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s
惜行四中对于打架斗殴这方面管制极严,一抓就免不了三千字的检讨书和包揽一周扫厕所的任务。
教导主任心情好的话还能随时拎着罪犯去办公室坐着谈谈心,享受空调等一系列普通同学体会不到的特殊待遇。
江寒在操场的阴凉处溜达了一会儿才进教室,夏言翻着一本散文集,右手捻了只笔在那做摘抄。
学校从明天开始考试,连着考两天,考完就放假,江寒走回座位上,掏出笔记本在那涂涂写写。
a市已到夏至,从教学楼底下的灌木丛中隐约能听到几声微弱的蝉声。
临近期末,课程的内容无非都是做练习卷讲重点题,枯燥又费神。
那些复印的试卷被地理老师从第一桌传到了最后一桌,江寒抽出两张,递给了夏言,又转头把剩下的几张传给后面的那三桌。
这次的选题称得上是用心良苦,四中的老师对于蒙题这一区域来说可以算是处心积虑却又没什么实际卵用。
四中期末卷的题目已经超出了变态这个范围,选的题出其不意,为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几乎没人能蒙的上,能蒙对的都得连夜赶回老家拜祖坟烧香。
这种说法从三年前就流传至今。
是不是这一回事江寒不知道,但他月考的时候从来没蒙对过。
题目全都不在预料之内。
江寒写完最后一道题,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才从题库中抬起头来,一眼望去,教室里全是埋着头的鸵鸟,他们敛声息语,耳际只有笔触发出的那点微弱声响。
周四下午没有地理课,午休那段时间也就被地理老师强占了。
投影屏幕上全是各式各类的地理题解析,让他们对着答案改。
宇瑕那出了一张规范卷,错的题不多,总共数下来只有四、五道。
地理老师不是那种爱称赞的人,她只是对宇瑕说了句:“注意审题。”就没话了。
江寒找出一支红笔,在错题下面改了正确答案,又伸头往夏言那瞄了一眼。
只是瞥到了卷面,他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夏言错的题不多,摊开的那两页卷面没一道题是改过的。
在某个时间,一旦有事做了,那段时间也就变得不再那么漫长,对完题后地理老师又征集了一些易错题,找了同类型的题型投影在屏幕上让他们做。
午休结束后,姜郜轩颤着身走到他面前,夏言扶着他的手臂,问:“怎么了?”
“我…我腿软。”姜郜轩原地蹲了下去,像朵自闭的蘑菇。
宇瑕真情实感地走过来安慰他,“没事,大不了进场打工。”
姜郜轩:“……”
他一脸绝望的看着宇瑕,又看了看江寒,顿然抱着头“哇”地一声蹲地不起了。
夏言看着他的头顶,冒昧的问了一句,“你错了多少?”
姜郜轩如实回答:“将近三十多道…”
江寒一针见血地说,“现在进厂都要托关系。”
姜郜轩突然顿悟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宇瑕跟姜郜轩凑一块还挺好玩的,姜郜轩被他扯了起来,又一下没拉住,直接仰头倒在了地上。
姜郜轩痛呼着坐了起来,教室中注意到他们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宇瑕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只留姜郜轩红着脸坐在原地,最后还是夏言拉了他一把。
姜郜轩双脚触地,他站在过道上懵了一会儿,听见宇瑕的笑声后又立刻回神,当即冲出了教室,喊道:“有种别跑!”
