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人马隔空相望,为首老者蓄山羊胡,两道白眉长至鬓角,拄着拐杖,颇具仙风道骨。身后一帮匆匆集结的精妖多为年轻男子,神色凝重。
“天庭无故屠杀我灵源精妖,未给说法就罢了,如今大加挞伐又是何意?”
“升仙制本就是天庭给予你们最大的恩赐,猫犬尚知感恩,而你们呢?竟然用假功德欺骗我们,甚至让天神受伤!”
领兵的是系绿色腰缠的大仙,指着众精妖的手微颤,已顾不得规矩和形象,瞪着眼唾沫横飞,“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大典上的精妖无一活口,谁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俞陀手持长戟,怒吼道:“含血喷人,一切不过都是你们排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我们都能证明。是玉如意破坏了规矩,是你们破坏了规矩。”天兵天将齐声喝道,无悲无喜地复述,如同颂唱梵音。
“不过都是伐异党同的手段罢了,灵源的精妖,你们一个都休想带走。”
“为民除害,天经地义。”
长枪如雨砸向结界,老者举起拐杖,气流凝成无数利箭,同后辈的长矛挟风刺向众仙。
两相针锋相对,热浪将四周染得通红,所过之处云烟消失。长枪势如破竹,没入结界射向老者。
俞陀挥动长戟将其拦腰劈落,此时的结界如同冰面有了裂纹般,朝四周扩散,坍塌。
大战一触即发,“杀!”
天突然下起了雨,百姓手中物什凡是能遮雨的都被搁在了头顶上。雨越下越大,砸得人们寸步难行。
灰色的天空不断有光亮照射出云层,夹杂着疾风。
店铺里挤满了人,他们撺长了脖子张望。他们在等,等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停息。他们还有晾晒的衣衫要收,有牲畜要养,有家人要照看
烛精燃起的火隔墙就如同他们的期盼一般,在大雨下熄灭了,天兵天将一拥而入。
“我想不到哪个词汇能描绘出那副景象。褐色的,褐色的灵源,你见过吗?”俞陀双眼绯红。
玉观棋汗流浃背,没有唾液可以滋润嘴唇、喉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脱水的鱼,在雨中沉浮。
他扬起头任凭身子顺着树干跌坐在地。
“雨没有停,我们打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整个荆游都飘在了水里。”俞陀想笑,勾起了嘴角,声音却堆积在喉咙不肯出来,他低咳几声。
“百姓见到是长翅膀的鱼,有着四只角的白鹿,只有一扇翅膀一只眼睛的怪鸟。”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是他们引起的洪水。”
“不是,不是。”谁将柠檬汁灌满了他的鼻腔、喉咙?酸楚使得他的眼眶不断溢出泪来。
他发现他成了一切悲剧的源头,不可辨驳。
“来之前我,祈祷着不会是你。我宁愿先前的都只是误会,我宁愿你已经死了。”
“但你还活着,而我竟然是由你的恩泽找到的你,多讽刺。”
“精妖不合,柳柯却愿与你谈笑声风,为防止恩泽暴露位置,还为你除去香囊上的恩泽。”
“为何?”
俞陀的声音就如同紧箍咒一般,金箍在脖颈间逐渐收紧,掐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我不知道。”
结界早就消散,他也一无所知。直到仓见生来到他的身边,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才在仓见生的呼唤声中找回一丝理智。
他低着头,信息在脑中被揉碎,重塑。记忆逐渐完善,世界观也随之瓦解,重建。
所有事情环环相扣,没有一丝破绽。他呢喃道:“灵源的通缉犯。”被迫站上了高台,成为众矢之的他,申辩无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俞陀俯视着少年的发旋。
仓见生颔首,眉头紧锁,双眸随着男子握上长戟的手眯了起来。
长戟利刃刚拔出,符箓便朝面门袭来。俞陀掌风夹杂沙砾将树连根拔起,连同符箓与人一同推向山崖。
“站起来!”他撰住玉观棋衣襟拖起,顶着他的下颚,“说话!”
玉观棋也只是仰起头,口中依旧辩驳道:“连你也不信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呢?”
利刃刺破皮肤,没入他的胸膛。伤口处就像燃起了火焰,顺着神经一直烧到了心脏,灼热啃食着血肉。
男子眉间高隆的山川上萦绕的怒火终究被悲愤替代。玉观棋抬了下眼皮,重复着,“连你也不信我。”
秋意凉,月光溶溶,云消散。恨满绪,长戟锵锵,意难断。
“俞陀!天庭打上门了,快走!”
男子紧蹙眉峰,在尘烟到达前一挑长戟,将玉观棋甩向方才符箓飘落的地方。“怎么回事?”他问来人。
“刚刚什么东西飞出去了?”长着一双巨耳的少年扒拉着俞陀的衣衫,摇头晃脑,语速极快:“不对不对,这个不重要。有个大仙打进灵源了!你快回去!”
俞陀睨了眼山崖处,叹了口气。长戟化成骏马,他夹着兽耳少年跨上马,风驰电掣而去。
玉观棋在枯枝烂叶中挣扎起身,刀锋刺入的位置隐隐发胀。晃了晃发蒙的脑袋,风中的呢喃如同蝇蚊嗡响,却在他脑中炸开了膛。
他手脚并用爬向了树干下的那一抹鸦青。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