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堂的课业很多,不止是体能修行课,还会普及修仙门派和氏族门阀的起源发展史、修行法门等等。

    飞升道法有许多,据说最初有三千大道,但在上万年时光的消磨中,许多道门已经绝迹,不过仍有几百种正统的修行道法。

    像原主他们这种氏族门阀子弟,需要熟知这几百种修行道法。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知道这些道法是哪个修仙门派,或者氏族祖先所创,并由谁发扬光大。

    这一上午都在掉书袋修仙门类,听得人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大家瞬间精神起来,因为下午有击鞠,也就是马球。

    击鞠骑的不是马,而是角兽。

    角是一种牛身、犀角、鹿尾的兽,比马速度更快,也更难驾驭。

    等人将角兽牵出来,看着角兽雄壮强健的身体、圆柱般粗硕的四肢、钉着金属铁皮的兽蹄,沈遂喉咙咽了咽。

    原主五岁便开始骑角兽,角兽也是幼崽版的,血统纯正,耐力惊人,最适合骑它击鞠。

    这头角兽跟着原主一块长大,如今三岁,刚成年,七八岁的孩子骑着正好。

    壮年期的角兽更为凶猛,像原主这么大的孩子很难驾驭。

    面对这头比他还高的巨兽,沈遂心里不免发怵。

    好在这头角兽很懂人性,识得沈遂身上的气息,沈遂靠近它时,它表现的一直很温驯。

    沈遂在现实世界骑过马,骑上去之后很快便适应了。

    渐渐地沈遂胆子大了一些,让角兽在围场放开了跑。

    疾风掠过耳畔,兽蹄所到之处草屑飞溅,一圈下来沈遂身心舒爽,甚至生出几分仗剑天涯的豪迈。

    看到站在栏杆处的林淮竹,沈遂骑着角兽到他身旁。

    沈遂从兽背上翻身而下,动作轻捷利索,落地后他问林淮竹,“你骑过角兽么?”

    林淮竹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北方人,他们那边的氏族更喜欢泛舟游湖,对击鞠这种活动并不熟悉。

    “那你上来,我教你。”沈遂拍了拍身侧模样凶猛的角兽,“放心,它很温顺不会摔下你。”

    林淮竹没言语。

    沈遂笑意盎然地催促道:“快上来,哥哥会帮你牵稳它。”

    不等林淮竹说话,远处传来一道惹人嫌的声音——

    “姓沈的,敢不敢比一场?”

    沈遂转过头,一身红黑色劲装的官代君坐在角兽背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官代君虽然身形臃肿,满脸横肉,但身手矫健,满身怪力,在球场上一直有小霸王的称号,原主跟他打马球就没有赢过。

    见沈遂不说话,官代君面上的轻蔑更盛,“怎么怕了?”

    沈遂没有半分犹豫,“嗯,怕了。”

    没料到沈遂会这么说,官代君一噎,反应过来冷哼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你……”

    没等官代君说完,沈遂牵上林淮竹的手说,“走,找个地方哥哥教你骑角兽。”

    被无视的官代君气急败坏。

    沈遂根本不理他,带上林淮竹离开了。

    -

    风夹杂着一丝凉意拂面而过,葱茏的芳草中冒着一簇簇素色的野花,秋意盎然。

    林淮竹跟着沈遂到了围场一处安静的角落,官代君那些咒骂声随之远去。

    沈遂摸了摸角兽的颈部,对方温驯地低下头,在沈遂掌心蹭了两下。

    沈遂笑了笑,牵着缰绳冲林淮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骑上去。

    那双精致的眸里盛着灿然笑意,瞳仁雪亮漆黑。

    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但跟过去那个沈遂却天差地别。

    林淮竹撇下视线,过了许久才开口问,“刚才他骂你,你不生气么?”

    这个他是指官代君。

    在林淮竹印象里,沈遂是一个愚蠢、恶毒,又十分善妒的人。

    但这样一个人听到这个问题却笑了,沈遂浑然不在意道:“不生气啊,何必跟他争一时口舌之快。”

    一小屁孩而已。

    想到林淮竹睚眦必报的性子,沈遂敛了一半的笑容,认真看了他一眼。

    官代君不止是骂了他,林淮竹也被捎带上了。

    小狼崽子该不会生气自己被骂了?

    沈遂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看不上他?”

