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姬昭明最近很忙,但她还是专程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姬二爷府上接两个妹妹,亲自送她们去上学。

    马车是全新的,汽车太招摇,以姬家现在的身份,送妹妹们一辆舒适的马车代步用刚好。

    车厢足够宽敞,减震系统也做得很好,妹妹们完全可以在车上小憩补眠。这是姬昭明回忆过自己在弘文馆念书的日子后,精心准备的礼物。

    知道姬昭明要来送妹妹,二房就只把两个女孩送出了门。毕竟弘文馆那边姬昭明很熟,由她把人送进去,还能和在那儿念书的皇亲国戚们打个招呼。

    和二房的人告别后,新马车带着两个女学生往她们的新学校驶去。

    两个女娃娃精神都很好,打扮得像过节一样,可见二房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看着满脸写着“紧张”的妹妹们,姬昭明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不是和你们说,穿得简便些就好么?弘文馆的课程安排比三叔那边紧张,穿得这么隆重,坐上一天还得写大半天的字,你们会很辛苦的。”

    琤姐儿和瑈姐儿对视一眼,苦笑着和姬昭明讲:“我们有和娘亲说,但娘亲说这个机会难得,我们和宫女不一样,在王子们面前要注意形象。”

    姬昭明愣了一下,微皱着眉头,追问道:“婶婶们还嘱咐你们什么了?”

    “就是让我们乖乖念书,好好地跟着两位郡主,在王子们面前不可失了礼数。还让我们注意言行举止,不能惹到贵人们。”

    姬昭明算是明白叔叔婶婶们在想什么了。

    自己把琤姐儿和瑈姐儿送去做伴读,是为了让她们有地方读书学知识。二房这些大人们,怕不是以为送她们去给王孙贵族当青梅的。

    一大早的好心情算是毁了,不想吓到妹妹们,姬昭明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不用想那么多,你们只管专心念书。郡主们在弘文馆里还能读上几年,你们的时间也不算多,尽量多学些知识才是要紧事。”

    两个女孩还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崇拜地看着她们的堂姐,乖巧地点头应是。

    看着妹妹们衣裙上那些精心制作的“装饰”,姬昭明没忍住,还是从暗格里拿了两套简单的裙装出来。

    “这是专门给你们做的,原是备着以防你们衣衫脏污时用,你们若是愿意,就先换上吧。珍珠袖口虽然好看,但是不够平整舒适,不方便你们听课时记笔记。”

    看着人乖乖换装,姬昭明的眉头才松了。等到进了弘文馆,把人交给鸿岚和鸿宜,姬昭明又拉着两位义姐到一旁,委婉地嘱咐了一番。

    鸿宜笑着逗她:“大哥还说中午要请姬家的两个妹妹吃好吃的呢,昭明你这样说,我们岂不是要辜负大哥的美意?”

    姬昭明苦笑:“姐姐们只当她们是两个小丫头,沾了姐姐们的光,能多念几本书就是前世积德。她们人小,现下担不住更多的福气,至于日后有什么造化,都等她们长大再说吧。”

    鸿岚安抚地拍拍昭明的手臂,算是答应了她:“昭明放心,人是你送来的,我们自然要应你的。”

    “那就麻烦姐姐们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去拜别先生们就得赶回国子监,等忙过了这一阵,再好好感谢姐姐们。”

    弘文馆这边安顿好,姬昭明就赶回了国子监,不过,在继续做实验之前,她让人传了口信去二房府上,说自己晚上会去接两个妹妹下学。

    二房接到消息时,并没有多想,还夸姬昭明做事有始有终,是要给两个妹妹撑面子。

    结果,去接妹妹下学的姬昭明被大皇子亲自邀请走了,琤姐儿她们只好自己先坐车回家,还带着姬昭明临时写的一封短信。

    信中只说弘文馆的学业重,妹妹们如果学业有困惑,晚上可以宿在自己的知园,有厉害的女先生帮忙指点,请长辈们放心。

    看到用心打扮的两个女孩现在一身清爽,二房的人心情复杂。就算有人没看懂姬昭明的信,也有看懂的人私下敲打。

    即使对姬昭明的作为不满,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机会是人家给的,带着自家女孩的郡主是人家义姐,他们只能在心中暗自埋怨,觉得姬昭明耽误自家女孩的前途。

    姬昭明这会儿顾不上周全二房人的心态,面对大皇子的突然邀约,她推拒不成,这会儿心里正打鼓呢。

    面对满桌佳肴,姬昭明有些不敢吃。

    大皇子看她不怎么动筷子,无奈地说道:“咱们才多久没私下小聚,你竟然跟我这样生疏了?今天找你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事情太多,我忙得头痛,想找你说说体己话。”

    皇子的体己话哪里是好听的,姬昭明更没胃口了。

    “您忙的都是大事,我不适合听吧?”

    大皇子轻笑一声:“昭明可是当朝一品的司空大人,我便是尊称一声阁老都使得,我手头的这些琐事,哪有阁老不能听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昭明今年与我生分了许多。”

    圣人的心思先放在一边,只论他们两个人,交情还是相当好的。以前玩闹时,姬昭明甚至跟着二公主喊过几声大哥哥。可现在圣人有拉郎配的意思,姬昭明不想被架在火上烤,才主动疏远了些。

    毕竟多年同窗,还有一起建设高奴县的交情,此时房间内没有外人,姬昭明索性放松了下来,还怼了大皇子一句:“男女有别,我也是怕耽误了您的姻缘。”

    大皇子摇头笑道:“说到本王的姻缘,大概满朝都知道,只看昭明要不要点头吧。”

    姬昭明咳了一声,坐直身子严肃道:“这个玩笑可不能开,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大王子定定地盯着姬昭明看了片刻,才示意周围的侍从都离开房间。

    姬昭明有些慌:“裕王爷,您这是?”

