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晖这才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他一点点挪动着身体靠近她。
“那天和沈妍姿打架的那个女生是余庚泽在外面的人,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是提醒了一句,余庚泽不值得她这样耗下去。我说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完全是有感而发。”
“我妈,就是你见过的那位江女士,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女人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就提出了离婚。当时很多人说她傻,他们这样说无非是因为我那个所谓的父亲有钱有势,他们觉得我妈当惯了富家太太,没有梁家这颗大树,根本生活不下去。实际上是,我妈是a大建筑系毕业,在婚后又读了硕博,她虽然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家庭上,但也没有放弃对自己事业的追求。在她和我父亲结婚的那些年中,不是梁家给了她什么,而是她为那个家牺牲和付出了多少,没有了梁家的束缚,她只会飞得更高。”
“你应该也看到了,她现在事业成功,活得逍遥洒脱,有一个相处多年的男朋友,虽然我外公嫌她男朋友年纪太小,不过她开心自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梁晖看她神色有些征忪,试着去握她的手,她没有拒绝,梁晖趁机又坐近了些。
“我妈说过委曲求全的感情和婚姻只会无尽地消耗掉人的精力和灵魂,最终会毁掉一个人,所以要学会及时止损。俞月,因为我妈的经历,我也绝对不会去做脚踏两只船,坐享齐人之福的事情。我是我妈教导出来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江女士不是。”
“真该让我妈见见你妈。”俞月喃喃自语。
她声音很小,可是梁晖没有错过,“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
俞月这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黑眸,还有已经停下来的车,她去开门,“到医院了。”
梁晖横臂拦住她的腰,下颌搭在她的肩膀上,“所以,我解释清楚了没有?俞月,你如果还有其他藏在心里的话想问我,只要你问,我肯定如实回答,恩?”
俞月看着窗外的夜色,他灼热的呼吸近在耳旁,一如之前好多亲密的时刻。
“先去看医生,如果你不想你的胃废掉。”俞月手上用力继续推门。
在外面一直等着的王军终于看到了车门那边的的动静,立刻走近,微微躬身,以绝对恭敬和尊重的态度从外面继续往外拉车门,里外同时用力,再加上俞月的精神有些恍惚,光手上用力,脚没有伸出去落地,她整个身体随着车门猛地打开,往外扑了过去。梁晖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去捞人,俞月的脸才没有和地面碰上,但他手急心急,用力过猛,鼻梁碰上了她的背。一定冲力产生的后果是,梁晖感觉鼻子一阵酸涩,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王军看着自家老板鼻子里流出了那两道血红,觉得自己刚刚凭借眼力见和机灵劲挣回的分数,又瞬间给败没了。回头一定要让女朋友查查,看看他这几天是不是水逆,感觉诸事不顺。
英明一世的梁总,鼻子里塞着两团纸,瘸着半条腿,被人一路行注目礼,进了医院。医生说话很不客气,连带着俞月都吃了数落。
“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珍惜身体,严重成这样,还去喝酒,是不是嫌命太长。还有女朋友也是,吵架就吵架,怎么还要动手,这又是鼻子又是脚的,下手也太不客气。”
俞月低着头不说话,脸红到了脖子根。
梁晖去拉她的手,“是我自己碰的,不关她的事儿,你就只管看病,怎么事情这么多。”
崔益怀看着一躲一追的两只手,“怎么,当了老总,脾气也大了,我这个当师兄的作为长辈,还不能说两句。梁总,我们家小妹顶顶乖巧文静的一姑娘,能让她下这么狠的手,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俞月哪里知道上急诊看个病,还能遇到自家表哥,她听到崔益怀的话,有些愣,他肯定不是她的师兄。
梁晖在她愣神的功夫,终于握上了她的手。他看俞月和崔益怀的反应,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无非是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师兄恰好是俞月家的亲戚,他装作不懂。
“师兄,什么时候俞月成了你家妹妹了,我记得你是独生子。”
崔益怀看着已经成精的人装起傻来像模像样,他手指轻叩两下桌子,还没开口,一直闷头装鹌鹑的人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她躲开了梁晖的手,又往边上移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表哥,他就是我前同事,恰好碰到他身体不舒服,我才和他一起来的医院。他很严重么,表哥?”
