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大喊救命一路狂奔而来时,姚乐乐和姚小弟正被杨家兄弟俩堵在路中央。
杨天恩杨天赐当然没那个胆子和姚乐乐叫板,所以他俩今天专门带了帮手——杨婆婆听说心爱的宝贝孙子们竟然又遭了活土匪的打,顶着大太阳亲自出来教训姚乐乐。
“死老太婆!”
姚乐乐哪儿能让她先开口,“你个老骗子!撒谎精!胡话鬼!七十多岁了手脚还不干净!偷我俩的罐头!藏我俩的饼干!乱花我俩的生活费!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关进去!”
杨婆婆气得直往后仰,忘了要给孙子讨公道:“赔钱货你别胡说八道!什么你俩的生活费,那是我的赡养费!赡养费!”
“他俩那王八爹给你八百。”姚乐乐指着躲在杨婆婆身后的杨天赐杨天恩,“他爸给你一千——”又点了点自己身旁的姚小弟,“一个月吃一千八,你怎么还没撑死?全给那俩小王八吞了吧!你就是想饿死我和我弟,黑心的老不死!”
吃午饭的点儿,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人。姚乐乐嗓门大,听到动静的邻里捧着碗出来,边吃饭边看热闹。
有说姚乐乐没个女孩样儿对长辈不恭敬的,有说杨婆婆偏心偏太厉害不像话的。
还有不嫌事大的人问杨婆婆:“你家老二真每个月给你打一千?”那可比在县里当老板的杨家老大还孝顺!
杨婆婆见势不妙,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号丧:“哎呦喂!我的命怎么这么——”
“救命!救命!!救命!!!”
还没嚎完,被一连串更惨烈的尖叫打断。
姚乐乐一回头,就看见乔鹤护着头脸往这边逃窜:“姚乐乐!救我!!!”
虽然今天在土路上走了一大圈儿,多少沾了点灰,但三个人分别前,乔鹤看起来还算体面:衣服整整齐齐,口罩严丝合缝,头发一点儿不乱。
现在他裤腿撕出好几道口子,头发一窝草般乱糟糟顶在头顶,口罩歪斜着挂在脸上,仔细一瞧,右边的系带已经断掉了。
乔鹤死死捂住口罩。
顾不上旁边看热闹的群众,惊慌失措逃到姚乐乐身旁:“鹅鹅鹅鹅鹅……鹅打人!鹅会打人!”
为什么啊!!!
为什么鹅会打人啊!!!
在乔鹤一贯的印象中,鹅和猫猫狗狗差不多,都是人类的好朋友,大家的好伙伴,童话故事里善良可爱的小配角。
但当屁股被狠狠咬住,这个信念就直接崩塌了。
“它——它们——”一连挨了好几口,乔鹤痛得眼睛都红了,“它们咬我!还、还拿翅膀扇我!”
乔鹤当然想过逃跑。
可大白鹅一只接一只张开了翅膀——那么长、那么宽,一边冲过来一边嘎嘎乱叫!叫的时候他看见了,鹅的嘴里竟然有牙!不光上下两排,连舌头上密密麻麻都是!
更恐怖的是它们甚至还会打配合。
一只鹅拧住他的屁股,一只鹅拿翅膀扇他的脸,剩下那只就在他身上一个劲儿上蹿下跳,又拍又啄、又打又叨!
“嘎嘎嘎!”
乔鹤告状的功夫,大鹅们气势汹汹追上来,“嘎嘎嘎嘎嘎!”
乔鹤吓得狠狠一哆嗦,一手抓姚小弟,一手拽姚乐乐:“走、快走!”
“你怕什么!”姚乐乐很无语,“别嚷嚷!看我的!”不耐烦挥开他的手。
大白鹅刚叨赢乔鹤,气宇轩昂、所向披靡。见还有不怕死的往前冲,当即挥舞翅膀,伸长脖子,张开嘴巴:“嘎——”
被姚乐乐一把掐住脖子,三百六十度在空中抡了满圈,往地上猛地一砸。
直接就没声儿了。
乔鹤:“………………”
围观群众:“……………”
剩下两只大白鹅:“…………”
“这是我们家的鹅!”几秒种的死寂后,杨天恩一跳三丈高,“姚乐乐你得赔钱!我告诉你这鹅可比你贵!你这个穷丫头根本赔不起!”说完躲回杨婆婆身后,怕姚乐乐再打他。
”你们家的鹅?”姚乐乐这次倒是没冲上去打人,“那你掏钱好了!”
杨天恩又蹦了起来:“为什么我掏!是你弄死了我们家的鹅!该赔钱的是你!”
“你们家的鹅还咬坏了少爷的衣服呢!”姚乐乐高高扬起眉毛,一把拽过乔鹤,“他这身衣服要一千多!你现在赔吧!”
听到这个价格,包括杨家人在内,所有围观群众一起倒抽冷气,同时看向乔鹤。
被这么多人盯着,乔鹤吓得不敢动。
躲在姚乐乐身后,低下头,捂住口罩不吭声,算是默认了姚乐乐的话。
“奶奶!奶奶!”
