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利歆不懂了,他开始和她说得明明白白,谈风月不谈情爱,所以除了那事儿,难道他们还有别的事儿可以干。

    崔开景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泄了气,连同一直挺括的背都弯了几分。

    “当初你说,这段关系我们两个都有喊停的权利。”

    利歆放下杯子,背靠向椅子,双臂交叉,虽然她坐他站,但她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

    “没错。”

    “好,那现在我说停。”崔开景一字一顿。

    利歆手指微动,“可以。”

    崔开景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利歆叫住他,公对公的口气,“崔秘,停与不停,都不会影响工作,这也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半响,崔开景才开口,“放心,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影响工作。”

    利歆头一回被他噎,直到人出去,都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她烦躁地推开了杯子,杯子里的咖啡晃动了几下,大半洒到了桌子上,利歆恼火更盛,大力地抽出几张纸,随意擦几下,结果死活找不到垃圾桶。

    她一手拿着脏纸,一手按下了内线电话,“崔开景,我垃圾桶去哪儿了,你回来给我找出来。”

    “利总,崔秘下班了,刚走,要不我进去给您找,应该就在您桌子底下。”是崔开景的小助理,大气不敢出一下,刚才他老大走的时候,脸上是风雨欲来的沉,这边利总的语气里都是火药味,他敢肯定两个人吵架了。

    利歆快到嗓子眼里的气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不用了。”她啪地一声挂断电话,脏纸随手扔到了桌子边,继续工作。

    可工作没几分钟,直接起身拿起车钥匙和包出了门,小助理看着风一阵出去的利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老大和老大的老大都走了,他一边给女朋友发信息,一边收拾东西下班了,今天还是今年下班最早的一天,所以,两虎相争,他竟然是得利的那一个。

    俞月冲完澡,头发吹了个半干,到厨房寻摸东西吃,别的她不想做,干脆煮几个饺子,冷冻里有两层都是她妈上次送过来的饺子,还都有标注是什么馅儿的。

    锅煮开的时候,门铃响了,她这里除了隋佳和她妈别人还没有来过,她关了火,跑去开门,门外竟然是利大小姐。

    利歆擦着她的肩膀往里走,包和钥匙扔到柜子上,发出的响声昭示着主人的心情极度不好。俞月狗腿地拿出拖鞋放到她脚下。

    “还没吃饭吧,我在煮饺子,你想吃什么馅儿的?三鲜,韭菜,西红柿牛肉?”俞月的口气比伺候老佛爷还要恭谨。

    “三鲜吧,多煮些,我饿了。今晚我睡这儿,你给我找身衣服。”利歆扫了一下屋子,房间不大,胜在布置得温馨。

    “得嘞,您老先去沙发上坐着,我去给您找身舒服的衣服出来。”俞月引人到客厅。

    利歆满心满眼的火因为自家妹妹的刻意安抚,多少降了几分,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

    两个人对坐在客厅里厚厚的地毯上,白莹莹的饺子冒着热腾腾的气,墙上的壁炉燃着金黄的火苗,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利歆说饿,可到最后也没吃几个,两大盘饺子全都进了俞月肚子。

    俞月瞅瞅利歆的脸色,终于敢开口调侃,“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你气到这种地步的人。”利歆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大概所有的老总在当上老总的时候都会修炼一门课程,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利歆用筷子懒懒地扒拉着碗里剩下的半个饺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俞月胆子慢慢变大,“不会是和崔开景吵架了吧?”

    利歆难得意气说话,“崔开景是谁,我不认识。”

    俞月笑了,“真是的吵架了,他那么温和的人,还能和人吵起架来?”

    “咬人的兔子不叫,和你一样,表面上软,心里是九曲十八弯的硬。”利歆推开碗,直接躺到了地毯上。

    俞月靠到沙发上,“姐,你和崔开景是在谈恋爱?”

    半响,利歆支起身子,看向她,“我们来交换秘密,我说我和崔开景的秘密,你说你和你那位普通朋友的秘密。”

    俞月点点头,算是同意,其实她也想找个人聊聊,有些事情旁观者总是比当局者更清楚一些。

    利歆又平躺了下去,眼睛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我和崔开景,只谈性不谈情,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就在刚刚。”

    俞月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从利歆嘴里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几分震惊,又急着掩饰自己的震惊,导致她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转换不过来的扭曲。

    “我的秘密结束了,该你了。”

    “啊,没有更多的细节吗,你这秘密也太简单了。”俞月还没有做好开口的准备。

    利歆语气有些阴恻恻,“你想听什么细节?”

