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自别过头看向不同的地方。俞月胡乱地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浴室在哪儿?”

    梁晖还没指到,她人已经迈步逃走了。梁晖跟在她后面指挥,“直走,左拐。”

    俞月推门进去后,梁晖也跟着进,浴室本来很大,但是两个人的呼吸在里面交织相错,立刻显得很拥挤。

    “这里面是浴巾和毛巾,这一列是新的,家政已经烘干过了,可以用。这里是洗漱用品,新的牙刷,洗面奶只能暂时用我的,可以吗?”

    他低头看着她,去找她迷了路的视线。

    “可以,我都知道了。”

    俞月就差要上手推人了,她第一次觉得他好啰嗦,比她妈妈还要啰嗦。

    “洗发露沐浴露在那边,你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再喊我。”

    “嗯嗯,没什么其他需要的了,你快出去吧。”

    屋子里本来就热,她又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连吓带羞,后背上全都是热汗。

    梁晖最终被人撵了出来,靠在墙上缓了几秒钟,才往客厅里走。人还没走两步,后面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跟猫儿一样,“梁晖,你能把客厅里那两个冰袋递给我吗?”

    “好,我去拿。”

    梁晖喉咙滚动,对于身份认知这件事情上,她比他适应得要快,他都没有做提醒,她已经自动把梁总改成了梁晖,拉着软糯的尾音,挠在人的心窝上,让人痒麻难耐。

    梁晖轻敲了两下门,门打开小小的缝隙,从后面伸出一只藕白的胳膊,瘦瘦的,打着颤,让梁晖的心也跟着一颤。

    他把冰袋塞到她的手里,大步地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几口灌了下去。他今晚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个走向。

    她真的,总能给他惊喜和意外,还有,怦然的心动,似绚烂的花火,升起在黑暗的夜空。

    俞月从浴室出来,客厅里只有电视发出的背景音,他不知道去了哪儿。她又顺了顺自己半边的头发,尽可能遮住自己脸。刚才她在浴室里敷了好久,但是印记怎么也敷不下去,她又不能一直呆在浴室里不出去,只能靠头发做做遮掩,但愿他不要发现什么。她真的没有力气去和谁解释这个巴掌印的由来,也不愿意让谁发现后来安慰她。

    这是她自找的,怪不得谁。

    梁晖在卧室的洗手间里简单的冲了一个澡,擦着半湿的头发往外走。

    俞月在客厅里,坐也不安,站也局促,他人出来的时候,她正处在从坐到站的过程中,看到他的人,直接定在了原地,身子半起,屁股稍稍向后翘,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纷纷向前散落下来。

    t恤又宽又大,她散散地穿在身上,运动裤被她挽成了九分裤的样子,松松垮垮的,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俞月挥了挥手,说了一个让自己都要尴尬的冷笑话,“我这样像不像贞子?”

    她说完之后,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不像贞子,像是出水的芙蓉,还像淋过雨后的兔子。”梁晖缓缓出声。

    俞月本来要站起来的身子,又跌回到了沙发上,就止步于出水的芙蓉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加一句淋过雨后的兔子。

    “我没找到吹风机。”俞月转移话题。

    “我去拿,就在镜子后面的柜子里,你下次直接在那里找就可以。”

    哦,他已经在计划下次了吗?这次要怎么收场她都还没有想好。

    “我自己去拿吧,反正我也要在里面吹。”

    俞月起身,擦着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跑过去,人没有走远,被人拉住了胳膊,带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这才是她进屋之后一直戴着帽子,又在浴室里逗留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俞月躲避他的视线,也躲避他的手,却避无可避。

    他拨开她的头发,捧起她半边的脸,不让她动,“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用冰敷到脸都冰成了这样,巴掌印还很清晰,他眼里闪过寒光,这么乖的姑娘为什么有人会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不疼的,我用冰都敷过了,明天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你放我去吹头发,好不好?”

