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在花园里呆了好久才上楼，利泽荣已经和崔开景谈完了，利泽荣人不在，大概是去了楼下沈如雯那里，这楼上楼下的倒是方便，谁也不耽误。俞月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沈妍姿跟利泽荣告状的画面，利泽荣会怎么样，最差不过再给她一巴掌，反正也不是没有过。
她进屋的时候，崔开景正握着利歆的手说话，俞月本要退出去，被利歆给叫住了，“你走什么走，进来啊。”
利歆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饭盒，“你订饭了？妈说刘妈一会儿送过来。星云阁的，有鸡汤吗？”
“有。”俞月刚刚就看到了熟悉的包装，他好像每次给她点星云阁的饭的时候，都会点鸡汤。
俞月摆开几样饭菜，他点的都是偏清淡的，应该是照顾了病人，正好利歆都可以吃。她看利歆的神色，不用问，也知道结果应该不会太差，虽然崔开景的裤脚有脚印，应该是被打的。
“你和开景哥先吃。我去给刘妈打电话，让她不用送了。妈妈在外面沙发上休息，我等下再和她一起吃。”
俞月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俞熙云在外间睡觉，她轻轻地掀开俞熙云的裤脚，看了看她的脚，红肿已经下去了，俞月掖了掖俞熙云身上的毛毯，在屋里坐了两分钟，才想起还没有给刘妈打电话。
走廊外面很安静，高层的vip区域，除了医生和护士，很少能看到其他的人。看到对面走过来的人时，她还揉了两下眼睛，直到他走近，她才确定真的是他，不然还以为是自己脑海里出现了幻象。
她有些欣喜，以至于忘了问他怎么知道病房是在这里，上前去拉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梁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手僵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跟以前一样。
“既然是你家里人生病了，我理应过来探望一下。”
俞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不对，眼里的温度不对，握手的姿势也不对。
“你怎么了？”俞月问。
梁晖笑，只是笑容被眼底的冷给阻断了，“俞月，我是奔着和你结婚去的，所以，我不能总被你这样藏着掖着，你总得让我见见你家人，不然你爸妈得以为我是有多见不得人。”
“下次找一个正式的场合，好不好？现在我姐姐生病了，家里有点乱，有好多事情可能顾不过来。”俞月去轻晃他的手。
梁晖没有说话，只拿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她。
“我们去下面花园逛逛，或者你吃饭了吗？我陪你去吃饭？”俞月拉着他往电梯那边走。
梁晖没有说不，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电梯直通楼下，她时不时地侧看他一眼，他只盯着前面，不去迎接她的视线。出了电梯后，他没再跟着她的步调，而是拉着她大步往前走，俞月要小跑两步才能跟得上他。
她是被他甩进车里的，他坐进来，大力关上车门，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这个样子的出处。她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只希望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体不要在这个时候抖。
梁晖先去开暖气，又想找烟，翻了半天才记起自己好像是打算戒烟，所以把烟全都给扔了。她虽然没说过，但是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烟味，所以他想把烟给戒掉。
“沈妍姿和你说了什么？”俞月看着他一通乱翻，忽然不想等下去了，他开口说或者她开口说，结果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你把我当什么？”梁晖停止了翻找，看向她的眼睛。
“你先说沈妍姿和你说了什么。”否则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沈妍姿和我说了什么，我他妈的连她的电话都没有，她能和我说什么？”梁晖气极，直接爆了粗口，“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有她沈妍姿什么事儿。俞月，和你谈恋爱的人是我，不是她沈妍姿。或者，我该叫你利，家，二，小，姐？”梁晖一字一顿，眼里寒光似箭。
“梁晖，我们不要吵，心平气和地好好说，好不好？你刚刚也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同样，和你谈恋爱的是我，我叫俞月，跟我是不是利家的女儿没有关系，如果你是为我隐瞒你这个了生气，那我道歉。”俞月的手指去摩挲他的手背，想缓解他的情绪，也有点示软的意思，她从来都不喜欢吵架的场面。
梁晖从她手下抽出自己的手，“俞月，你说你不喜欢复杂的事情，凡事都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我请俞小姐也给我一个明白，你把我当什么？如果你说不出来，你敢不敢给我看看你的朋友圈，我今天才研究明白朋友圈，原来还有一个词叫仅一人可见。”
