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传义想着,这位浓妆艳抹的大娘在弄檀金街拥有一排的店铺,那肯定是个富婆,林晚殊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买了皎绫坊三件衣服。
可是,皎绫坊的高级服饰不便宜,大娘可真不想在花了这么多钱的情况下,还没碰到美男一下。
大娘脸上的委屈,此时已肉眼可见,但还是要努力保持微笑。
“阿姨,我们皎绫坊的棉帽也是质量极好的,冬天戴起来非常暖和,跟衣服搭配起来很优雅很好看的。阿姨不仅可以买来自己戴,阿姨在帝京的人缘这么好,朋友这么多,平时做人情也是很合适的,阿姨趁我们现在只有作坊没有店铺赶紧多买几顶吧。”
林晚殊却沉迷在推销成功的快乐之中,紧紧拉着大娘想要抚摸晏传义的手,嬉笑道。
“我冬天也不喜爱戴帽子的,而且这会儿还这么热,谁家也不急着买棉帽呢,这季节送礼送棉帽也不合适。等入了冬,我再来你们皎绫坊的店铺里亲自采购吧!”大娘对林晚殊客气笑笑,转移她的注意力之后,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一个箭步靠近了晏传义,带着一脸喜爱的笑容:“小公子啊,我的儿子与你体型身材差不多,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想给他也添几件新衣。”
这一回,不等林晚殊冲过来护住他,晏传义就抬起手掌以示防备:“阿姨,我穿的这身衣服,是远醇坊的标志,是集市上买不到的。但皎绫坊卖的服饰也十分好看,如果令郎身型与我差不多的话,那我可以回去帮着试几件,改日给阿姨送来。”
“可你们都没给我看看那衣服是什么料子呢。”大娘一脸认真,似乎对那事还不死心。
“皎绫坊的男女款在料子上差不多,就像我身上的这件。”林晚殊明媚一笑。
“阿姨,接下来就是店面租金的事情,这才是今日的重点。”晏传义放下手掌,放轻松地浅笑,“这个铺子比较大,采光也好,地段也佳,又和好几个老字号服饰店连在一起,我们最为理想的店铺。所以阿姨尽管开价吧,我们的出价也不会比刚才那个金牙大伯低。”
“哎哟哟,”大娘撇撇嘴笑笑,“小公子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觉得你们穷酸抠搜了?我这铺子能开个没有味道的店,其他租户们都没意见,我的日子过得安闲才最重要呢!我看林大小姐和小公子也是有缘人,那皎绫坊的韩庭露也是个大善人,别人都是因为生意传了三代都还在租我的铺子,我才给他们把租金算便宜的。今天我就破个例——你们皎绫坊租我的店,和隔壁华锦阁出一样的租金,都是八两银子一月。”
这个铺子不仅大,而且还有两层,二楼的面积也不小,能八两租下这样的铺子,林晚殊和晏传义都很惊喜。
“多谢阿姨,等我们的铺子开张了,我们会把最适合您的衣裳,给您留着的。”林晚殊开心笑道。
谈好之后,晏传义交了半年的租金,也就是四十八两银子,他是用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付的,大娘便找了二两碎银回来。
走到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弄檀金街上,晏传义和林晚殊找了一个浓香四溢的馄饨摊子坐下。
馄饨不过是寻常百姓的小吃,对林晚殊来说一点儿也不稀奇,甚至会有些寒酸,但她这顿吃得很开心,连只混着葱花和酱油煮的汤底,都喝了个干净。
见林晚殊吃得这么喜爱,那馄饨摊的娘子就将一锅馄饨中多出来的几个,混着小半碗馄饨汤,用那个大木勺运进了林晚殊碗里。
“小姑娘,喜欢吃多吃一点儿。”
“多谢姐姨。”
趁林晚殊吃这免费赠送的馄饨时,晏传义短暂地离开了摊子,不久后带着一只淋着浓厚酱汁的烧鸡,和两串裹着晶莹糖浆的大红糖葫芦带回来了。
“我本来的预算是花六十两在弄檀金街租下一间两层大铺子的,没想到四十八两就租到了,也就是说我们节省了足足十二两。”晏传义将一串糖葫芦送到林晚殊面前,“有了这多出来的十二两,我们可以顿顿去玉景楼吃饭了,还可以去驿站租车马回皎绫坊。”
十二两在帝京那都不是一笔小钱,哪怕二人天天吃香喝辣,也够撑好一阵子。
“传义兄,如果是卖成衣或卖布匹的店铺,全开在弄檀金街也问题不大,因为这里是帝京的夫人小姐最爱逛的地方。一般情况下,连男人老者的衣服,也大概率是由家里女人买来的。如果我们把店开在一条女人不爱来的街,那肯定没有半点儿前途。只是为什么这弄檀金街,如今就一家空店啊?”
