经过变声的女声:

    “收到你的回信了,你那边情况怎样?”

    “不怎样,人我抓了,还没盘问,估计是个铁板。”

    三浦春想了想被自己晾在客厅连杯水都没得喝的小孩,她的良心一点也不痛:

    呸,砸坏了她几万一台的追光灯,她没当场给他个大比斗已经很好了,还想喝水?西北风都不会给他!

    “我刚刚也抓住了一个,是个孩子。”

    剪影说话了,三浦春一愣,下意识地说:

    “我这边的也是孩子,可是我没听说过哪个组织的杀手全是孩子。”

    三浦春迅速在脑海中排查所有已知的豢养了一批杀手的组织,但并没找到对得上号的。

    “索拉纳斯抓到了一个少年,而且似乎愿意和我们和谈。”

    剪影抛出了一个好消息,三浦春眉头终于松开:

    “确实称得上好消息,那我暂时按兵不动了。”

    “我会试着和我抓到的杀手沟通,你也可以试试。”

    剪影说了一个提议,三浦春听后,想了想那个小孩自从被抓就一言不发的表现,心里并不觉得能和他进行有效沟通,但她没说什么,只点头说了一句会试一试,随后便和被她称作阿比盖尔的剪影道别了。

    离线的时候,阿比盖尔忽然强调:

    “缄默者是世界和平的见证者,不参与任何与世界形势相关的决策,我们掌握世界的所有情报,但我们从不参与,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但这一次的追杀并不简单。”

    三浦春冷静地分析,阿比盖尔显然是赞同的:

    “这是完全针对缄默者而来的阴谋。”

    “敌暗我明,万事小心。”

    “嗯。”

    显示器恢复了原本的界面。

    三浦春静坐了一会,才想起来客厅里那个刺客,她有些头疼,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管他,却是不得不起身出去。

    ‘咚。’

    她用马克杯装了一杯水放在小孩的面前,然而小孩似乎是训练有素,哪怕此时嘴唇有些龟裂,他也没有因为面前放了一杯水而触动。

    “你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

    三浦春直接坐在了小孩的对面,柔软的单人沙发和小孩坐着的单人木凳形成了特别明显的对比。

    “”

    小孩安静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发一言,三浦春气乐了:

    “我先声明,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你最好早点从实招来,不然我也只能把你扔给撬得开你嘴的人。”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扔到哪里的不受zf管辖的地下监狱,可以对这个年岁的孩童进行“盘问”的。

    “”

    大概是她这番话起了效果,小孩又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说话了,然而却并不是自报家门,而是:

    “杀了我吧。”

    “哈?”

    这出乎三浦春的意料,也让她忍不住捏变形了手中铝罐装的啤酒(没错她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三浦春强忍着怒火:

    “别挑战我的底线。”

    她虽为情报特工,也是异能者,甚至的确拥有合法sharen的权利,她从未履行过这方面的特权。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行事谨慎,也托了“保持沉默”的福,从未把自己逼到需要履行特权的地步。

    “我没有开玩笑,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也是刀解,所以,不如死在这里。”

    小孩的声音和他暗沉的气质一样一点也没有儿童的软糯单纯,而是一种带着沙哑的男童的声音,他终于认真地看着三浦春,说:

    “杀了我。”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双方僵持了七八分钟,但三浦春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但是那个男孩明显也是训练有素,甚至可以说得上比许多成年人还要冷静。

    良久,三浦春才把手里的铝罐放在了桌面上,问他:

    “刀解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突破口。

    果然,男孩瞳孔收缩了一瞬,嘴唇抿了起来,似乎还想倔强地不去回答,然而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说话了,被他咬紧的嘴唇放松,表皮渗透出了血迹。

    他却毫无察觉,轻声说:

    “我叫小夜左文字,诞生于南北朝时期(备注:日本南北朝时期为1336-1392年),我的名字是根据西行法师的和歌命名,但我的职责是复仇,我是一把复仇的短刀。”

    他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闪避,哪怕三浦春觉得他讲的话是天方夜谭,但却是完全没有办法去怀疑。

    “你等等信息量太大,你让我消化一下”

    这下三浦春是真的觉得头疼了,绝不是因为自己晚上啤酒喝多了,她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你是一把短刀,但是你为什么会有实体,还有,你说的刀解是什么意思?”

    “刀解顾名思义,就是将刀投入刀解池,使其变回钢材。”

    “也就是俗称的回炉重造的意思呗?”

    “嗯。”

    小夜左文字并没有否认。

    三浦春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抓狂,她很想找人吐槽她刚刚听到的一切,但她又非常地明白,在阿比盖尔和索莱纳斯各自得出结果之前,她只能一个人去消化。

    她觉得烦透了。

    成为缄默者接近十六年的时间,哪怕这期间她见识过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事情,都绝对不如今天这样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烦死个人。

    她恨恨地想,拿起桌上的啤酒灌了自己一大口,然后好不优雅地擦拭了残留在唇边的啤酒痕迹,注意到小夜左文字嘴唇上的血迹,她撇了撇嘴,把水杯推到他眼皮底下:

    “喝吧,我没有下毒,我还不至于对你一个小孩子下手,就算你是一把杀人的刀。”

    “我不会再杀你了。”

    小夜左文字忽然说,三浦春一愣,狐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我知道,杀不了你。”

    小夜左文字小心翼翼地端起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又偷偷看向三浦春,看的她嘴角一抽:

    “喝吧喝吧,别看我。”

    “”

    随后他就快速地把水全喝完了。

    小心地放回杯子,又动了动手,听见手铐叮叮当当的声音,小夜左文字那和头发一样暗蓝色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又甩了一下,才继续说:

    “历史上的缄默者一直都存在,从未被抹杀,我也不是第一批被派来暗杀缄默者的刀剑,所以我本来就没觉得我们会成功。”

    “但是时政不这么认为。”

    短短的几句话透露了大量的信息,三浦春严肃了表情,忽然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纯牛奶,贴心地插上了一根吸管,递给了男孩,一边说:

    “仔细给我讲一讲你刚刚说的时政。”

    “”

    有了前头的那一出,小夜左文字并没有经过太多的心里斗争,默默地接过了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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