    “瞧你吓得,就这么信不过我?这可是你的泰安楼,我还能欺负了你不成?”

    姬昭明讪讪一笑,由着人都撤出去关上门,左手悄悄地摸了摸腰间的一个小挂坠,然后又恢复了镇定。

    这个小挂坠算是她的防身物,里面装了些呛人的药,虽然姬昭明不认为大皇子会突然发疯,但她还是需要一点安全感。

    大皇子看到了她的隐秘动作,但没说什么,自己夹了好几样菜到碗里,比刚才放松许多地大快朵颐起来。

    在高奴县时,临时食堂建好后,姬昭明就经常去食堂吃饭,大皇子也学她去吃食堂,赚了些很不错的名声。没人服侍着用餐,他也能吃得自在,或许还更有食欲些。

    姬昭明也被带动着慢慢放松下来,加入了大口吃饭的行列。

    等两人都放下筷子,桌上的菜少了不少。

    大皇子叹道:“我心里是真的把你当妹妹,和嘉和一样。但有时候也真心想娶你,和男女之情无关,就是觉着和你一起吃饭更香些。吃饱了,还能这样和你说说话,心里能轻松不少。”

    他们在泰安楼顶层最好的包房里,屋子足够大,隔音也好,姬昭明说话时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您不用娶我,咱们也能偶尔坐下来这样吃顿饭,还可以叫上嘉和。大哥哥如果想热闹些,还可以多喊些人,咱们去围猎也可、爬山登高也可、泛舟垂钓也可。我斗胆把自己算作婆家人,您不介意吧?”

    大皇子淡笑不语,看姬昭明又有些僵硬后,才小声说了句:“只怕你不愿意做婆家人。”

    不等姬昭明说话,大皇子起身到旁边的坐榻上,慵懒地靠着:“我知你不愿,也不想少个妹妹、多个冤家。可是在这件事上,我能做的有限,你得靠自己了。我能承诺的只有一点:若是挣不过,我的后院你说了算,我不会逼你。”

    姬昭明坐到另一处的椅子上:“不说这些没谱的事儿了吧。”

    大皇子欣然顺从:“闲话而已。说说最近的事儿吧,你堂兄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姬云瑾的事情,已经在二房商量过了,姬昭明这会儿露些口风也无妨:“瑾哥参加科举是想报效国家、造福人民的,在洛阳还是别处,并不是定数。到底在哪里做事,全看圣上想怎么用他。”

    大皇子有些意外,姬家竟然这就看开了?他今日可是有父皇授意,要婉转地敲打姬家的。

    “以往的状元可都是直入翰林的。”

    “瑾哥不是以往的状元嘛。再说下基层也有好处,瑾哥可以验证自己想法的对错,以后再说起来,就不是纸上谈兵了。”

    大皇子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姬家的觉悟很高,他无需费力。

    不过作为姬昭明的好朋友和“大哥哥”,大皇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多说几句。

    “不用我多说,最近的局势你应该也有感觉,你的理化新学势头很足,那些旧派老臣们都有些慌了。姬家已经有一个司空和一个恩科的女状元,再加上你父亲他们,姬家现在的风头太盛了。”

    姬昭明不喜欢这个说法:“要是有能干的亲友就得避嫌,满朝文武还能剩下几个?”

    “亲友?兵部那两尊大佛家的宝贝女儿,要说嫁给我,她们估计恨不得称病,但要说嫁给你,让她俩坐一顶轿子抬进你的知园都行。自古文武不相容,你两边通吃倒是高兴。还有,军工坊的那几个工匠,最近通信是不是太多了?”

    姬昭明听懂了,大皇子今儿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不是说自己很忙么,怎么还接上跑腿传话的活儿了?至于通信,掩人耳目是不想泄露机密技术,对内我可没藏着掖着。他们需要更好的合金,我帮忙可是为了藜国,要是算我违规,那以后我一个字都不多看,行了吧。”

    “我随口胡说,司空大人别恼,小王给阁老赔不是了。”大皇子好脾气地哄人,简单地揭过了这一篇:“知道你坦荡,父皇一直很信任你,论起来,父皇偏心你可比对我多得多。”

    姬昭明不多计较,顺着大皇子的话继续闲扯:“爱之深责之切嘛,圣上看重你,才对你格外严格。就像我父母教训我弟弟,都是为了他好。”

    “云瑞那小子真是生来就是享福的命。说起来,你都把妹妹送来弘文馆了,该舍得把弟弟给我当伴读了吧,我不会亏待你弟弟的。”

    这不是大皇子第一次提出“收小跟班”,但姬昭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妹妹们是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读书,裴小姐自己还要准备科考,不好太打扰她。瑞儿他们在国子监蹭课就很好了,不敢麻烦日理万机的裕王爷。”

    大皇子只是提一嘴,被拒绝了也不强求:“你到底嫌弃我什么啊,这么不愿意跟我亲近,从小到大再没第二个人这样对过我。”

    “您在我面前自称‘我’,自然是有些不同的。若是句句不离‘本王’,那我也得想办法捧着您喽。”

    大皇子挑眉一笑:“这么说来,我如果承诺,永远在你面前自称‘我’,昭明可愿意……好好好,不提这个,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句惊得姬昭明站了起来,端起茶几上的点心就坐到了坐榻的另一边:“是谁呀,我认识吗?”

    说到心上人,大皇子有些羞涩:“你认识,她心里也是有我的,但……她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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