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唱着摇篮曲,月亮的光线透过窗帘落进房间,婴儿睡得很甜。
惠是个乖孩子,起初几天半夜会苦恼,都是甚尔带去隔壁房间照顾。
突然有一天一夜没醒,她在夜晚惊醒,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刚出生的婴儿有时会像没有呼吸一样,她这才知道。
也是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天,她感到胸闷,很突然。邻居发现她晕倒了,叫来救护车,医生检查后,说她时间不多了,没有其他办法。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甚尔,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她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抱住了他。
医生少见到这样的病人,好像早就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而她的爱人却像是自己要死了一样,可见他真的很爱她。
“没事的。”她的声音在他耳旁飘忽,他望着她的神情。
她没有哭,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流泪,她可是要死掉了。
她不怕死亡,他想,可是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她明明被咒灵吓哭了,她哭得太多,眼泪成了日常,但甚尔也意识到,她在重要的时候都没有哭。
在垃圾出租屋说要出去的时候,拿到确诊怀孕的报告单时,还有此时此刻。
原来她比他想象得坚强,脆弱的其实是他。并非他拥有她,而是他被拥有。他紧紧得拉住了她,才得以留在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幸福里,如果她消失了……
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可以,要他做什么都好,哪怕朝那臭老头跪下,一辈子被束缚在地狱里,只要她能活着,他什么都可以。
然而,这世上没有延长生命的咒物,他很清楚,哪怕能找到类似存在的,得到的不过都是扭曲的结果。但他还是去找了,甚至寄希望于那些偏离了的存在。
“要是有骨灰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其他人身上复活。”有人这样说道。
骨灰?她只是她,无法被其他东西替代,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杂质,都不能有。
他握紧了她的手,想以此确认她还活着,还是温暖的,还在他的身旁。
治疗姑且在继续。可是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到即将失去她,他的世界也逐渐被染成了黑色。
她依旧笑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他沉默着,无法应和她,也无法反驳她。
“甚尔,甚尔。”她担忧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倒是被担心的那一个。
惠趴在地上,他的头发和墨一般黑,她说“说不定长大后会变成海藻那样的发型呢”,他为这奇怪的比喻挑了挑眉,有一瞬忘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长大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她还活着,他也一定不会死去,然后惠长大了——
这样的未来,他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哪怕进入了夏天,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他也依旧处在寒冬中。
惠确实在一天天长大。他会说话了,不到一岁的小孩,哼哼唧唧地叫着“”。
“更容易发的音哦,别伤心。”她说道:“我也好想快些听到惠叫爸爸啊。”
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和团子似的惠,又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她,努力做出了回应。
他把武器库放了出来,她又能看到武器库了,他更加难过,但努力打起精神。
武器库很快就学会发出类似“爸爸”的声音,在他需要出门,武器库就呆在家中,在惠和她的身旁。
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力量走在街上,也有幻想过有谁冲出来,将他杀死,或许这样他就不用面对未来了。但这念头只出现过一次,她还活着,他就不能死。
那天她精神格外好,他不想认为这是回光返照,大脑努力欺骗着他,告诉他她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他依旧按计划做了她喜欢的汤面,惠学会了叫“爸爸”还有类似于“抱”的词。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将她搂在怀中,不想关灯,她却说很亮,一定要他关上灯。
惠睡着了,甚尔搂着她,七夜听见他的心跳,却逐渐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甚尔。”她开口。
“恩?”
“我爱你,永远还有惠。”
“意思是更爱我对吧。”
“哈哈,”她轻笑,眼泪无力地滑落:“惠就拜托你了哦。”
时间停转,他的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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