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事宜不知不觉谈到午后,遥见窗外天幕渐沉,云层欲低。
似有不久大雨倾盆的架势,她便起身告辞。
忽然,一股清新茶香伴着龙涎香的气息飘入鼻端,层次丰富却不冗杂,沉稳伴着高山流水的禅意,让她心间一颤。
猛地回头,却没寻到那熟悉的身影。
结果下一秒,她手袋里那不合时宜的视讯铃声,打破会客室里的平静。
“不好意思……”她颔首示意,急忙到窗边仓促接起,才发现视频那侧是一身白大褂,清朗隽雅的付砚沉。
他似乎是忙碌一整天,清俊的眉眼间写满了倦意。
“晚上一起吃饭?”
依稀熟悉的语气,明明是邀约的疑问句,他却像是直截了当的命令,倒是不留一丝拒绝的余地。
风从窗隙侵入,不着痕迹撩动她散落的额发。
只见她小心翼翼捂住听筒:“我现在人在公司,有事咱们回家再聊!”
“需要去接你吗?”他一向是她的专职司机。
门诊与手术从早到晚连轴转,见惯生离死别的麻木与心寂,他在听到她声音的片刻间,烟消云散。
连一贯冷漠生硬的语气,都潜藏着难得一见的温柔与笑意。
“不用!”她那边直接送他一个冷脸,干净利落迅速收线。
还真是只心硬嘴狠,忘恩负义的小狐狸~
助理球妹恨不得立刻跟她手牵手,而她转身走过来时,却迎上路总探究的目光:“想不到,羡宜你竟还认识付总?”
刚刚不难看出,两人交谈间的亲昵感,仿佛是闹脾气的小情侣打情骂俏。
她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笑着打哈哈:“路总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海诚基业的那位太子爷呢?”
路恩越看她越觉得熟悉,临清上流社会的那些“腌臜事”,他识趣选择看破不说破。
但看热闹不嫌事大,言语间善意揶揄两句:“哈哈,我可没说那位是付砚沉付总……”
徐羡宜只得认栽。
当年在临大,他们两个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那桩□□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事后付家再如何压消息也无济于事。
提起往事,她无丝毫遮掩回避,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坦白直接到仿佛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
外面乌云压城,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巨型玻璃幕墙上,像极了杂乱无章的鼓点。
“难得临清在11月还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
她随声附和一句:“是呀,真难得~”
其实她离开的那年,也是临清的11月,那场比这还要滂沱的雨中,她犹如丧家之犬,手里只一张飞往首尔的廉价机票。
次日,便是她和付砚沉的订婚宴,新娘却突然逃跑了……
思绪被周围嘈杂声瞬间拉回,海瀛职工将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她仿佛是宣传期的巅峰巨星,几位当天身在公司的高层先后同她见面。
最后诚意十足,一行人又乘vip电梯将她送到门口。
“路总,以后就麻烦您多多关照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连成串的雨滴,像极了水帘洞的瀑布,激起一层清冷朦胧的水雾。
徐羡宜推门而出,正要启唇准备蹭钱律师的“顺风车”时,才发现不远处,自雨幕中疾驰来一辆黑色suv,霸道宽敞的车身想方设法尽力低调。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那车全程无视几位保安的阻拦,毫不客气稳停在海瀛的正门口。
车门自驾驶位打开,抬眼却见一把朴实无华的商务黑伞,一道出类拔萃的高大身影,执伞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衬衫袖口严丝合缝地系紧。
正如他这个人清冷温润,自成风骨,仿佛踏月而来,萧疏轩举。
周遭一切嘈杂和喧嚣顷刻都成了背景,他独自撑伞缓步徐行至她身侧,全然无视旁人的侧目和惊异。
强大到足以震慑人的倨傲气场,来自于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你怎么来了?”她黛眉微蹙,颇为苦恼。
“很意外吗?”
“不是惊喜,是惊吓……”她不免吐槽道。
付砚沉巡视旁人的目光冰冷如斯,自他下车后眼神只专注于她,便再也容纳不下他人。
路恩及时上前打招呼:“付总,好久不见啊。”
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勉强算走个过场,已是给予路恩极大的面子,
此刻难得的和善,一是因为海瀛的背后是许家,二是爱屋及乌,这些人以后都将是她的伙伴和朋友。
为避免惹恼这只小狐狸,他大庭广众下揽上她的纤腰,迫她靠近宣誓主权,轻轻贴近她的脸庞,柔声问:“要离开了吗?”
她识趣点头,转眼人已经彻底被他拢进伞底。
这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该死的占有欲……
他既绅士又□□,偕她缓缓走下楼梯,一丝不苟地为她开门,掌心覆上她的发顶避免磕到头,偶尔耳语小心提醒,不自觉偏向她的雨伞,甚至她双膝还盖着他准备的薄毯……
呵护她,就像是呵护最稀世的珍宝,他半边肩膀已被雨打湿却浑然不觉。
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一双璧人,公司有几位女同志不自觉已嗑cp上瘾。
路恩意味深长问靳凯:“怎么样,后悔了吗?”
他开玩笑:“有一点~”
经纪人最怕带的艺人不安分,任性还有黑历史,但就凭她的天赋和那股韧劲,他一眼便笃定徐羡宜,今日一见便更难放手。
人是被付砚沉强制簇拥到副驾驶的……
想起刚才的种种,她赌气不理他,侧脸的角度让原本流畅精致的鹅蛋脸,更显轮廓俏丽,让她哪怕发脾气,都让人觉得宜喜宜嗔。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付砚沉,你幼不幼稚?!”
原本一本正经开车的他,忽而扬起浅浅的笑意:“小没良心~”
他当苦力,还被埋怨。
错乱郁闷的感觉在胸口翻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玩笑,看得徐羡宜如坐针毡,手脚无处安放,但这种轻松惬意的相处模式,仿佛一瞬间回到从前。
她怕他,却也不怕他。
付砚沉这个不苟言笑,不沾凡尘的正人君子,最怕“女流氓”,只她敢锲而不舍的调戏他。
车内刻意调高的温度仿佛三月春日,他的鬓角能瞥见微微薄汗,让她不禁有些动容。
但转头付砚沉丢过来的计划表,让她那为数不多的感动,下一秒尽数都喂了狗。
他为她专门定制了康复训练计划,周周有课,为期三月,而且那满目的各式抬腿和开合动作,让她还未训练就叫苦连天,身心疲惫。
难道,这真的不是他蓄意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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