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歆看着终于舍得进屋的某人，“你这是送人出门还是送人回家。”
俞月顾左右而言他，“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我要在你这边住几天，等楼上收拾好了，我会搬楼上去。”俞熙云走过来，“哪间屋子可以给我睡？”
“我卧室旁边那间是留给妈妈的。”俞月快步走过去，“妈妈，你住这里就好了，还搬楼上去干什么，反正我这里房间也够用。”
俞熙云拍开她套近乎的手，“你想要自由自在，没人打扰的空间，你以为我就不想要。你有你的潇洒，我离婚后，也有我的潇洒。我们母女互不干扰，各自潇洒好了。”
俞月立刻噤了声，她没想到她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提起离婚这件事，一副解脱和轻松的神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俞熙云笑笑，“怎么，觉得我会伤心难过？”她摸了摸俞月的头，让她不要担心。
“俞月，利歆，我糊涂半生，给你们做了一个最错误的示范，本来应该是我护着你们，结果反倒是你们来护着我，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这样逆来顺受的婚姻，我自己过得委屈，也没有给你们足够的幸福和安全感，我都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她长舒一口气，“所幸，在有生之年，我还有醒悟的一天，我知道这种醒悟太晚了，是妈妈对不起你们。”
“不晚的，妈妈，有些事情只要您想通了，永远都不算晚。您也没有对不起我们，您给了我们最好最好的爱。”俞月搂住俞熙云的腰，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也放了下来。她在乎的无非就是俞熙云开不开心，继续那段婚姻也好，又或是离婚也好，她只希望她开心，如果这开心是因为她不再执着于那段不值得的婚姻，那么她也会替她开心。
利歆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走到她们身边，“好了，孕妇可不兴哭的，你们不要招我了。”
俞月也挽上利歆的胳膊，“我们不哭，谁都不哭，以后只有开心的事情，我们每天都要高高兴兴的。”
夏夜的月光温热又绵长，母女三人静静相拥在一起。
最后利歆打破了静谧，假装打了个哈欠，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我困了，孕妇不能熬夜，现在都已经过十二点了。”
俞月开口，“要不我们今晚还睡一起？反正床也够大。”
“你和你姐睡一屋吧，你们要早起，妈妈明天想睡一个懒觉，你们走的时候不要管我。”俞熙云拍拍两人的肩膀，“好了，快去洗澡睡觉，我也要睡了，太困了。”
客厅里只剩俞月和利歆，俞月抽抽鼻子看向利歆，利歆回看她，“干什么，扶我回房。”
就算老佛爷流眼泪，那也是老佛爷，俞月乖乖递上自己的手。
洗完澡后，两姐妹各自躺在床的一头。
“妈妈是让你和我说什么话吗？”俞月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还挺聪明，这都能看出来。还不是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你们到了哪一步，今晚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归根到底，她怕你受伤。依我看，你多带梁晖在她面前转转就好了，梁晖总体来说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妈越见他应该会越喜欢，到时候这种担心也就没有了。”
“你如果和我提前通风报信，也就不会发生刚才尴尬的事情了。”俞月觉得她姐不仗义。
利歆气得要打她屁股，“二小姐，我给你发了几条信息，告诉你我们在你家了。你自己不看手机赖谁。”
哦，在ktv里隋佳鬼哭狼嚎，根本听不到手机声，出来后，她的注意力又都在梁晖身上，没有看手机的机会。
“是我的错，赖我。”俞月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利歆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原谅了她。
黑暗中是安静下来的空气，过了很久，两个人同时开口，“你…”。
俞月先问了出来，“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沈如雯和沈妍姿的事情的？”
利歆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她，“所以，那场车祸当时的情况，你是后来想起来了，还是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失忆这件事情？俞月，这是我一直想问都不敢问你的事情。”
俞月轻笑，只是笑声里满是涩然，“没有失忆，要是能那么容易失忆就好了。你也是那场车祸之后知道的吗？”
“恩。我看了咖啡厅门前的监控，又找人专门查了沈如雯，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那天在医院里，情况很乱，利歆无意间看到沈如雯扯了一下利泽荣的袖子，这个动作太奇怪，俞熙云全部的心思都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里自然没注意到。她后来去看了咖啡厅的监控，又找人查了沈如雯，事情比她想得还要糟。
“她出国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当年沈如雯一副要跟定利泽荣的样子，后来突然和利泽荣断了联系，带着沈妍姿出了国。
