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晃晃悠悠的马背上醒来,玉观棋第一眼便看见了旁边的仓见生。腰杆板直跨坐马上,英姿飒爽。
拉着缰绳的臂膀肌肉流畅,大腿紧实,连同胯下龅牙的马看起来都有几分深藏不露。
他撇着嘴扭过头去,“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主人。”
两人骑着马儿穿梭在林间,繁茂的枝叶将阳光拦在了外头。狡黠的日光总能透过缝隙落在虬枝交错的树根上,如若星辰闪烁。
情绪低落的玉观棋,在马背上不安的扭动着。马鞍上的两坨肉像是两块同极磁铁,唯恐相吸。
经过这一次的失误,玉观棋总算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他的法力储存相当低,非必要时决不能轻易使用,一旦法力告捷,他便会陷入昏睡状态。
再者,玉如意的记忆中是没有进食一项,精妖所需能量来源是供奉。但现在的玉观棋却能感觉到饥饿,若不进食便有能力枯竭导致死亡的危险。
“前面有村庄,歇一夜再赶路吧。”
玉观棋沉浸在飞扬的思绪当中,闻言抬头才发现,已近日落时分,目及之处皆覆红纱。
他左观右望也没看见石碑门匾之类,只有脚下一条勉强能称其为道的小路,“你确定这里有村庄?”即便有,多半也是人烟稀少,他暗忖。
“看看便知。”仓见生打马走在前头,渐入深处小道渐宽,两侧陆续出现零零星星几间房舍,皆是屋门紧闭。
玉观棋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眨巴着,他频频回首,“这时候搁家里正是唠嗑的好时间,这里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脚夹马腹追上仓见生,何奈道路太窄不能并排而行。
仓见生睨了玉观棋一眼,翻下马背,“前面有灯火。”
少年如同蛞蝓似的蠕动着身躯从马背上滑了下来,马儿喷着响鼻,不耐烦的来回踏前蹄,溅起的尘沙还带着白日的温热。
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屁股开花的玉观棋,心情正烦躁着。随手便将马儿的缰绳系在了龅牙马的马鞍上。“下回买马,挑聪明好看的买。”
白色的月弯初见型,尚不见光。此地属平原地区,村庄所建之地也是辽阔平坦,没有密林环山,光线极佳。
即便如此,玉观棋还是觉得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草木渐疏屋舍渐密,酒铺、布庄前的幌子缱绻舒张,啪啪拍打着木杆,屋门紧锁。
唯一开着门的商铺,檐下灯笼高悬,堪堪能辨匾额上的字“福寿客栈”。
没有热情的马厮,也不见有眼见力的小二,马厩里的新鲜的茅草料证明着这的确是一家营业中的客栈。
柜台上趴着的人有气无力地挥动鸡毛掸子,身后传来的鼾声如同打雷一般。
见有来人,鸡毛掸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有人,有人了墩子!”
在他两眼放光的欢呼雀跃下,玉观棋默默往门口退了一步。
“吱”在椅子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后,一尊肉墩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来活啦?”耷拉的眼皮,嘴角唾液痕迹明显。他揉着眼,脸上横肉跟着节奏抖动着。
鸡毛掸子迈着小碎步上前,眼神像x光前前后后将两人扫描一番,“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对着玉观棋拱手轻声细语问道。
心思全在肉墩身上的玉观棋,看着后者用抹嘴角的手在围兜上随意擦了擦,在围兜点点红斑的刺激下,猪刚鬣人肉店的片段开始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扯开嘴角,力求于让自己的表情更为和善与漫不经心,“我们就看看,啥也不干,告辞。”拉起仓见生往门口退去,唯恐被迫成为食材。
仓见生未能接收到玉观棋发出的危险警告,“家常饭菜就行,客房两间。”他挑了中间位置入座,正对面的柜台一览无遗。
玉观棋还想再力劝一番,这时肚子响如鼓擂,“一间,一间。”玉观棋嘴角上扬,眼里全无笑意反复强调着,并在离门口较近的一侧坐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指挥着肉墩,囔囔道:“墩子,烧菜去。”鸡毛掸子瘦高的个子裹着棉麻短衫,回首便对着玉观棋挤眉弄眼道:“客官,我懂!还有其他吩咐吗?”
墩子的存在宛如胶水般,牢牢把玉观棋的双眼黏住了,挪也挪不开。移动时如果冻般有弹性,晃晃悠悠消失在帘子后。
“我们没钱。”
“什么?我们没钱?”
“什么?你们没钱?”鸡毛掸子刚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两道粗眉直立,“没钱?没钱打什么尖住什么店?”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只要能提供温饱,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看着仓见生如孩童般真挚的眼神,玉观棋不知该作何表态,默默等着社会将他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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