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不奇怪，在大医院的医生没有压力小的，杜清仑看上去总是云淡风轻的随和样子，但是干起工作来绝对不含糊。
“左关候肝嘛，一般来说是摸到左关弦才会这样说，我感觉你整个脉都偏弦，就说你思虑重嘛，肝条达情志嘛，”梁呼晴把他手抓过来，右手搭在左手上，道“你自己摸摸，就感觉跟摸在琴弦上面一样。”
杜清仑顺着她手搭上去，又听她道“你要不等会儿摸下杨柳的，她除了脉细点，没什么别的问题。”
杜清仑正好说话，就听梁呼晴继续道“还有啊，你平时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摸上去好像脾胃不太好。”
“胃镜查到过cag，脾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我要不要查个血，约个彩超看下？”杜清仑看她之前都说的头头是道，心下有些担心。
体检是去年年底做的，快半年了。
“不是那个淋巴器官脾，我说的脾胃就有些像消化系统，胃，十二指肠那些”梁呼晴很快反应过来，摇摇手道，“就是会不会有时候腹泻啊，有时候又便秘啊什么的，甚至有痔疮什么的。”
杨柳差点憋住笑，虽然知道她是在专业状态里，是医生角度，但是问人家有没有痔疮还是想笑。
一下两个人都看向她，杨柳立刻道“你们聊你们聊，我不太懂。”
杜清仑在她问那些的时候也有些尴尬，斟酌道“忙起来吃不上一口热的，或者大半夜吃垃圾食品都是常事儿，所以偶尔的腹泻便秘会有的，至于痔疮我没查过肠镜，但因为没出现过便血，坠胀感，我认为应该是没有的。”
“就和我哥一样，”梁呼晴撇撇嘴道，“都是工作闹的。”
“哎，晴晴之前老说十人九痔，你难道是那十分之一？”杨柳问道。
一时间，车内沉默了。
“其实痔疮的临床表现不止…”梁呼晴看着杜清仑继续道。
她进入了工作状态，在专业上的问题她会变得执着而认真。
杜清仑打断道“能不能不要讨论我有没有痔疮这个问题了？”几乎是苦笑道“给我留点面子。”
“好了好了，不说不说，”梁呼晴也反应过来，笑道“以后休息的时候，要保证好好吃饭，按时按量，你都说了自己有cag了，难道不要尽量养起来？”
“嗯，”杜清仑轻轻点头，道“又一次感慨中医的神奇。”
“睡不着的话，要不试试酸枣仁膏？”梁呼晴道。
“我是生物钟紊乱搞的，有用吗？”杜清仑问道。
“理论上来说，辨证论治，该是有些用，但我其实也不确定，因为你这个病因改不了，”梁呼晴皱眉道。
“那我哪天试试去，”杜清仑笑着道。
“你明天去游乐场吗？”梁呼晴想到明天去游乐场的事情，问道“正好明天你也上不了班。”
“都要三十的人了，去游乐场做什么？”杜清仑道。
“你要不去，那我不就就成了最大的电灯泡？”梁呼晴笑着道。
“晴晴，你实在不想去就不去吧，你正好刷馆去，”杨柳听到她刚刚说话道，“学长，快三十的人刷博物馆没问题吧？”
杨柳自从吃完这餐饭，就没有对周临卿这几个字那么害羞了。
而且认识多年就是好，三两句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
直接给他们搭桥。
只是这话有点明。
梁呼晴能知道自己的脸绝对红了，得亏车里灯光晦暗。
杜清仑没有说话，也是灯光暗，看不清他神色。梁呼晴心下那种尴尬顿时盖不住，立刻道“别改计划了，就明天去迪士尼，学长难得休息，难得休息几天，不用陪我们玩。我们去哪会和学长报备的，不用担心。”
她一套话下来，话里话外都留了余地。
“你们俩去迪士尼吧，我带梁呼晴去博物馆，”杜清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这是第一次梁呼晴听他这样叫到她名字，心下跳了跳。
下意识搭上自己脉搏，果然，跳的快了。
开门的时候那句“欢迎主人回家，”虽然声音不大，但差点没让梁呼晴一屁股坐地上，同时玄关的灯也打开，门口一个平板也亮起来。
杜清仑打开鞋柜把两双新拖鞋拿出来给她们，道“屋子里基本都是智能家居，要做什么说一下就好，”说着，道“打开电视。”
就看见电视亮起，窗帘拉上，灯光变暗。
杜清仑家里很整洁，甚至整洁干净到没有生活气，又是简洁的黑白灰风格。
梁呼晴刚刚看了他鞋柜一眼，并不是预料的没有女士拖鞋的那种，他鞋柜里男士女士甚至孩子拖鞋都有。
只不过都是新的。
那种刚刚从超市买来的新的感觉。
他应该是随时准备待客的，但是看得出来应该没有常客。毕竟开封的拖鞋就那么两三双。