    俞月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所以,放她走,好不好。

    梁晖俯下身子,轻轻吹了吹她微肿的脸,然后又印下一个吻,像是心疼,又像是安抚。

    俞月颤着眸子,最终搂住了他的腰,脸埋到了他的怀里。

    她说,“梁晖,你抱一抱我。”

    梁晖拥着她,紧紧地。任外面寒风呼啸,暖色的灯光下拉出两人相互依偎的影子。

    好久,闷闷的声音从梁晖怀里传出来,“梁晖,我好热,头发都要热干了。”

    梁晖轻笑一声,“我去把暖气调低了,或者直接关了暖气,那样再抱,应该刚刚好。”

    “不抱了,抱够了,我要去吹头发然后睡觉了,我好困。”

    她还假装打了一个哈欠,很差的演技,差到他都不忍心戳穿她。

    他松开她,改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浴室那边走,“我陪着你吹。”

    俞月扽他的手,不让他往前,“不要,真的,我害羞,你让我一个人缓缓。”

    “俞月。”梁晖叫她的名字。

    俞月等了半边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她下巴抵着他的胸,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我之前没发现,你还是一只挺会撒娇的兔子。”他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扫了扫她翘挺的鼻子。

    俞月想往后退,梁晖哪里许。

    他靠近她,俯到她耳边,很小的声音,“我很吃这一套,以后可以多撒点儿。”

    俞月似怒含嗔地看着他,眼角眉梢皆是羞意,他盖住她的眼睛,轻触她的嘴角,最后落到她的脸颊。

    “不过,今晚还是别再撒了,女朋友来家的第一晚,我不想表现得很急色。”

    俞月彻底恼羞成了怒,使劲挣了一下手,还真给挣开了去,“你好烦。”

    她三两步跑到浴室,咣一声门关了起来,很大的声音。过了几秒钟,浴室那边又传来响动。

    “我不知道会这么大声,我不是故意甩你的。还有,我不是真的烦你。”说完就又缩了回去。

    刚才是只脸红的兔子,现在又成了一只灵活的乌龟。

    他笑出声,为她刚才的话,为她缩出来又缩进去的动作,也为她这个人,爽朗的,发自内心的。

    浴室里传来抱怨声,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他听到,“不要笑了,再笑就真烦你了。”

    梁晖清了清嗓子,止住了笑容,他不想招她烦,他想招她喜欢,也想给她开心。

    他走到浴室门口,半靠在墙上,听着里面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第一次对家这个字眼,生出了许多期待。

    俞月的头发不算长,但是又浓又密,每次吹起来都是一件费事儿的工程,但也能放空心情。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放空心情,不去想家里的事情,也不去想她和梁晖之间的事情。本来十多分钟就能吹完,最后她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吹到头发都炸起了毛。

    门打开的时候,被正对着门站着的人唬了一跳。

    她顺了顺自己头顶的炸毛,说着自己都讲不通逻辑的话,“你一直在这儿吗?你家里没有护发素,我头发很燥,所以吹了很长时间,平常没这么长的。”

    他揽着她的腰,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帮她一起顺小狮子头的炸毛,“明天晚上去趟超市,把你需要的都买了,比如护发素这种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俞月埋着头不说话,他什么意思啊?还有,今晚他们可抱了太多次了,作为新手上路的第一天,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她回头要问问隋佳,她和老袁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随时随地都想要抱抱吗?

    他按住她来回动的肩膀,“别蹭了,不是邀你同居的意思。俞月,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但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再一个人压马路,太危险了,也不要一个人躲在家里。这里电梯和房子的密码是7374,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树洞,我在或者不在,你都可以过来,随时。”

    “你好喜欢7这个数字啊。”一段话中,俞月捡了一个最不重要的事情来回应。

    梁晖也不顺了,直接揉了揉她的头发,大力地,原本的炸毛更炸了。

    “因为我生日是7月7,所以有关数字的这些东西,就都懒得想了。”

    “好巧哎。”

    “巧什么,你生日也是7月7?”

    “不是,我生日是2月14,我们都是情人节过生日。”她抬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闪着星子,不再是假装开心的眼神。

    “知道了。”梁晖忍不住,碰了碰她的长睫毛,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怎么有人的睫毛会这么长,又这么密,像个洋娃娃。

    “知道什么?”

    “以后过生日,要准备两份礼物。”一份为生日,一份为情人。

    以后啊,以后可是一个太令人向往的词了。俞月的手不自觉地上下抚摸了一下他的背。然后,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梁晖长叹一口气,呼吸里都能感受到热度,“我都说别蹭了,你蹭还加上摸。”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能差成这个样子。

    俞月僵在他怀里,不敢动也不敢起身。

    她瓮声瓮气地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睡觉。”梁晖提着她的衣领,往卧室那边走。

    哦,啊?啊!要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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