崔益怀嘴角的酒窝加深,他意味深长地扫过面色僵住的梁晖,“原来是前同事啊。他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胃里发炎,又喝了酒抽了烟,好好在养一阵就没事儿了。天已经这么晚了,你不用在这儿陪着,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刚才是谁说他都严重成这样,现在又不痛不痒说养两天就没事儿了,改口翻脸也没翻这么快的,梁晖从来没觉得那个酒窝这么碍眼过,大男人没事儿长什么酒窝。梁晖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又有隐隐要晕的趋势。
“我还是等他检查结果出来再走吧,反正已经来了。”俞月含糊开口。
崔益怀和某人威胁的眼神对上,无奈轻笑,算了,大晚上的,自己何必做棒打鸳鸯的坏人。
结果出来得很快,说严重倒也不是很严重,但如果继续烟酒不断,不好好保养,胃穿孔甚至胃癌都有可能。梁晖余光离看到旁边人发白的脸,给崔益怀使眼色,让他不要这么夸张,自家妹妹什么胆儿他又不是不知道。
崔益怀用眼神回他,你刚才要装晕的时候,怎么不怕把人吓怀了,我这是实事求是,你看你再这样作下去,还有几年命活,我们可不会把小妹嫁给一个短命鬼。
梁晖借口想喝水,把俞月给支开了。
崔益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梁总学过的东西都被烟酒给浸泡没了,你一个胃溃疡的人,装什么咳嗽?”
梁晖不想和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我之前惹到她了,只能用苦肉计把人挽回,表哥要打要骂我都受,但是我对她是真心的,希望表哥成全。”
崔益怀倒没想到他这么坦荡,还厚颜。
“你这一声表哥我可担不起,还是叫师兄的好,刚才没听见么,你只是我家小妹的前同事。至于成全不成全,我家小妹认你,我自然没意见,她不认,这个成全我想给也给不了。”
梁晖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认不认他是俞月的事儿,他可不想崔益怀时不时蹦出来,以长辈身份自居横加阻扰。早知道就去宏丰了,刚才不过是觉得这家医院离春意雅苑远,路上可以和她多一点儿相处时间,才给王军暗示让他来这儿的,谁知道师兄会变表哥。
两只老狐狸彼此心照不宣,又各有各的算盘。梁晖原本的打算当然是由他送俞月回去,不过崔益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要亲自送人回家。
梁晖看着消失在夜里的车尾,这一夜的折腾也不能说陪了夫人又折兵,至少他把想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他可不想她带着对他的误会让他们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关系雪上加霜。
崔益怀亲自送俞月回去,自然是有话要说。
“你怎么会和梁晖成为前同事?”崔益怀有些好奇。
俞月一句话概括,“就之前在一个公司待过一段时间。”
崔益怀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
“哥,你怎么会是他的师兄?”俞月也有自己好奇的地方。
崔益怀微微一笑,“我的导师和他的导师是师兄弟,论辈分来说,我当然要算他师兄。”
俞月“哦”了一声。
“你喜欢他?”崔益怀问。
俞月被崔益怀这击直线球打了个措手不及,“哪有。”她摇头否认。
崔益怀笑她的欲盖弥彰,在俞月快要恼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严肃的兄长面孔,“他还算不错,作为一个男人来说。”
能得崔益怀一句不错的人,大概也没有几个。
“他有些可惜了,他的手天生是拿手术刀的手。”崔益怀语气里满是惋惜。
俞月装作无心发问,“他…是出过什么事情吗?”
“他跟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精神病拿刀砍人,他为了护他的导师和一个小师弟,被那个精神病伤到了手腕,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他主攻的还是神经外科,伤了手,就相当于职业生涯断了。”崔益怀三言两语说完了那段过往。
俞月的两只手紧紧纠缠交握,崔益怀越轻描淡写,她心里那块压下来的石头越重,职业生涯断了,她最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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