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诗扬科技他们高层啊?”梁呼晴没有穷追猛打那个问题。
杜清仑不想说,她追着也不会说。
“嗯,怎么了?”杜清仑不奇怪她问到这个问题。
“那周临卿也认识?”
“不认识,他喜欢无人机而已。”
“那她不会是看中了杨柳会造飞行器吧?”梁呼晴玩笑道。
“想什么呢?”杜清仑给她逗笑了,道“在学校的时候,f大飞行学院他就快住那了,他还是无人机社团社长,这么多人,那他怎么没看中谁?”
“那他这么喜欢,当年为什么学医?f大八年比飞行器制造分高吧,”梁呼晴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己按分数按意愿选择的,”杜清仑道,“你昨天对他列出的那些条件中父母都是s市医生,其实说的不够全面,他族谱上行医的人可以追溯到明朝,而这点对于他而言是枷锁。”
因为医生世家,所以希望孩子继续做这一行。
“我以为那种家庭有足够的底气让孩子选择自己想要的,”梁呼晴沉默了一下,道。
“如果说资本的话,那自然有的,”杜清仑带着她进地铁,道“这种老派的家族,对长子长孙总是希望继承家业的。”
老派家族。
长子长孙。
这些字眼仿佛上个世纪才存在的东西,现在经由杜清仑的口又一次说出来了。
梁呼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
“所以他没得选吗?”
梁呼晴想到昨天问他选什么科室的时候,他的欲言又止。
衣食富足,书香环绕的家族给予了周临卿一个那么大的枷锁。
禁锢了他的梦想和热爱。
“有没有,我说了不算,”杜清仑道。
“他有兄弟吗?”梁呼晴问道。
杜清仑摇摇头。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我不是他,”杜清仑笑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梁呼晴往周临卿那里推?”梁呼晴想到小说里写的那些大家族里的恩怨情仇,道“周临卿不会还有从小定的娃娃亲吧?”
杜清仑听着笑出来,道“你想什么呢?娃娃亲都想出来了。”
“我说真的,杨柳要和他真的成了会不会受欺负?到时候我们都不在,她一个人在s市怎么办?”梁呼晴收敛了开玩笑意味道“我现在想去迪士尼了,我不想给他们创造机会了。”
“他们缘分有无不是你说了算的,”杜清仑看她那样,轻轻拍拍她肩膀,道“周临卿父母我认识,人很好的,都是很值得尊重的老师。”
“可是他们连周临卿报志愿都不让,算什么好人,”梁呼晴越想越觉得自己把杨柳再往深渊推,道“我们下一站下去,打车去迪士尼。”
杜清仑看梁呼晴肉眼可见的紧张,拍了拍她,道“周临卿不是个听之任之的人,杨柳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而你在这段关系中总能是个旁观者。”
语调温柔却坚定,没给梁呼晴留一份反驳的余地。
梁呼晴没有说话。
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昨天开始那种红娘态度到现在几乎要拆婚的态度全部都在他面前展开。
杜清仑没有说错,她全程的积极都过界了。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可是那是杨柳啊。
从少不更事就熟识的好友,陪她走过低谷的人,看过高歌的人啊。
“可是那是杨柳啊,”梁呼晴道。
“朋友再好也有界限,不是吗?就算生身父母也不是事事过问,不是吗?”杜清仑在拥挤的地铁上艰难半蹲下来看她,道。
语调已经没了开始的坚定,全是温柔。
地铁到了下一站,杜清仑道“还去迪士尼吗?”
梁呼晴微微抬起头,看他眼睛,摇摇头。
等地铁门关上,道“他家都是好相处的人吗?”
