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时钟迫近9点。
病床上的女孩睫毛颤颤巍巍,等她缓缓睁眼看清时间,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从床上迅速弹起。
“迟到了……这下惨了!”
奈何她双脚刚刚触地,一阵钻心地疼痛使双膝瞬间打软,被眼疾手快的付砚沉一把抄起。
“还疼吗?”是他的声音。
医院过分刺眼的灯光,让头脑眩晕的她视线模糊,她不适地揉了揉,他倏尔放大的清俊眉眼,才渐渐看得清晰。
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sibyl呢?我们今天又睡过头……肯定要被骂惨了!”
原来,她误以为自己还身在首尔。
他尽量让她平静下来,原本锐利凛冽的目光,此刻竟满是安抚和温柔:“徐羡宜,你看看我~”
“付砚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医院,你早就回国了!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昨晚的事情,脑震荡有些病人是会出现失忆闪回症状,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徐羡宜怔了片刻才搞清楚状况,她抬眸才发现他如哄孩子般,将她全须全尾搂在怀里,距离实在过分亲密。
她别扭的想起身,却不被允许。
但第一反应是逃离,是对他本能的抵触,她对他既畏惧,又喜欢。
付砚沉今晚该他值班,但不靠谱的那群人将她“诱拐”出去,他内心一千万个不放心,提心吊胆还是临时换班赶了过来。
结果正如他所料,幸好他来得及时……
人是被他马不停蹄抱来医院的,一众俊男美女浩浩荡荡冲进急诊科,仿佛世界末日,大厦将倾。
无论是同仁,还是护士们从未见过付医生这样疾言厉色。
“你还需要继续观察24小时~”他嘱咐道。
徐羡宜从他身上挣脱,脸色仍有些苍白:“不用了,我现在不眩晕,也不再呕吐,力能扛鼎开山,让我出院好不好?”她语带讨好。
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忽闪忽闪的桃花眼,像极了对主人撒娇讨欢的小兽。
她讨厌医院压抑又窒息的环境,尤其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消毒液味道,令她隐隐作呕。
都是因为心底那经久不散的阴霾……
付砚沉抓住她的手,坚持道:“还是多住一会,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
“好。”她不再推脱。
转身才发现原本覆在她额上的热毛巾,此刻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而他眼眶乌青,眼尾猩红,眼神关切略显疲态,却更显风骨凛然,不过是玉璧暂时蒙尘。
难道他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一切自然不言而喻,他除了她的身体,却更关心她的过去。
仅仅是迟到,就战战兢兢。
“会被骂惨了?”付砚沉忍不住挑眉。
她乖乖地躺回去,他一丝不苟替他掖好被角,又将提前准备好还温热的白粥端过来:“我记得你最喜欢佩姨的厨艺,知溪一大早从家里送来的。”
徐羡宜昨晚上吐了好几次,眼下半点食欲都提不起。
他好奇她过往五年的行踪,大可以派人去调查,反正一清二楚,她虽知道瞒不过他,心里却抵触厌恶这样的霸道行径。
她不想提,他便不追问。
没有算计和揣度人心的关切和心疼,却在顷刻间袭穿心防。
“对呀,出道前才惨,尤其是练习生的日子,现在想来都‘条件反射’肌肉酸痛~”
明明日常饥一顿饱一顿、被前后辈文化逼得差点窒息、周而复始枯燥乏味看不到希望的练习……
她提起时嘴角却上扬,那是她好不容易拥有的自由,是回忆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那笑容灿烂到令人神往,他却心如刀割,他明白她说得那样轻松,只因不想被他看不起。
病房里前后好几拨催促,徐羡宜拥着他去忙,原来他将付知溪和沈沁然他们一律拦在了病房外,一个人守了她一夜。
“好好休息~”他揉了揉她的发间。
病房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即便是单人公寓式的病房,仍引起她的不适,一片惨白的周遭环境和规则乏味的蓝白条纹,让躺在病床上的她越看越窒息,辗转反侧久不能寐。
呼吸越来越急促,近乎窒息。
那温热铁锈味的猩红血液,蔓延至她的手,她的发……随即惨烈的爆炸,“轰隆”一声掩盖掉妇女儿童的哭泣和喊叫。
爆炸发生时,她明明就和父亲就身在那辆公共汽车上,但再睁眼她人已撤到都柏林。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昏迷是因为玩耍蹦床时意外坠地,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南苏丹,一切都只是她伤心过度的妄想。
她,把幻想当成了现实。
徐羡宜猛地一下坐起身,不敢再孤身徘徊在陌生环境中,换上付砚沉贴心准备好的换洗衣物逃出病房。
国际特需部的住院部,人以稀为贵。
她一推门护士站那边便有所警觉,三两个人急忙冲过来扶住她,她笑着拒绝:“谢谢,我都已经好了。”
“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其实您可以按呼叫铃~”温柔可人的护士善意提醒。
“夫人?”面对着怪异的称呼,她忍不住皱眉。
但现在她迫不及待想摆脱这窒息的环境,随即便有了好主意:“我想去看看付……我先生!他好像还没吃过早饭……”
她天赋异禀,对新角色的接受度极高。
于是便从小护士那轻而易举获得他的一众八卦信息,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质量又香又傲娇,甚至他日常有哪几朵野花骚扰,她都如数家珍。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她就跟经纪人靳凯“请假”,她日常都会出现在公司练习室,风雨无阻,凯哥却笑着劝她不要那么见外。
随时跟经纪人报备行程已成习惯,她忽然想起她已回国了。
一路半问半找,却恰巧歪打正着找到了付砚沉,他今天轮值急诊科,眼下正碰上全院大抢救,送来的病人因车祸,双膝以下几乎被分离碾断,血肉模糊……
他半跪在抢救车上,衣服都被污渍和血迹所浸染,眉眼清朗,神情专注一刻不停进行心肺复苏,整个人仿佛沐着光。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付砚沉当初为何会义无反顾选择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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