两三秒后,杨天恩大叫,“奶奶你怎么晕了!奶奶你醒醒啊!”
最后,追杀乔鹤的三只大白鹅被查明是无主野鹅,和镇上任何一户人家都没关系,铁定是山里自我出现、自我繁育、自我生长的纯野生品种。
于是姚乐乐乐疯了。
“你真的不要?”她手里拎着一只死鹅,身后跟着俩活鹅——在目睹老大死于非命后,剩下这两只大白鹅现在比乔鹤还要乖巧,“三只鹅全给我们?真的假的!”
乔鹤心有余悸点头:“真的。”
他的屁股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肯定被咬出了血!
姚乐乐高兴坏了:“走!”
硬拉着乔鹤重新回到小溪旁,“我请你吃烤鹅!”
姚乐乐拿乔鹤早上给她的钱买了酱油和盐,在小卖部老板家菜地里掐了一把葱,又问老板借了一锅热水,将鹅毛褪得干干净净,酱油盐葱全部塞进肚子里,用锡纸仔细包好。
然后——
“这样不行吧!”乔鹤对做饭一窍不通,所有步骤都在旁边干看着,但当姚乐乐开始往鹅上涂泥巴,他终于忍不住,“这、这还……”都抹上了泥,那还能吃吗!
姚乐乐:“怎么不行!”
“姚学习你再给我和点儿泥。”指挥姚小弟去干脏活,“这不就是那个什么叫花鸡嘛!既然有叫花鸡,为什么不能有叫花鹅?你也别光站着,过来一起涂!”
姚乐乐有理有据,乔鹤无法反驳。
只好蹲下来一起涂泥巴。
给鹅裹上厚厚一层泥,姚乐乐捡了几块石头,垒成一个简易土灶。在溪边随便砍了几丛灌木当柴使,点起火,连泥带鹅直接丢进去。
乔鹤看看一脸兴奋的姚乐乐,再看看已经开始擦口水的姚小弟,最后选择坐在离灶最远的石头上。
闹了这么一场,太阳渐渐偏斜。
浓绿树影被日光缓慢拉长,午后的小溪边安安静静,坐在树下只能听见沙沙流水声,还有树枝在火里轻微爆裂的噼啪响动。
“刚才和你吵架的是你亲戚?”
坐了一会儿,乔鹤忍不住问。
由于杨婆婆直接晕倒,有人上来和稀泥劝姚乐乐:“都是亲戚,也别闹得太难看。”
姚乐乐一句话顶回去:“都是邻居,那你替她赔一千?”
姚乐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什么我亲戚!”恶狠狠点了下口水长流的姚小弟,“那是他的倒霉亲戚!”
姚小弟虽然听不见,看姚乐乐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立刻讨好地蹭到姚乐乐腿边:“啊啊!”
“滚滚滚!”被姚乐乐不耐烦赶开,“热死了!离我远点儿!”
乔鹤完全没听懂。
他俩不是姐弟吗?既然是姐弟,为什么分这么清?
不过很快,随着土灶里飘出阵阵酥香,乔鹤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刚才是不是抹泥抹漏了!”姚乐乐咕咚吞了一大口口水,“不应该闻见味儿啊!”
乔鹤喉头动了动:“不、不知道……”闻起来好香!好想吃!
百爪挠心的又熬了快一个小时,姚乐乐实在等不下去:“应该可以了!”捡了根树枝把鹅捅出来,先去溪边打水灭掉火,然后才开始剥泥壳。
剥去外层泥壳,撕开里层锡纸。
比先前更浓郁的酥香争先恐后往外钻,经过长时间熏烤的鹅油光发亮,刚离开柴火,还滋滋冒着肉汁。
“少爷你尝尝!”姚乐乐给乔鹤撕了只鹅腿,自己和姚小弟分剩下那只:“绝对很好吃!”
姚乐乐不怕烫,直接塞嘴里。
乔鹤拿着鹅腿嘶哈嘶哈抽了半天气,来回倒了好几次手,等到没那么烫,背过身半摘口罩咬了一小口,立刻瞪圆了眼。
真的好好吃!
大白鹅在镇上为非作歹、横冲直撞,肉质比养殖场出来的禽类紧实得多。又因为烤的火候正好,汁水充盈,不干不柴。
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又滑又嫩,牙齿都要被热腾腾的油脂融化。
乔鹤胃口不大。
一个鹅腿吃完就撑了,姚乐乐还在使劲招呼他:“少爷!过来吃啊!再不吃就没了!”她就跟他客气这一次!
乔鹤摆摆手,想了想,又走过去。
“那、那什么,以后你别叫我少爷……”
上一回和别人介绍自己,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乔鹤的手攥紧又松开,“我叫乔鹤……乔木的乔,白鹤的鹤。”
害怕姚乐乐不清楚。
乔鹤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姚乐乐正和一大块滋滋冒油的鹅肉做斗争,嘴塞得满满的。
顾不上搭理乔鹤,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看了眼地面:“哦,好,知道了。”
“大鹅!”
她一抹嘴,热情地称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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