“我把你当，爱人。”俞月这句话说得艰难，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他或许都不会相信。
梁晖笑了一下，嘲讽的，“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第一个问题，你来三四七，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俞月没有办法否认，但也没有办法承认，“梁晖，我”
梁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第二个问题，你和我在一起你后，有没有利用过我。”
俞月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生理性的抖动由指尖蔓延到全身，她爱他，可也利用了他。
梁晖嗤了一声，从语气到眼神，全都是不屑，不屑她这个人，从头到尾。这种眼神，利泽荣也给过她。明明车里很暖，俞月只感觉到了冷，冰天雪地的冷。
“你究竟是把我当爱人，还是打击报复你同父异母姐姐的工具人？是不是沈妍姿的前男友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你也可以把他当爱人，乔装打扮到那个人的公司，装清纯，装无辜，装可怜，装小白兔，在醉酒的夜晚留给他一个吻，留下有迹可循的耳钉和围巾，然后一步步引诱，让他爱上你，当你的男朋友，发秀恩爱的朋友圈，带着他去恶心的姐姐，甚至和他去结婚？”
他不用听她再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单从她的表情就能知道答案，她把他当成一个傻子，耍得团团转。可他不知道究竟是她把他当傻子耍更让他生气，还是如果他不是沈妍姿的前男友，她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也可以对别人做，这个认知更让他生气。
“俞月，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下棋。其实你这步棋下远了，既然你打算让我爱上你，就应该在那个醉酒的夜晚直接跟我上床，又何必留下耳钉还有围巾什么的让我一步一步去猜来猜去浪费时间，毕竟你的身材不错，没准和你上了床，我还能真的爱上你，心甘情愿地让你随便带着我大摇大摆地到沈妍姿面前晃。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那我再教你一招，男人还是喜欢直接一点儿，别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招式，一次两次还算新鲜，再多几次，只会让人觉得你矫情。没人会喜欢什么傻兔子，不过是逗着你玩，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以后别随便对别人大言不惭地说一个男人爱你，只会让人看了笑话。”梁晖自问不是良善之人，别人给他不痛快，那他只会让那个人不痛快百倍。
俞月颤着的手伸出来，停在半空，最后落到了自己脸上，大概自己有多大力就用了多大力。
“梁晖，从出生到现在，那晚我爸打过我一次，我认那一巴掌，是我自找的，今天，我自己给我这一巴掌，我也认，因为这也是我自找的。我告诉过我自己很多次，就算再喜欢你，再喜欢你，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沈妍姿的前朋友，就凭这一点，再喜欢，也不能。可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是，我承认，和你在一起我的动机不单纯，和你一起后，我发过只对沈妍姿一个人可见的朋友圈。每发一次，我对自己的讨厌就增加一分，原来我是一个坏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会讨人喜欢的人，现在还成了一个坏人，大概就更没有多少人喜欢了。”
“如果你接受，我为我的不单纯的动机向你道歉。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你大概再也不会想见到我。”
“你刚刚的话，我听进去了，每一句，如果这是你对我利用你的反击，不用怀疑，你成功了。你想知道你成功到什么地步的话，我大概会有一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每天晚上的梦里都会重复你这些话。”
俞月嘴角勉强支起了一点笑容，她现在这个状态，大概笑比哭更难看，“梁晖，就算你是在逗着我玩，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验到被一个人喜欢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不管那份感情是真是假，你带给过我的欢喜是实实在在的。”
她去握车的门把手，“公司那边我周一会去和孙晓菲办离职手续，交接完我手中的工作。”
她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尽最大的力气去伪装出几分轻松的语气，“那我就和你说再见啦，梁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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