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见生!”玉观棋将树干掀出老远,将人从枯木堆里扒了出来。
仓见生脸上全是划痕,横七竖八躺在脸颊两侧,脸色堪比月白。微颤的眼睫抖落尘埃,呻吟声如飞蝇般细微。
“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玉观棋擦去怀中人脸上的点点泥星,法力输送了一波又一波。
衣衫上沾粘的污秽,被撕裂的破洞,都悉数恢复了。脸上细小的划痕却没有任何变化。
暖流由玉观棋掌心涌入,在体内奔流最终淹没在血泊中。如同落入海中的水滴,了无生息。仓见生抬手拂过少年紧皱的眉,温声道:“我没事。”
俞陀并没有至他于死地的想法。看似出手凌厉,实则只是将他困在树干与地面形成的夹缝之中,并未伤及筋骨。
“真没事?压到哪了?哪里痛?”玉观棋不敢乱动他,只能用眼神巡察,唯恐漏掉一处。
“明明泪水泛滥,此时却是一滴未落。”仓见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毫无意义上的事纠结,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玉观棋身子徒然一僵,唇打着哆嗦,“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的。”他宛如峭壁上的人,攀住了救命绳索般握住了仓见生的胳膊,“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别吓我 ”
望着少年紧张得模样,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紧紧将玉观棋抱住,鼻尖蹭着他的耳际,“我会努力活着。”
那一战也不过是天庭告知众人,仙神与精妖决裂分划界限的信号罢了。达到了目的便撤离,徒留残破不堪遍地狼藉的荆游。
要怪就怪玉如意吧,要恨就恨精妖吧。将自己抽离得一干二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记忆的碎片,都让这件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他只想快点回到现实快点回到亲人身边,却被迫以玉如意的身份参与其中。
他也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既然俞陀能顺着香囊找到我,别人也可以。”与其逃避,不如趁此机会把通缉犯的头衔摘除。
环在仓见生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方才那人说有大仙找灵源麻烦,我想去看看。”
“好。”
本想找柳柯探探口风,却扑了个空。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到达荆游时也已是三日后。
晨光熹微,偶见挑着扁担的菜农,手拿镰刀赶秋收的农民。玉观棋凭着模糊的记忆,沿着金灿灿的稻田,潺潺溪流来到了有着和仙岛相同特质,四季长春的灵源。
从外往里瞧去倒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目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一片绿色间点缀着各色开得艳丽的花簇。而先前那个如同金钵般的巨型结界已不复存,取而代之的是夹杂浑浊气息的结界,一层套着一层。
“把人交出来。”
轰然倒塌的墙激起白烟阵阵,玉观棋大气不敢出,拖着仓见生藏到了结界外的古树上。
透过繁茂的枝叶,只能瞧见被掐住脖颈抵在了残壁上的俞陀,还有钳住他的,着白衫的胳膊。
“如果发现我有异样,就打我一拳喊醒我。”身体毕竟是玉如意的,即便没有意识的存在。每当被出现的事物触动到回忆的开关,情感便会一拥而上,淹没玉观棋的理智。
仓见生深深望了眼少年,颔首道:“嗯。”
“你的眉毛快打成结了。”玉观棋睨了眼仓见生,安慰道:“既然是我让你打的,保证不让你赔钱。”
胳膊又向上提了几分,俞陀脚尖逐渐腾空。他的双手扒着那人手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像被一颗颗挤出莲蓬的莲子。
四周响起破风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还有毫无威胁性的呐喊。
“玉如意在哪?”白色长袍朝前踏了一步,绿色腰缠恍然入眼,然后是冷峻的侧颜,还有缺了口的耳珠。
这人便是在大典上叫醒他的—文昌!玉观棋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捂住了嘴,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搓着手腕上的牙印,他瞄了眼一脸坦然的仓见生,嘟囔着“还真是谢谢你,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挥动无形利刃斩落长矛,残骸分落。一拥而上的精妖被毫不留情的卷上半空,像是断线的纸鸢撞向了结界。
他们压根不是文昌的对手,俞陀被多番抡倒在地,文昌却没有要他性命,而是执着的质问着玉如意的下落。
熟悉蜂鸣声响起,一道黑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坠落。无暇顾及其他,玉观棋引秋风为掌托住了眼前的小精妖。
一瞬间,万物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利刃停在了俞陀肩甲前,旋转带起的疾风呼啸着它的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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