“人家两人现在恋爱都没有,你就操心婆家关系了啊,”杜清仑点点头,语调轻松玩笑一般道。
梁呼晴看着他,突然也笑了。
杨柳现在在外都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这点毋庸置喙,但就像她在杨柳林扩这些人面前还是那个任性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杨柳在她面前也是中学最开始时候那个需要人的小姑娘。
没多久就到了博物馆那一站。
杜清仑轻车熟路的从最近的出口出来,到预约窗口扫码取票。
梁呼晴全程跟在后面,除了拿手机扫预约码根本不用动。
难怪杨柳喜欢和她出来,全程不动手只要跟着的感觉真好。
梁呼晴一路就往馆里走,杜清仑却在进检票口没多久的地方停住了,梁呼晴返头看他。
“不拍照吗?”杜清仑想起来那天在七中满教室找角度的梁呼晴,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道“这个角度打卡最好,能拍到后面,光也很不错。”
很多人来博物馆美术馆只是为了发朋友圈打卡,仿佛是在告诉别人自己来过这里,侧面展现自己是个有内涵的人。
而且s市的博物馆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建筑师设计的,外观走的是古典园林风格,是有名的网红打卡圣地,尤其是近些年网络自媒体发展起来,来这里拍vlog的博主都不少。
杜清仑也自然觉得年轻女孩子都是为了打卡来的。
梁呼晴看他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摄影机。
“你玩摄影?”梁呼晴走到他旁边,好奇道,“早知道我穿好看点了。”
“这是周临卿带的,他说这个简单好上手,刚刚在车上他教我的,”杜清仑说完扫了梁呼晴一眼,笑着道“这不挺好看的吗?现代和古典的碰撞融合。”
梁呼晴被这一说说的笑起来,道“他教你这个干什么?”
“杨柳让他带个摄影机给你,”杜清仑摆弄好,指了一个方向,道“你站过去看看,我感觉这个角度可以。”
梁呼晴顺着他的话站过去,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摆姿势。
经常出来旅游的人,尤其是喜欢旅游的女孩子,在相机前摆什么姿势都几乎手到擒来。
杜清仑拍了几张,冲她点点头,梁呼晴过去一看,差点没笑出声,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拍的都是糊的啊?眼科医生手这么抖吗?”
杜清仑哑然。
“我看你朋友圈那些都拍的不错啊,你这怎么拍出来这样?”梁呼晴看着找出最后一张拍的还不错的,道“这个还好。”
“我那都是手机拍的,没用过设备拍,”杜清仑道,“而且啊,我没给人拍过啊,你等我适应适应。”
其实能看得出来构图,光线都很不错,只是前几张糊了。
“那我用这个,你拿手机拍可以吗?”梁呼晴把相机拿到手上问他。
“不是给你拍照吗?”杜清仑问。
“以前杨柳陪我刷馆的时候,我看到过很多拿相机拍文物的人,和她说过我要有相机也要这样拍,大概是她知道周临卿有相机,让他带过来的,”梁呼晴笑道,然后拿着相机就往前面继续走。
杜清仑在后面稍微愣了一下。
所以这相机是给她准备的。
是来拍文物,不是来拍照打卡的。
进来博物馆之后,梁呼晴之前那种嬉笑的样子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她在每一件文面前驻足,偶尔拿起相机拍照。
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
也是来的巧,正好碰上志愿讲解,梁呼晴拉着杜清仑过去,硬是挤倒人家志愿者旁边,占据最佳位置。
杜清仑看她一边听着,时不时对人家志愿者提问,看得出要么做了功课,要么本身就有一定的文物基础。
志愿者看上去是一个年轻大学生,穿着讲解的志愿服,头发挽在后面,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和她几乎越聊越来劲儿,能就文物聊到很多。
而她也越走越前面,和志愿者几乎并肩而行。
杜清仑在后面看着,拿手机给她记录下来,想起来那天在省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种认真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的她,更有一种自由的快意,那天在医院的她仿佛被禁锢着。
是什么禁锢着?
杜清仑其实能猜出一二。
她应该是喜欢她的专业的,但是在现行大环境下,医患关系,付出获得严重失衡,还有中西医之争,都是对她的禁锢。
“这个是五十二病方,出土于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原无书名,整理小组按其目录后题有“凡五十二”字样命名。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医方著作…”志愿者在讲着,梁呼晴配合着点点头,似乎是才想起有个杜清仑在后面,回头往后面一看。
杜清仑走在他旁边几步的地方,没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正好看到她似乎在找他一样,杜清仑向她微笑示意,梁呼晴看了一眼《五十二病方》的帛书,然后就要从人群中走向他。
杜清仑看她那动作,冲她摆摆手,自己顺着人群走向她。
杜清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这些文物,他中学时学的是理科,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几乎对人文学科没什么接触。
没什么接触,也就谈不上什么感兴趣。
就知道有个五千年文明,知道过去是封建社会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
今天也不过是陪小孩出来玩而已。
“你手怎么样?”杜清仑一过来,就听见梁呼晴问道。
跟着志愿讲解的大队伍现在已经走到下一个文物那里去了,这张帛书前面人少了很多。
“没事,”杜清仑似乎才想起自己手上昨天被划了一刀,笑道“怎么了?”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个,”梁呼晴瞥一眼他手,道“你应该知道《黄帝内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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