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后门中,班级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他们笑的前俯后仰,俨然忘却了复习的这个要点。
宇瑕和姜郜轩双双溜走后,全班的视线又落在了他们身上,江寒觉得尴尬,就遮着半边脸,扭过了头。
这种做法也许挺滑稽的,随后又是一阵笑声。
他垂下遮着脸的那只手,暗自骂道:“有病。”
然而还没等他们嘚瑟多久,老班就卷着课本用力敲了两下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别忘了放假前还有一次劫没渡呢。”
话音未落,教室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就接上了老班的尾音。
等老班离开,这群嘎嘎乱叫的人才安静下来。
江寒贴在墙上,塞了只耳机藏进口袋里,四中的校服做的会比报上来的要大一码,口袋深浅也正好能装的下一支3。
他昨晚下载了几首这个月一直循环播放的歌,本想着午休时听一会,但没想到老天不顺他的意,午休时间全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江寒翻着复印的集题,想着找个难度较大的先做一做,他前后翻了有两分钟,也找不到一道让他看着顺眼的数学题。
鉴于明天需要考试一事,江寒今晚十点就老实脱鞋上床睡觉。
七月的夏夜忽冷忽热,空调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半个小时,又滚去把挤在床尾的棉被给覆在了身上。
后半夜里他睡的不踏实,江寒有个习惯,受冷时会把自己裹成一团,他缩着身体,捏着枕头的边缘。
江寒是早上四点醒的。
他瞪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棉被从他腰间落在了瓷砖地上。
江寒睡的有点懵。
他掀开盖在腰上的棉被,挺着身去掏手机。
江寒点开关机键。
——4:26。
他早醒的次数不多,从初三毕业那会儿起就再也没出现过失眠的状态,更别说四点多才醒。
屏幕亮起的那一秒,醒目的白光也在那刻迸发出来,江寒拿远了屏幕,他瞎摸着调低了亮度才无奈放下手机。
他眯瞪着打算再睡一小会儿,以防睡过头,他特地调了一个闹钟。
那个闹钟最终没派上什么用场,江寒在眯的那些时间里,大脑只短暂地让他停机了几分钟,此后都处于十分清醒的阶段。
晨曦冉冉升起,周遭的夜色悉数褪下,只留一片灰蒙的天空。
江敬比以往早十分钟就敲响了江寒的房门,他提醒道:“别睡过头了。”
江寒露出半脑袋,他翻了个身,将头压在枕头上,他说,“醒着呢。”
江敬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自动无视了他的那句“醒着呢”就说:“你妈给你煮了两个蛋,记得吃。”
江寒乱搓了一把头发,心想是不是还得煮根火腿肠。
他坐起身,打开了宿舍门。
江敬看着他那一脸狠绝的神情,说道:“怎么?一觉醒来连你爹都不认识了。”
江寒没理他,而是走到厨房翻了一下锅盖。
锅盖里面空空如也。
江寒转过头,餐桌支撑着他的手肘,他问,“蛋呢?”
天道好轮回,江敬眦睚必报,他这次也没吭声。
江寒对他爹这种小孩子赌气的行为也真是醉了,他缓了一下心情,腆着脸朝客厅里说:“爸,你真忍心让你儿子在找鸡蛋这件事上白白花费那么多时间吗?”
这话说完,江寒才听到客厅里的走路声。
江敬走到他面前,从放在灶台上的碗中拿出了两个滚烫的鸡蛋,他找了张布包着,才递给江寒,“你妈说这能保佑你门门考高分。”
末了,江敬又补充一句:“我说你不需要,她还非要执拗地让你吃。”
江寒接过那张包着鸡蛋的布,反驳了江敬的话,“你不懂这门学问。”
而后,江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了脸,又转眼将他撵出了厨房。
江寒没管老男人的叛逆期,他左右手交换着走进卧室。
——咔擦。
有颗蛋破了一边的壳。
江寒顿住了脚步,他抬起手,给那颗蛋换了一个角度。
完美,他心说。
江寒踢着垃圾桶,把那颗完好的蛋先给剥了,嚼了几口就吞下肚。
他提起书包,打算先进校。
江敬正巧看到他手上握着的那颗蛋,他问:“你怎么不吃?”
江寒面不改色地走出家门,他说,“太噎了,我带学校吃。”
随之就带上了门。
路过二环路的时候,有一群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生骑着单车经过,他们的衣角被刮来的某阵风给吹起。
马路边种植着的香樟树上洒落下零碎的光,全都躲在了他们的发丝间。
路边开着的店铺旁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那股花香在空气中停留了许久。
江寒拨着响铃,拐弯进入桥洞中。
这条路沿途遇见的大多都是四中的学生,街道上暑气难耐,烈阳炽盛。
四中校门已经堵了不少学生,江寒到的时候校门刚好被保安打开。
他将共享单车停在了路边,涌入了人群之中。
江寒走进教室,看见宇瑕正放下书包。
教室中没聚着多少人,他摸了摸兜里揣着的鸡蛋,移步走到宇瑕跟前。
他掏出那颗蛋,还没等宇瑕看清就塞在他的手中,江寒随口胡诌了一嘴:“我妈去寺庙里求的,说是有考神加持的成分,吃了能考满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宇瑕眼前摇了摇。
宇瑕摸着手中的轮廓,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后就顺着他的话演了下去,他双手捧着那颗蛋,左右看了一眼,在身旁扯住了一个场外人员。
他像是献佛似的捧在那名场外人员面前,他抑扬顿挫地说,“夏言你瞧,这颗逢考必过的神蛋是多么的有光泽!”
夏言措不及防的被人拉住校服,他趔趄了两下,左手扶着桌角,回头配合宇瑕看了眼那颗蛋。
他的观点神奇地没跟他们处于同一线,他问:“这颗蛋为什么破了?”
宇瑕拧起一边眉头,“嘶——”了一声,看向江寒。
江寒清了清两下嗓子,他满口胡言地说,“因为它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
宇瑕的表情变换自若,他希翼的问:“那我还有机会考满分吗?”
“吃了它你就有机会。”江寒确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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