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这话一问,不止魏学廉,便是范安俱是一脸诡异地看他。

    “有甚么不对?我说错了?”范进很是莫名其妙。

    范安扯了扯范进的衣袖,小声道:“少爷你不知?”

    主仆俩大眼瞪小眼,魏学廉索性一甩手,大方道:“退之可曾去过邀月阁?”

    邀月阁他知道,范进点头又摇头,道:“却不曾去过,到底打门口经过。”要知道范家穷得没眼看,他有闲钱去邀月阁喝花酒?

    等会儿!

    范进傻眼了,嘴角一僵:“他们把我丢到秦楼楚馆做甚么?我一老爷们儿……”

    “谁说那些个楼馆只有女子?”魏学廉轻笑,折扇一展,好不风流倜傥。

    范进很有理由相信,这小子没少去那种地方,不止有女子……!

    范进失声:“小倌馆?!!!”

    魏学廉看着范进大惊小怪的模样,抬起扇子重重敲了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可算没蠢到家,少说话,快上车。”

    范进整个人都升华了,范瑞打后边上来,一脸神清气爽,闻言肃然道:“你们说甚么馆?读书人不兴去那些地方,好好读书才是正经。”

    昨夜范瑞睡得如死人一般,愣是闹恁大动静都没醒,今早谁也不曾在他跟前多说,省的还要解释一番。

    范进喃喃称是,与范安上马车,一路上就再没下过车,便是吃喝都是在马车上。

    既然是受重伤,就得有受伤的样子,他们也不知张师陆可还派人跟踪他们,小心总没错。

    直到府城,他们就再没遇着任何凶险,安安稳稳到了广州,寻了一处清幽安静的客栈住下。

    魏学廉在府城有好些朋友,才住下不久,便有帖子送到,邀请他到府中或学堂相见的。

    因着范进‘受伤’,魏学廉不好就走,只每个人都回了,说改日再拜访,要照看范进等等。

    得益于此前魏学廉四处唱扬范进诗作,便是府城这处的读书人,已有不少仰慕范进才学的,一听说是路上受伤,恐影响府试,不由分说就来看。

    彼时范进躺在客栈榻上,看着客房里一一问好相见的读书人,暗骂自己没事闹这么一出,活该躺他十天半个月。

    “范相公高才,可惜伤着了,不然我等择一处清幽之地畅谈共饮,岂不快哉?”一个身穿青衣直裰的男子兴头来了,自打见识范进那手咏并蒂莲后,就一直慕范进之名,今日早早来了,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此话错了,”又有人道:“我见这处客栈也好,若文涛兄真要畅聊,不如就在此地如何?”

    说风就是雨,谁也没办法阻挡这些读书人赏玩风月之事,立时与魏学廉招呼过,便打发小厮与店家说,快去置办席面来。

    魏学廉坐在榻前,与范进对视一眼,轻笑道:“看罢,我说的不错,与其龟缩不见人,不如越多人知道越好,到时才能打得那厮措手不及。”

    范进无声苦笑,主意是他想的,跪着也要办完。一听外头已经摆上茶果点心,众人已然各自归坐,范进道:“你可曾打听张师陆现在何处?”

    魏学廉道:“知道,昨天夜里到的,做的船来,今日早早就去拜访府尊,可惜被人赶出来,着实可笑。”

    “这么蠢?”范进哑然,正是府试的关口,张师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见主考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贿赂走后门不成?

    “随他去,据说被门房赶出来,连带的礼盒都一块扔了,没脑子的蠢货,”魏学廉摇着折扇嗤笑道。

    屏风外的人都坐下了,一开始少不了之乎者也,魏学廉撞了撞范进胳膊,用扇子挡口,低声道:“你别看他们现在恁个显摆,其实有缘由。”

    范进奇道:“甚么缘故?”

    魏学廉朝斜对角那处厢房可努了努嘴,低低道:“他们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府尊正在那处会友,他们不过想在这里闹出声势来,好让府尊看见,一会儿你也着力些。”

    范进懂了,怪道这些人在他这伤患屋里吃酒,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呐。

    “魏兄快来!咱们今日以花为题,快快作诗来!”

    “对!范兄便是腿伤着,手不曾伤,定是要露一手的。”

    其余人闹呼呼说了几句,特意打开窗门,立在窗下吟诵起来,范进一时哭笑不得,也忒做作了,大概府尊还真就吃这套?

    魏学廉等人每个都写了念了,各人都不是很满意,又怕没表现自个儿浪费了机会,等到众人都写完了,一一看过,俱不合心意。

    魏学廉这才幽幽道:“退之何不做一首与我等瞧瞧,才不枉费你南海范退之的名号。”

    范进捂脸,他就知道魏安俭不会放过他。

    “劳烦安俭与我写上一写,”范进声音从内侍传来,须臾,那诗就成了。

    “画里看花不下楼,甜香巳觉入清喉。无因摘向广州去,短撅长丁送茗瓯。”

    话音落下,间壁雅间偶然传出一两声动静。众人或听到的,或没听到的,注意力已全然在范进这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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