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以为俞熙云说的在外面等着是在楼下等着，她顶着鸡窝头就出了卧室，眼角没准还带着晚睡的眼屎。浴室被利歆占着，她本来是想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现在只能窝在卧室里等利歆洗完。
她给他发信息，【你先去上班吧，不用等我了，我收拾完还要好久。】
梁晖回她，【不急。】
等俞月收拾完出去，客厅里只剩一个他，利歆被崔开景接走了，俞熙云也出门了，说约了朋友喝茶。
“过来。”梁晖张开怀抱叫人。
俞月站在原地不动。她不动，那梁晖就迈步走向她。
“刚才你都没理我。”他控诉她的冷落。
俞月半勾着他的手指，“我刚刚都没洗漱，好丑。”
梁晖展颜，搂着人到自己怀里，“不丑，怎么样都不丑。”
俞月觉得他在说谎。
“我妈让你上的楼吗？”她问。
梁晖挑眉，带着几分得意，“是的，这样看来，我应该是通过第一道考验了。”
俞月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是登个门吗。
俞熙云开车到的地方是星云阁，她几十年如一日喜欢星云阁，当初她和利泽荣是在这里见的第一面，家里长辈牵的线，他知道她喜欢本地菜，所以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这里。外人形容利家长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见他的第一眼就想，确实名副其实。她是喜欢他的，因为这份喜欢，她可以忽略和容忍很多事情，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错得彻底。
她到包厢的时候，沈如雯已经到了，只在照片里见过的人，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真人。她在看她，她也在看她。
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病气，精致的妆容，艳丽的眉眼，嘴角带着隐隐的笑容，如果她没猜错的，那应该是胜利的笑容。她确实该笑，毕竟这么多年，她终于熬了出来，利泽荣一离婚，她应该就会立刻入主正房的位置，当上名正言顺的利太太。
俞熙云坐到她的对面，微微一笑，“你不觉得，现在约我早了些吗，至少也得等到利泽荣在离婚文件上签了字，那个时候，你的下巴应该还会抬得高些。”
沈如雯背靠到椅子上，姿态摆得很足，“我等不及了，他签不签字你们这个婚都离定了。我以前觉得你们离婚这件事在利泽荣，后来我才发现，这件事不在他在你，只要你提出离婚来，这件事就再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女人忍到不能忍，那就是彻底放下了。”
“你觉得他和我离了婚，你就能当上利太太？”俞熙云问。
“不然呢？”沈如雯对利太太这个名号势在必得。
包厢的门又开了，利泽荣看到里面的场景，脚步停下来。
沈如雯立刻站了起来，“荣哥，你怎么来了？”
俞熙云听到这个称呼，笑了出来，听听，这声荣哥叫得又柔又软，她要是个男人，也忍不了。
“我让他来的，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他还是正主，你只见我怎么行，坐啊，利泽荣，站着干嘛，大家都是熟人。”俞熙云抬下巴指了一下沈如雯旁边的椅子。
俞熙云在他面前一直是柔顺的，这是利泽荣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锋芒。利泽荣走进几步，拉开俞熙云旁边的椅子坐下，俞熙云嘴角起了嘲讽，利泽荣面上闪过几分不自在。
沈如雯脸色绿成黑。
俞熙云直截了当，“离婚协议我已经通过律师发给了你律师，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该是我孩子的也就是我孩子的，我不会多拿你半分，也不会少拿一毛。没有问题的话，你就签字，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直接打官司，反正我一个家庭妇女，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们就看谁能耗过谁。”
利泽荣轻咳一声，他压低声音对俞熙云说，“离婚的事情，我们再谈。”他原本以为她只是闹闹，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用，真没有必要，你未来太太都开始给我下马威了，你与其时间浪费在我这儿，不如赶快去准备婚礼，毕竟医生不是说她日子没几天了，多当一天利太太也算对得起她等你这么多年。”俞熙云拉开两人的距离，大概是真的不爱了吧，她现在都闻不得他身上的气息。
“利泽荣，今天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碰面，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就利用这个机会，一次性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利泽荣手指轻叩桌子，“你想说清楚什么？”
“我之前以为你对月月没有对利歆的那种喜欢，不过是因为利歆性子像你，所以你才有所偏爱。我前些天看了一段视频，在月月发生车祸时，你把她推开选择去救沈如雯的女儿。”俞熙云握紧拳头，眼里流露出悲怆，那段视频她都不敢再去看第二遍，她的月月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她想象不到。