    哦,俞月被威胁到了,她什么细节都不想听。

    她张了张嘴,隔了几秒才开口,“姐,你还记得沈妍姿吧?”

    利歆的眼睛微动,若无其事地开口,“记得啊,不就是你小时候一起练芭蕾的那位朋友,后来去了国外。”

    俞月下巴托在膝盖上,“恩,她现在好像是余庚泽的女朋友。她还是那位普通朋友的前女友。”

    利歆想了很多种情况,倒是没有想过这种,最差的一种。

    她不动声色,“你和那位普通朋友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都没到,我和他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就可能有几分暧昧,那天碰到余庚泽是我俩第一次吃饭。”

    利歆问,“你很喜欢他?”

    俞月小声嘟囔,“也没有很喜欢。”

    那就是很喜欢了,利歆暗叹一口气,“所以,你现在犹豫的点是,他是你曾经好朋友的男朋友?”

    俞月慢慢摇头,又轻轻点头,“算是吧。”

    沈妍姿不仅是曾经的朋友那么简单,她…还是利泽荣的女儿,按照年龄来说她算是她…二姐,这才是俞月最大的秘密,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

    利歆从地毯起身坐到沙发上,犹豫了半响,还是改了口,曾经的事情对她这个妹妹的打击已经够大,她不能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再把当年的旧时翻出来,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我的意见,趁感情不深,就此打住,你们现在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介意了,到后面你对他的感情越深,你就会越介意。这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你们相处的时候,你会疼,他也会不舒服,感情会一点点消磨掉,你们也会身心疲惫,最终走向分手。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不开始,你们还能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利歆尽量从现实和理智的方向入手。

    俞月不说话了,她知道利歆说的都对,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儿,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也阻挡或者根本不想阻挡他的靠近。

    “我小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很喜欢的那种,我当时在告白和不告白之间犹豫,可当我鼓起勇气想要告白的时候,他转学了。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行动,如果当时被拒绝了,我可能也就死心了,而不是在后面的日子,带着一个未知的结果,遗憾一日胜过一日。”

    利歆摸了摸俞月的头发,她很少做这种举动,但俞月的表情让她心疼。

    “所以,开始和不开始之间,你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倾向于开始。哪怕后面会有不好的结果,你也不想后悔。“

    “其实我也不知道,谈恋爱好难啊,我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懂,别人的心就更搞不懂了,我以前以为谈恋爱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俞月皱了皱鼻子,“算了,不想了,你去刷碗,我去找个电影,我们一会儿看电影。”

    “我来大姨妈了,你忍心让一个来大姨妈的人,在这么大冷的冬天去刷碗。”利歆躺在沙发上不动。

    俞月能和一个来姨妈的人讲理吗,不能,所以她只能乖乖收拾桌子刷碗,顺便也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

    “俞月,谈恋爱这种事情,你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你觉得开心那就继续,你觉得不开心,就及时刹车。你不需要担心会对别人有什么影响,谈个恋爱,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给自己增加烦恼,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就谈。”

    利歆叫住她,她隐隐觉得俞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然她不会这么犹豫。可又不能明着问,如果她知道了沈妍姿的身份,是不是说明她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恩,我知道了,顺其自然吧,我这边顺其自然,你和崔开景也顺其自然,姐姐,你不要光说我,你自己也是,谈个恋爱而已,崔开景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崔开景,不然不会和他保持…恩…那种关系,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家应该不需要靠我们谁去联姻,妈妈从来不会在乎门当户对这种事情,至于爸,他或许开始不同意,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大概也犟不过你。”

    利泽荣对利歆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

    “你这个死丫头,快去刷碗,说你的事情,又拐到我这儿来。”利歆佯装生气,她自然能察觉到俞月语气中的失落,所以有意缓解。

    最后两姐妹窝在沙发,找了一部电影来看。电影看了一大半,俞月都没看进去到底讲了个什么。手机震了一下,随手拿起来,是那位普通朋友来的信息,问她的手上有没有抹药。俞月看了两眼,把手机扔到远处,没再管那条信息。

    不过没隔几分钟,又伸起身子,去够手机,她回【我已经好了,谢谢梁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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