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有钱,为何要住这样普通的房子,为何要穿这般普通的衣裳,为何不请些丫鬟婆子撑撑门面?”
谢易阳与宋云熙从前见到过的有钱人很不相同。
“谢某只是来此钻研佛经时才会住在这里,至于衣裳……”
谢易阳抬手看了看自己还算新的衣裳,有些困惑:“谢某一直觉得衣裳穿着舒适,低调些最好,难道云熙喜欢艳丽张扬的衣裳?那我这就去换。”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易阳这般气度的人,若是穿着大红大绿大花衣裳去见人,恐怕路人会以为谢易阳的头脑出了什么问题。
“至于丫鬟婆子,我用不惯,你若喜欢,我这就去给你买些来,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长相呢,可有什么要求?”
谢易阳也太积极主动了,突然间被这么优秀的男人关怀着,宋云熙欣喜之余,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用了吧,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谢易阳蹙着眉,环顾四周想着,兴许宋云熙是真的住不惯这荒郊野外的小木屋,也不习惯身边没有贴心人照顾的生活,既然这里不能给宋云熙想要的生活,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云熙,明日跟我回家吧。”
回家?这里不就是谢易阳的家吗?宋云熙有些听不懂谢易阳是什么意思。
“这个家太简陋,住在这是委屈你。我们回金台的家。”
金台是北柔的都城,所以谢易阳真正的家是在金台。听到金台两个字,宋云熙忍不住心里打鼓起来,因为按着时间推算,大宁的和亲队伍应该已经到了金台,现在他们找不到宋云熙的下落,指不定有多着急,多疯狂呢。
就算到了金台,也绝对不能让大宁的和亲队伍发现她的踪迹,否则被他们抓住,被迫与谢易阳分离,又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丈夫,宋云熙这一辈子就毁了。
“好,都听你的。”
宋云熙瞧了瞧前方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心中有些忐忑。
带这么多金银珠宝回家,北柔的土匪们还不得发疯似的来抢劫他们,到时候家没回去,被土匪伤了性命倒是可能的。
看出了宋云熙的担忧,谢易阳解释道:“这些金银珠宝有专人押送,不会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的。”
第二日,果然如谢易阳所言,一大早小木屋处就来了一千身着北柔士兵衣裳的年轻男子。这些男子们见到谢易阳自屋内走出来,恭敬地单膝跪地,朝他请安:“谢丞相万安。”
宋云熙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好像听到了丞相两个字,难道说谢易阳是丞相?
宋云熙仔细回想她父皇母后曾经跟她讲的话,以及这一路上她的好婢女东珠与她说的话,对于她嫁的这个人的身份总算有了足够的了解。
北柔的谢丞相,现在北柔皇帝的表哥,是北柔唯一的摄政大臣,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据说为人心狠手辣,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完全肃清了前任皇帝留下的势力。
见到谢丞相之前,便听了太多谢丞相不好的传言,以至于宋云熙对谢丞相的印象极差,往北柔行进这一路上,宋云熙对于谢丞相的其他信息完全屏蔽,时至今日竟是连这个丞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不必多礼,我们即刻出发。”
谢易阳拉着宋云熙的手,小心翼翼拉进了马车,然后坐到了宋云熙身旁。
“你是北柔的丞相?”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宋云熙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
“哦。”
宋云熙点了点头,内心翻涌得厉害。
这世上就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拼死拼活逃婚出来,然后随便嫁了个人,这人竟然就是她的和亲对象。
“哎。”
宋云熙忍不住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叹息着。
“可是马车颠簸,身子不舒服?”
说话的功夫,谢易阳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精致小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墨绿色的小药丸。
“我昨夜在你睡着的时候配制的药丸,提神清脑,吃了它,坐再颠簸的马车也不会头晕。”
谢易阳竟是这么贴心的吗,他到底还有多少宋云熙不知道的优点。宋云熙的耳畔突然回想起她离开皇宫前,父皇朝她讲,谢易阳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如今看来她父皇当时并不是满口胡诌。
宋云熙欢喜地接过药丸,啊呜一口吃进口中。药丸有薄荷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甜,就这样含在嘴里,由着药丸在口中化开,让药丸的味道顺着舌头蔓延到口腔中的各个角落,也是一种极舒服的体验。
如果谢易阳配制的不是药,而是糖,宋云熙愿意一直吃,一直吃,连着吃上一个月,不,吃一年。
还是不要急于告诉谢易阳她的真实身份吧,万一她现在看到的谢易阳全都是假象,真正的谢易阳残暴又冷血呢?
宋云熙是断然不可能跟一个残暴又冷血的人过一辈子的,如果谢易阳真的是那样一个人,她就在黑夜趁着他熟睡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或者当众休了他,直接回大宁。
“在想什么?”