“是，我抓到了她和她健身教练的把柄，同时寄给了她和爸，我以为这件事会让爸爸彻底看清楚她。没想到几年后他还能和她纠缠在一起。”利歆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俞月握住利歆的手，她当时年纪小，其实那时候利歆也不大，刚上大学的年纪，更何况，利泽荣对利歆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好父亲，所以她知道这件事情后受到的冲击应该更大。
利歆回握住俞月的手，“月月，我很抱歉。”她不是不能感受到利泽荣的区别对待，一边是爱她的爸爸，一边是自己小妹，她不知道要如何做，只能加倍对俞月好，可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强势又不爱表达，她做不到那种和风细雨温柔似水，而且她又怕自己小心翼翼的好会让俞月心里更难受，所以她的好是棒槌里的糖，可能会让人又疼又别扭，难为俞月这么些年一直受下来。
俞月眼睛微微发酸，“姐，你没有任何需要抱歉的地方，我们以后也都不要说抱歉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以前我是对一些事情有执念，但我已经学会了和解，有人跟我说，如果不想原谅就不要原谅，可要学过放过自己，我的时间和我的精力是给爱我的人的，其他的人，不值得我去浪费我的感情。”
“那个有人是梁晖么？”利歆问。
俞月轻轻恩了声，她还不太习惯在家人面前谈起他。
“姐，利氏是和梁晖的公司有合作吗？”
“是有在接触，不过具体能不能谈成还要再看，”
“哦。”商场上的事情，俞月不太关心。
“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打算合作什么项目？”
“不想知道，你说了我也不懂。”
利歆可不管她懂不懂，她只管说她想说的，“之前蓝景湖区的项目我们一直想参与，但是江氏是大头，而且我们跟江氏的关系虽说没有多差，可也基本没有交集，江氏选定的是慧云集团，本来内部消息，事情已经敲定了，但是江氏突然悔约，开始跟我们接触，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俞月有点懵，“怎么会突然蹦到江氏上？”
利歆也难得一见地懵住，“江氏现在是梁晖在做主啊。”
俞月更懵，“江氏，城西那个江氏？”
“对啊，你不知道吗？”看这个样子是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回去接手家里的事情了。”可不知道是江氏，他妈妈好像确实是姓江。
利歆嗤她，“所以，你谈恋爱谈了个什么，连人家的底儿都没摸清楚。”
俞月小声狡辩，“我是和他谈恋爱，又不是和他家谈恋爱。”
“懒得说你。你都把话题给我扯跑了，我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江氏为什么会突然毁约？”
“我哪里知道。”我连他在哪个公司都不知道。
江歆也不指望她知道，“我的人查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查出江氏为什么会突然毁约，不过我在资料上看到，沈妍姿在慧云，还是项目负责人。”
半响，俞月开口，“会很麻烦吗，江氏这样突然毁约？”
利歆笑，“何止是麻烦，先不说巨额违约金，这个项目是他接手江氏之前定下来的，他这样毫无缘由突然毁约，董事会那帮人会轻易饶的了他。”
“担心了？”
利歆本想逗她，可听到她加重的呼吸声，没有忍心。
“担心什么，你不相信自己选的男人。他一个半道出家的医学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完完全全接手了江家，在生意场上的谋算，拿捏人的手段，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比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他绝对可以搞定，而且他还会拿这事儿在董事会上给自己进一步树立威信。你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依照他的脑子，他要是想算计你，你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哦。”俞月点点头，“不过，我应该也不需要担心我自己，有你在呢，他要是敢算计我，你肯定会十倍百倍算计回去。”
利歆哼哼两声，“是我妹妹，不傻，知道该抱谁的大腿。”
两个本该早起的人，东扯一句西聊一句，聊了个通宵，日上三竿还没有醒，最后还是俞熙云敲的门。
“醒了，醒了，都快十点了。”
俞熙云直接拉开了窗帘，浓烈的阳光洒到床上，姐妹两个不约而同拿被子捂上了眼睛。
“你们不上班了？”
俞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睡觉前给隋佳发信息了，下午再过去。”
利歆艰难地翻身，“我也给秘书室那边消息了，下午再过去。”
俞熙云拍了拍两个人的屁股，“那你们就不知道给你们男朋友发个信息，两个人一大早就过来接人，现在都在外面等着呢，这都多长时间了，快起来。”
梁晖和崔开景在客厅里，气场相似的人，很容易能够聊开，又一眼能看出彼此的身份，姐姐的男朋友和妹妹的男朋友，言语间少了商务的客气，多了几分亲近和相惜。
俞月揉着头发睡眼惺忪地出来，原本正在和崔开景说话的梁晖停住话头，看向她。俞月僵在原地，叫了声“开景哥”，又转身原路返回了卧室，就跟崔开景旁边的梁晖不存在一样。
明显被忽视到的人后面的谈话开始心不在焉，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崔开景，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利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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