利泽荣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很好，真的很好，利泽荣。我起初不明白，后来我懂了，你觉得月月不是你的女儿，你认定那晚我和别人发生了关系，对不对？”
利泽荣嘴角下沉，“我不想再提那晚。”
“为什么不提，你说过你相信我，现在却不敢提。”
那晚是她生日，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在外面可能有人，她去了酒吧，再醒来，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酒店的床上。发没发生关系她自己最清楚，可在出门的时候碰了他，她解释，她只是喝醉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说他信她，她以为是真信。
“现在想想我当时急着证明自己清白真的是傻，就算我真的和他发生关系又怎样，你在外面睡人，我也在外面睡人，很公平的事情。”
“熙云！”
“怎么，只许你睡，不许我睡。”俞熙云冷笑，“其实你信不信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可我要替月月正名，她太可怜，摊上我们这样的父母，没责任没担当。”
俞熙云从包里掏出两张纸，“这是你和俞月的亲子鉴定，利泽荣，我做这个东西出来，不是为了证明她是你女儿，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一辈子都欠她，我也欠她，我们都欠她。你知不知道舞蹈对她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的命！”
俞熙云快速抹掉眼角的泪，她指着另一张纸，“这是你和沈妍姿的，我本来不想拿出来，就让你这个便宜爹这么当下去你应该也很高兴，可你让你女人和你那个便宜闺女那么欺负我女儿，利泽荣，看看吧，这是你的报应。”
俞熙云起身，戴上墨镜，对已经慌了神的沈如雯笑笑，“那我就提前祝利先生利太太，新婚愉快，希望你们一家三口永远幸福快乐。”
包厢的门晃了两晃，最终咣当一声关上，沈如雯慌着走到利泽荣身边，拿起那张纸要撕，“这肯定是假的，荣哥，姿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她那样像你，样貌性格都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利泽荣冷眼看着她，从她要撕纸的这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了真假，否则她不可能会这么慌。他缓缓起身，“如雯，你是觉得我是一个傻子，是吗？”他想到了什么，“当初酒吧里的那个男人是你安排的？”她当初给他打电话说她的朋友看到俞熙云在酒吧里跟一个男人走了，还给了他酒店的具体位置。
沈如雯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利泽荣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她眼里闪过疯狂，“没错，就是我安排的，利泽荣，你说你和她只是商业联姻，你根本不爱她，可后来明明你已经不需要他们家的依仗了，你还不想离婚。你都亲眼看到她从有别的男人的房间里出来了，你还是不想离婚。你跟我说是你爸给你压力，骗鬼的屁话，你就是没胆子承认，你爱上了她。你爱她，所以就算你怀疑俞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不敢去做亲子鉴定，你怕做出来她真不是你女儿，你怕俞熙云真的和别人发生了关系。你看，怨不得别人，也怨不得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孽，谁让你见一个爱一个，你说过你爱我，可你也爱上了她。俞熙云说的没错，这是你的报应。她和你离婚离定了，女人最了解女人，你没看到她刚刚看你的眼神，只有厌恶，彻底的厌恶。”
利泽荣手高高地举起，沈如雯不躲反凑近，“你打啊，你打也改变不了你养了别人孩子的事实，你说你当时推开俞月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说她失忆了，我告诉你，她没有，她记得清清楚楚。我找过她，所以我知道，那种伤心绝望的眼神，她绝对没有忘。”
俞月有没有失忆，他最清楚，因为是他亲口对她说的，如果不想你妈伤心，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他亲口说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利泽荣一拳锤到了桌子上，踢倒旁边的椅子，摔门而去。沈如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件事这么好笑过，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却毁在了马上要成功的前一刻，所以，她这一生快要走到头了，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以为她把什么都攥在了手里，结果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再也不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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