宋云熙这时候在想事情是很正常的,这两日,她对于他的身份,他的家底几乎都了解得明明白白,心中有些什么想法是肯定的。如果一句话不问,就显得他谢易阳太不关心她,于是谢易阳开口朝宋云熙问道。
“在生气。”
宋云熙是真的很生气,生气为什么在成亲之前,谢易阳不把他的底细一股脑地全告诉她。
“生气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坦诚,将你的一切事情全都告诉我。”
谢易阳是有些委屈的,因为自始至终宋云熙都没有过多询问他的身份,他的本事,以及他的钱财。
不问就说明宋云熙她不在意,不在意,他便也可以不说。
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将我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以后不会了。”
这种拿捏着北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风凛凛的丞相大人的感觉还挺好,宋云熙乐了,继续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说道:“知错能改,就还是个好夫君。”
自姜歌城出发,一路北上,行了七日,总算到了北柔的都城金台。
北柔丞相谢易阳外出归来的消息在他们还未进城的时候便已经传入了皇宫,明明已经有一千人一路护送,北柔的皇帝还是派了他的亲兵青龙卫护送,浩浩汤汤的一群人进入金台城,引得城中百姓驻足围观,风头无两。
金台城北有一处富丽堂皇的行宫,名曰凤仪行宫,大宁公主和亲使团们暂时就居住在行宫之中。
随行的内侍安明听闻今日谢丞相外出归来,一大早便出了行宫去街面上一探究竟,回来的时候双腿都软了,得靠人搀扶着才能不至摔倒。
“孟大人,我们完蛋了,完蛋了!”
安明口中所指的孟大人是此次跟着他们随行过来的礼部尚书,年轻有为的孟昶。
“所以,谢丞相确定回来了?”
听了孟昶的话,安明更加不安,说话已经带了哭腔。
“非但回来了,还带着上千穿着铠甲,手拿兵器的兵士护送,那阵仗简直吓死了人。如果谢丞相知道我们公主她逃婚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们都杀了?”
一定会的,北柔丞相谢易阳,杀起人来从不手软,而且愿意斩草除根。若是他发现公主逃婚,一定会把凤仪行宫里面所有人斩杀殆尽的。
孟昶瞧了瞧如今公主居住的寝殿,低声道:“事情也不见得那么遭。”
因为他们还有东珠。
东珠是宋云熙的贴身侍女,为人机敏,功夫又好,跟在宋云熙身边许久,也熟悉宋云熙的生活习性,只要他们有意隐瞒,东珠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等到二人成了婚,大宁的和亲使团已经离开北柔,到时候谢易阳就算发现真相,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东珠……
孟昶轻叹了口气。
倒是可怜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了,不过以东珠一人性命来换取他们和亲使团的平安,值得。
谢易阳的丞相府与宋云熙料想得差不多,恢弘气派,里面婢女内侍守卫都多得很,排面并不比皇帝差太多。
只是谢丞相府中的建筑风格并不是北柔的,而是偏向大宁。这倒让宋云熙有些不解。
“未做官之前,我在大宁经商,更习惯那边的生活习惯,故而这丞相府也是按照宁国的风格所建。”
看出了宋云熙的疑惑,谢易阳主动应答道。
“谢丞相,皇上请您进宫,有事相商。”
刚刚入了丞相府,宫里传话的内侍便过来传旨。谢易阳只叮嘱让宋云熙不要到处乱跑后,便匆匆随着传话的内侍入了宫。
北柔皇宫金虎楼,年少的北柔皇帝正蹲坐在一铁笼处,拿着生肉喂老虎。这小老虎还是个刚断奶的虎崽子,极喜欢与虎奶的味道有很大差别的生肉,这时候两只前爪死死抓着生肉,长着嘴巴津津有味咀嚼着鲜美的肉,还发出极满足的哼哼声。
“皇上,您找我?”
谢易阳朝着这年少的君王走来,行了个简单的君臣礼。
慕容麟朝着谢易阳笑了笑,然后站起来,拉着谢易阳的手就往外走。
“走,朕带你去看你未来的娘子去!”
慕容麟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自从听说大宁的和亲使团已经踏入北柔地界,谢易阳便借口要去福宁寺与慧明主持探讨佛法,将朝中事务撇个一干二净,独自跑掉了。慕容麟还以为谢易阳为了不成亲,就不会回来了呢,这些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忐忑,如今谢易阳归来,说什么也要拽着他去凤仪行宫见一见他未来的娘子的。
“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不不,急的,很急的。”
若是慕容麟再继续怠慢大宁的和亲使团,要是传到大宁睿王殿下和睿王妃的耳朵里,他们兴许要拿着大棒来打他的。
慕容麟的脑海中浮现他连绝哥哥和锦玉姐姐的脸,顿时浑身发冷,已经有种被他们暴打一顿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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