    不等林淮竹说话,沈遂当即霸总附身,拍着胸脯朗声道:“你要是看不上他就说,哥哥给你撑腰出气。”

    宠弟狂魔这个人设绝不能丢。

    沈遂这番话在林淮竹意料之外,他怔了一下,继而摇头否认,“没有。”

    之后林淮竹便不再说话,沉默地爬上了角兽的背。

    大概是不熟悉林淮竹的气味,角兽鼻子喷了一大口热气,它仰头嘶鸣着抖动颈部的鬃毛。

    沈遂吓一跳,赶忙看了一眼坐在兽背上,面色紧绷戒备的林淮竹。

    怕林淮竹有所误会,沈遂安抚地说,“没事,它只是一时不习惯除我以外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给眼前这头威风凛凛的骑兽顺毛。

    林淮竹没说话,神色莫测地看沈遂‘劝导’角兽。

    “乖一点,别闹脾气,这是我弟弟。”沈遂抚摸着角兽的鬃毛诱惑道:“表现好了一会儿喂你吃最好的饲料。”

    角兽通人性,很快便适应背上的新主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沈遂这才牵着缰绳引导它朝前走。

    林淮竹仍旧没放松警惕,他蓄着力,背脊如青松翠竹般挺拔。

    沈遂见状拍了拍林淮竹紧绷的腿,“放松,不要绷那么紧。”

    林淮竹十分聪慧,沈遂教他的要领他一学便会,很快就掌握了驾驭角兽的关健诀窍。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沈遂把缰绳递给他后,林淮竹仍旧一副生疏谨慎的姿态。

    看他这样沈遂不放心地跟在旁边,走了好一段距离沈遂才反应过来——

    这小狼崽该不会是在假装害怕吧?

    小说里林淮竹善于藏拙,在沈家这七年不显山不露水,扮猪吃老虎那套被他玩得很溜。

    沈遂的脚步因为这个念头慢了下来,不知不觉跟林淮竹拉开了一些距离。

    见沈遂没跟上,林淮竹不明所以地扭头看来。

    就在这时,一颗小如拳的球破空朝这边飞来。

    眼看马球冲向林淮竹,沈遂神经一蛰,想也未想掷出腰上的玉佩去挡。

    沈遂的玉佩撞上去都碎了,马球的势头仍旧十足,只是稍稍偏了些准头,打到了角兽的右眼。

    角兽吃痛地仰颈长鸣,鼻腔喷出一股粗重急促的呼吸,前蹄刨了两下地。

    还不等众人反应,角兽已如离弦的利箭,冲向击鞠场。

    失控的角兽横冲直撞,惊扰到场上其他骑兽,跟人兽顿时乱作一团。

    林淮竹还在角兽上,单薄的身体紧紧贴在兽背,艰难地维持着骑姿。

    受惊的角兽很难控制,更何况一下子惊了这么多,原本好好的击鞠变成斗兽场。

    饶是擅长骑术的官代君都从兽背上摔下来,跌进滚着烟尘的黄沙土里。

    没经过这种场面的官大少爷,显然被吓傻了面色灰败地怔在原地,不知道被哪匹角兽踩中了,他放声惨叫。

    林淮竹胯-下那匹角兽还在球场上乱撞,撞飞了好几个兽背上的孩子。

    彻底乱套了。

    在击鞠场祸祸了一番,那头角兽载着林淮竹横穿过球场,奔着围场西面而去。

    西面灌木丛生,到处都是荆棘,林淮竹要真被角兽这么拖进去,皮肉就别想要了,肯定得变成个人形刺猬。

    沈遂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抄小路,拔足冲上前,脚下生风。

    -

    灌木丛前围着栏杆,角兽一脚踏烂,兽背上的林淮竹跟着颠簸。

    “小怀。”耳侧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

    林淮竹侧眸。

    沈遂狂奔而来,脸上淌着莹薄的汗,鼻翼剧烈翕动,喘着急促的气朝他伸出一只手。

    沈遂急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林淮竹眸底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些诧异沈遂会跑过来。

    两条腿到底是跑不过四条腿,沈遂是抄近路才勉强追上角兽。

    在林淮竹犹疑的间隙,角兽已经将沈遂甩到了身后。

    艹。

    眼看跟角兽的距离越来越远,沈遂就算再多条腿也追不上了。

    好在角兽在刚才那场混乱中受了伤,跨过围栏后膝盖处又冒出一股血,它的动作稍有停顿。

    趁着它吃痛,林淮竹松开缰绳,翻身而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勉强稳住身体。

    没能英雄救美的沈遂踉跄了两下,喘息的如同一个破风箱,喉咙跟鼻腔都要出火星子了。

    没等沈遂将这口气喘匀,身后传来纷乱的兽蹄让他生出警惕。

    角兽是一种被驯服的兽。

    这种骑兽有一个共性,在混乱中倘若一头跑了,其他也会跟着朝那个方向跑。

    沈遂转过头,果然看见四五匹狂奔而来的失控角兽。

    沈遂瞳孔剧烈收缩,大脑还没反应,身体已经有所动作,他扑向林淮竹想拖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兽蹄铮铮,踏着草屑而来,扬起飞沙尘烟。

    沈遂架起林淮竹,刚朝前拖行几步,最前面的角兽已至眼前。

    角兽扬起前蹄踏下来那刻,沈遂抱住林淮竹滚了两圈,但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腿被一脚踩断。

    幸亏沈遂被屏蔽了七成痛感,他咬牙忍下这股钻心止痛,拽着林淮竹继续朝安全的地方拖行。

    他俩抱在一起朝前滚的时候,沈遂滴下的冷汗砸到林淮竹眼皮,然后从眼尾滑下。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面容相对,呼吸交错。

    看着忍痛忍到面色狰狞的沈遂,林淮竹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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