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士兵两人把髌骨重新按回崇伯鲧的膝盖处,又撒上骨白粉末浇上鲜红茕液。此时鲜血不再流,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回去。片刻,骨肉愈合。崇伯鲧被搀扶着站起身,随着士兵一同出去。
十五天前,由鲧所治理的黄河决堤,滔滔洪水如猛兽般席卷中原大地;顷刻乌云蔽日,若滚滚乌色海浪愤怒逍遥,一眼望不到天际,更无一丝光芒渗透,整个中原犹如陷进无间地狱。汹涌的乌云在天上翻滚,不时响起的雷鸣轰击着人们的内心,也轰击着帝尧的江山根基。百姓的哀嚎漫山遍野,冒着大雨借着微弱的电闪寻找亲人的尸骨。
应龙焦急地在天上徘徊着、彳亍着,她不能与这场迟来的天灾抗衡,天帝曾经下旨,人间的事仙不能插手,帮助崇伯鲧偷取息壤已经犯了大忌,与天上的人产生了隔阂。她散发出自身光芒,照亮周围鼓舞可怜的百姓带给他们星点希望。
鲧被系着脚链,宛如脚底灌了铅一步一跪的向着羽山走去。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治水失败令多少百姓丢了命寒了心!
“若不是天帝收走了息壤,我也不会……”鲧咬紧牙关,压制内心的愤怒。这一切只能由他承担了罢。明明用息壤就能堵住黄河的洪水,起码能守护住华夏平原三十年风平浪静,可偏偏天帝派神过来收走,令这一切都彻底失败。天帝曾经下旨,任何成仙者不得干扰下届秩序。我崇伯鲧是凡人,使用息壤于合情合理之中;且既然已得息壤,天上人为何依旧不依不挠?何况助我之人应龙超脱五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息壤原本也是黄河产物,拿回来也只是恢复黄河秩序。那天帝为了满足自己贪欲而取走息壤令黄河两年一小洪三年一大洪,这本是最大的罪。若是还能有一次重生,他必将天帝的头颅斩下,自立为王,护天下苍生!
黏糊糊的泥土沾满了脚底,仿佛这土地下的冤魂一齐拽住他,令他寸步难行。
远远望去淮河之上站立一座巨大的虚影,河内飘过一片又一片尸体。纵使再有人还活着,也无法逃过淮河水神巫支祁和汹涌淮水的冲激。
巫支祁兴奋至极,使出法术法天象地。水底深处,从一只瘦小的黄泥猴瞬间变为狂暴的水猿,激动的拍打着水面,卷起阵阵波浪。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半个淮河,无数尸体卷入。咀嚼两口,又把殷红的血水吐出来。
即使人已逝去,也不是令妖魔肆意妄为的借口。
鲧愤怒了,咬紧牙关,挣开脚链手铐,掰断一根手指,抛入天空。转瞬化成硕大的石碑,直冲高耸云霄,从最高点落下,朝着巫支祁头上砸去。
那巫支祁兴致高昂只顾着吃餐,没注意通天石碑。
石碑破开乌云,放出璀璨阳光,给予大地一片光芒。巫支祁抬头一看,被刺眼的阳光照的头晕目眩,一瞬间不知天地为何物,来不及闪躲。
“嘭!”石碑不偏不倚砸中巫支祁,迸出鲜血红肉,落入水中宛若巨石掀起波涛。
他庞大的身躯倒下淮河,掀起万米波浪。鲧又掰下四根手指,幻化成万米石柱矗立在岸上,阻挡波浪再一次的侵袭。
他无法堵住滔天的黄河,但是能堵住淮河的水浪。这一次,就由他献出所有的生命来补偿吧。
万米波涛不断冲击石柱,石柱根基不定摇摇欲坠,轰隆的声音此起彼伏……淮水逐渐平静下来。
巫支祁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瘦小的水猴躺在水底。肩膀上也凹陷了个鲜红大洞,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飘在水里,渲染了妖异的红纱笼罩。
“若这一次砸到我的脑袋上,我性命不保!”巫支祁暗自惊恐。
这一次,来不及赶至羽山了。
应龙在天上看着,默默流下眼泪。
强行施展仙法,还能留得全尸,若不是应龙竭力保护,恐怕早已化作齑粉万劫不复。
崇伯鲧的身躯慢慢倒下,被随身侍卫抱住。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百姓了。
天际翻腾的乌云朝四面八方而来弥补通天石碑破开的长空,狂风暴雨降至,整个黄淮平原黑洞洞,就连落如雨下的电芒也无非是瑜不掩瑕。
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忽然想到了应龙。当初还是应龙帮助他支开众仙去偷取帝尧的息壤,只可惜也可恨治水还是失败了。
“请把我带到羽山,君王旨意不可违抗。”鲧用心声祈求着。
这一次,应龙不再约束自己。她矗立于云中,怒吼一声,涛涛乌云被震散。接着冲向鲧的身边,化身为人,抱着鲧奔向羽山。
羽山山顶,郁郁葱葱。诚然不像黄淮平原一般死寂,如此的生机盎然。一眼望去如纱细腻脂白与通绿白水翡翠交相辉映,在无形淡黄朗日的照耀下显得仙气勃勃。
天穹浮现九重天阶隐隐约约被白云覆盖,双目微合深视,就连南天门四大将也能分清。恍然间火神祝融、水神共工、风神天吴及南天门四大将一齐赶至,拱手作辑道:“吾等谨遵天帝圣旨,来此劝说,还请您老放下凡间执念,免得天帝不悦。”
应龙轻哼一声不屑,头微微一转直视天宫,不知不觉间散发淡薄怒气。
七人赶忙跪下,威压好似天塌下来一般压着他们。
“知道了。”应龙一改严肃化而淡漠,轻轻放下鲧的身体,手指破开穹顶,渗出无尽黑暗。她纵身一跃,紧接着长空上的裂缝缓缓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里是溟涬,曾是应龙孕育九个子女的地方,她要在这里压制自己的怒火。
鲧卧于羽山之顶,借着最后一丝精力内心诉说:“我就此发誓,死后,我必将化为两道意志,一道守护华夏,另一道再造这天庭!
祝融七人望向鲧,他的眼睛未曾闭上,心生惧意。天帝让他们斩碎鲧的躯体,天意不敢违,于是便鼓起胆子,提起火枪,枪尖划下,如一轮弯月斩向崇伯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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