“没看出来你这么懒？全屋都智能，”梁呼晴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和我爸一样超勤劳的。”
“怎么叫做懒？这是享受科技，”杨柳这种科技迷，很早就有一个梦想，要买一个全屋智能的房子，杜清仑的房子仿佛就是她梦想的样子，几乎要在里面跳舞，道“这是提高效率。”
“我朋友帮我装的，这房子我也就是用来睡觉的，一切耽误我睡觉时间的没必要，”杜清仑笑笑道，想到什么似的，道“这里虽然全屋智能，但除了门口，都没装摄像头，不用担心这个。”
走到门口一个平板面前，道“全屋都是通过这个hoassistant操控，杨柳，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玩下，很多操作我也不太懂。”
一进门，杨柳表现出的是无比的好奇。
杜清仑站在平板前面，想到什么似的，“杨柳，你是学飞行器的对吧？”
已经去和智能家居玩耍的杨柳点点头，就听他道“书房里有一个诗扬的朋友送的无人机，你有兴趣看看吗？”
诗扬飞行是近几年势头非常好的一个上市科技企业，主要做无人机和各类飞行器，被称业内新星。
梁呼晴都几乎忍不住呀了一声，她听杨柳说过很多遍这个企业，几个z大毕业的年轻人创立的公司，靠着技术创新和核心层都是不过三十的年轻人业内闻名。
这是杨柳最想去的企业，没有之一。
杨柳愣住了三秒，道“是我理解的那个诗扬飞行？”
杜清仑点点头，带着她们到书房，道“我也不懂这些，在那放好久了。”
无人机就放在书架上，旁边是一堆外文书籍。
看着不像英语。
“这什么语的啊？”梁呼晴不懂无人机，也没杨柳那么激动。
“德语，”杜清仑道“我最后两年申请去德国读的。”
“所以你会说德语？”梁呼晴知道西医系统，特别在一线城市的大三甲里面懂德语的不少，但是这一刻还是觉得他很厉害。
“懂一点点，”杜清仑笑着道。
“你们一般不都喜欢去美国那些医学院吗？”梁呼晴想到很多临床学生留学基本是美国，虽然德国医学也很不错，但是多学一门语言达到学术水平，不简单。
“我那时候想做一个项目，德国已经开展了一些研究，过去会简单点，”杜清仑道。
“什么项目？”
“uveitis，”杜清仑道。
医学英语上学期学完就忘了，现在突然爆出一个单词，真是懵了。
“中文是什么？”梁呼晴问道。
“你没学医学英语？”
“忘了，”梁呼晴摊摊手。
“我说的是英语，”杜清仑话到嘴边的翻译，很快改口，道“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
“这是英语，”梁呼晴不满道，“我学中医的，这和我专业有什么关系？”
“中医的未来只在中国吗？”杜清仑问道。
“不是啊，”梁呼晴脱口而出。
“现阶段英语是目前最通用的语言，你觉得如果要走出去离得开英语吗？”
“我英语还好的，”梁呼晴有些不满。
好歹也是裸考四六级一次优秀过的人。
但是和杜清仑讲这个，好像没什么证明力。
杜清仑那种“那你刚刚没听懂？”就几乎在嘴边的表情，让梁呼晴很快道“法语，西语也很多人说，那按照你这个逻辑我是不是也要学”
“也有道理，”杜清仑点点头，道“西语不太知道，不过法语不算难学。”
“你法语也会？”梁呼晴一脸震惊。
“一点点，”杜清仑道，“大学时候没事随便学了点。”
语言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故事。
梁呼晴的八卦雷达就要开启。
梁呼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杨柳道“学长，你这是今年刚出的那一款吧，你这都有？”
“你可以明天问问周临卿，”杜清仑道。
“你们都是学医的，他怎么会懂？”梁呼晴道。
杜清仑似乎有些小惊讶，不过很快笑了笑，又看杨柳一门心思都在无人机上，就没再说话。
看了看手表，道“你们想看什么书自己拿，我先走了。”
梁呼晴和杨柳互相看了看，梁呼晴开口道“你要不你等下回这里睡，你家三间卧室，我们怎么都能睡觉。”
杜清仑摇摇头，笑道“我回宿舍更方便，你们锁上门，”他接过梁呼晴递给来的衣服，道“不要给人开门，早点休息。”
他很明白避嫌，也很明白界限。
梁呼晴在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他多半会拒绝，也没必要继续再说。
他有他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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