“晚殊,不必着急,韩姨娘并没有要求我们这么快地完成租店的任务。我们可以继续找找,看看这弄檀金街上,有没有谁家的铺子想转租……”
晏传义咬下一颗裹着糖浆的山楂。
“对了。”林晚殊突然想起什么好主意,“之前女官选拔考试的时候,我看过的书里面有一本说——为了收税方便,帝京中的每一家店铺,官府都会登记在册。官府还有专门管理这些商铺的小吏,他们手里都有哪些商铺目前处于空置状态,哪些商铺需要转租的消息,我们可以去官府找这些小吏打探打探消息。”
“可是最近的官府,距离这里也有二十多里路,需要从驿站租车马过去,不如我们先自己找找弄檀金街上还有什么转租店铺,再去官府打听一下,别的街上可否还有合适的。”
二人在馄饨摊子上吃完了那只烧鸡,还分给了摊主夫妻俩吃,然后拿着糖葫芦离开了摊子。
不得不说,弄檀金街的铺子实在是太受欢迎,想找到一间空置的已实属不易,转租的竟然比空置的更难找。
傍晚时分,二人已经走到了弄檀金街尽头的尽头,此处是属于帝京与其北部相邻都城慨州的交接点。
若寻个高楼,倚着阑干,就能看到慨州的城门,几排威风凛凛的卫兵披甲持矛驻守在旁。
“晚殊,我买糖葫芦的时候,还买了好些糖膏,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晏传义从衣袖中取出几个表面莹亮,形状规整的糖膏,用图案相同颜色却不同的薄纸包着。
林晚殊仔细看了看他掌心的所有糖膏,拿走了紫色和橙色的两块:“他们家的糖块,我喜爱吃紫薯味和柑橘味的,这个覆盆子味和香瓜味的,我不喜欢。”
留在晏传义手中的两块糖,正是红配绿组合。
两人就这么在被落日余晖照耀得一片金黄的巷道里,悠闲地吃着糖膏。
突然一支气势汹汹的队伍走过,带出来的风,将两人的头发高高扬起。
这支队伍由五六个身穿统一差服的高大男子组成,他们手里都抱着一大叠泛黄的纸张,腰间还别着一个不经常看到的东西,仔细一看,才知是胶水。
难道是抓通缉犯的?
男人们高大魁梧的身材,略显凶神恶煞的目光,给了二人很大的压迫感,连糖都吃不下去了。
这群人健步如飞,很快就在两人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个小点,只在周围墙壁上,贴下了一张张泛黄的纸。
带着满满好奇心,晏传义和林晚殊走到墙壁边,才发现男人们贴的是一份告示,大概内容是马上有一条官府直营的商业大街,将于下个月十五日开在帝京与慨州的交界处,届时欢迎广大商户前来看店租店。这条街是由慨州官府管理,各大商户应先挑选好自己喜欢的店,再向慨州官府详细报备。
“慨州?慨州也很富裕呢!”林晚殊心情激动,“帝京与慨州的交界处也是人来人往的,风景也好,可以视情况决定是开成品服饰店还是布匹店。最重要的是,官府直营的大街,因为不需要收两种税,不仅交税的时候方便些,租金也比从房主手里租来的便宜。”
——
回皎绫坊后,林晚殊与晏传义按照之前谈好的订单,给娟儿姐和弄檀金街的房东送了货。
距离下月十五日,还有挺多日子,林晚殊便想在山上安静学习算账。
可是下月一号,晏传义就打算出发了,还叫了很多姐妹一起。
“为什么要这么早啊?官府的告示上,不是说了要十五号才开吗?”素娴不解地问。
“肯定有一大帮子人,现在已经去看了,就等到了十五号,等慨州官府开门了,就冲进去交表。甚至有的直接趴在官府门口过夜,我们如果不现在就把店面的位置给看好,到时候别说得不到合适的店,甚至可能一家空闲的店都租不到。”
虽然是有些投射心理,当了这么多年卷王的晏传义,习惯性怀疑别人都跟他一样喜欢卷,在速度上卷,在申请书文案上卷。
“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啊?”素娴不以为意,“就你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沉不住一点儿性子。商人哪个不是徐徐图之的?”
“素娴,我觉得传义兄说得有道理,我们开服饰布匹店的,都左邻右舍是有些要求的,绝对不能和饭馆酒肆之类的开在一起。我们今天去看看情况,也能从遇到其他商人,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下他们要开什么店,打算开在什么位置,那样就免了日后因为气味而产生的吵闹。就算今天只有我们去了,别的商户影子都没,我们也可以提前看好位置,斟酌好一篇用心的申请书,给官府留个好印象。”
林晚殊轻轻搭了搭素娴的肩膀,素娴看晏传义的眼神,很快也没了那种争锋相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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