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圣水‘的荼毒,口腔里残留的是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烧焦的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生涩。
瞧着医生得意的表情,他看起来很满意’圣水‘的效果。
果然啊,主的恩赐足够让每一个遭受了病痛折磨的信徒得以拯救,而他只不过是作为中间的桥梁,让卢卡斯小姐能够经快康复罢了。
相应的“药”也已经让人服下,接下来就是报酬的问题,他朝着卢卡斯爵士稍稍点头,对方瞬间了然。
南希细细感受着身体的情况,没想到在发烧之际她竟还要分出心思起应对这种未知效果的“药”。
“好好休息,南希,有事情就叫我们。”卢卡斯夫人坐在床边,细致的将被褥间的空隙盖住,隔着布料轻柔的拍打着。
“妈妈,卧室里太不透风了,我感觉整个人好闷,要不将门打开一会儿,等屋子里的气味散一些再关上吧。”南希缓缓开口。
醒来的这一会儿已经让她整个人不适起来,太封闭的环境可对自己的病情没有多少好处。
瞥见一旁正燃烧着的炉火盆,里面的已经有不少木材被熏成了神色,正缓缓的冒着烟雾,木柴不充分燃烧产生的气体说不定会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还是保险些的好。
闻言卢卡斯夫人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一副教导不听话孩子的口吻:“开门外面的冷气就都进来了,你本来就生病,一吹风可能会加重病情,这件事你可别任性,安心躺着,我会时不时进来看你的。”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跟未知事的小朋友说话一样,仿佛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在生病期间还要调皮的熊孩子视感。
“…但是气味太令人难受了,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的,整个人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南希不想放弃,这时候说科学不顶用,一个撒娇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因为喉咙嘶哑,南希说起话来一停一顿,气息不足,特别是现在倔强起来,更是差点坐起身让卢卡斯夫人答应。
看着女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卢卡斯夫人少有的想起了以前的南希,似乎也是这样朝着自己撒娇,娇娇软软的小女儿总是可以轻易让她心软。
卢卡斯夫人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就开一会儿,我就马上跟你关上,所有人生病都是紧闭着房间,就怕吹了外面的风,你倒好,生怕自己被闷着了。”
“不过你可别下床,衣服穿的少,可别再加重了,伦敦的医生也不好请,这个冬天生病的人不少,他们大多都被请到了贵族府上,今天也是你父亲运气好,找到了一个留有‘圣水’的医生,这才能给你降温。”
对于卢卡斯夫人的话南希不置可否,敷衍的点了点头,不想反驳。
这位医生的水平肉眼可见,简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看了自己的脸色几眼,一副深沉思考的样子就能将所有人都骗住,想来在伦敦这个权贵遍布的地方靠着这身本领骗了不少人。
那瓶‘圣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看着还挺像样,至少自己喝下去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看来应该对人体没太大的危害吧。
可能是被褥里的温度令人犯困,南希满意的看着卢卡斯夫人将门打开透气后关上,安心的顺着身体的状态陷入沉睡。
在睡眠中身体的免疫系统会开始消灭身体里病菌,这个期间降低体温,及时补充水分便是很重要的步骤。
南希不知道自己中途醒了多少次,每次都恍恍惚惚的被人扶起来喝了几口温水,然后再次昏睡,身旁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她一概不知。
傍晚,知道南希生病的弗朗克踏着雪色赶了过去。
这几天他都不在伦敦市内,按照工作的要求去到自己的辖区,基本上是两天的时间才会回来一次。
还没等到他换下身上的制服,忙完的查理便从外面回到苏格兰场。
瞧见疲惫的弗朗克,查理的大脑中顿时想到了几个小时之前的事,顺口就说了出来。
“回来了?今天卢卡斯爵士家中有人来了,说是南希小姐生病……”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正打算换下衣服的弗朗克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句话没说,一把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就冲了出去,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两秒钟的时间。
查理一个晃神,正疑惑着弗朗克竟然没有说话?
他下意识的朝后看去,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就是对方给出的回答。
雪从小小的一个个缓缓飘落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纯白的雪花阻拦着人的视线,落到地上的雪开始一层接着一层的往上覆盖,不出几个小时,整个房屋街道就又变成了纯白的世界。
弗朗克身上的大衣被雪沾上,过低的气温并不会让雪快速融化,平时快一点几分钟的路程在现在却让弗朗克硬生生走了十几分钟。
屋内的炉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温度从始至终都保持在零上,跟外面冰天雪地比起来好了好多。
“砰砰砰!”敲门声突兀响起。
卢卡斯夫人跟丈夫对视一眼,这个时间还有人会过来?
不过很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后疑惑便有了答案。
“弗朗克,哎呀,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外面全是雪吧,瞧你身上都湿透了,快脱了进来烤烤火,你这孩子明天过来也是一样的……”卢卡斯夫人首先招呼着弗朗克,瞧见了对方的状态,心里也有些欣慰。
看来这个男人是将南希放在了心上,不然这么晚了,外面这样大的雪,他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过来。
弗朗克少有的气息不稳,他的目光从客厅的所有人身上扫过,唯独没有自己想见到的那个人。
弗朗克面色一沉,话语中少有了带上了情绪:“南希,她…”
低沉的声音像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一样,第一句开口竟还有些不自然。
“睡了,她身体难受一整天都在休息,刚才去瞧着像是好了些,想着等明天再看看的。”
卢卡斯夫人看着弗朗克没有停留的打算,也没多说,直接领着弗朗克朝着南希的房间走去。
几个女儿虽住在一起,但还是有着自己独立的空间,让男士进去也不算失礼。
一开门,比外面温度更高的气流顺着开门的力道往外涌去。
弗朗克迎面感受着卧室里的空气,里面的气体在接触到他鼻腔的一瞬间就让他皱起眉头,目光顿时就去看向了床边的小型火炉。
这种气味就是让刚进来的自己都很不舒适,并别说一直处于这个环境的南希,想必她一直昏睡跟这个东西也有关系吧。
他的视线让卢卡斯夫人疑惑,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并没有太多心思在弗朗克的反应上,而是转而将视线投向了床上的女儿。
站在床边,弗朗克的目光在南希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他见过不少失去性命的人,她们的脸色跟南希几乎没有差别,要不是南希时不时发出的沉重呼吸声,他差点以为南希的生命将要走到末路。
“她也是昨天贪玩,在外面跟玛丽亚玩雪玩了一下午,今早上就发烧了,请了医生过来看了看,现在要比上午好多了。”
说起南希的事卢卡斯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生病的原因竟然跟小孩子一样的是贪玩导致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弗朗克说了。
这种原因说起来也只能怪南希自己,就是没想到都这样大了还会因为这种事发烧。
弗朗克没说话,定定的注视着睡梦中的南希。
她睡的并不安稳,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还是房间里的气味导致的,南希的眉头微微蹙起,小脸皱成一团,眉眼间的清秀依旧能看到她平时的灵动的模样。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同样是冬天,同样这种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寒冷的天气,同样的——他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沉睡的人。
明明知道两人完全是不一样的,但他就是忍不住的会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原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记忆,瞬间浇灭他的全部理智。
“…啊,那就好。”他哑开口,目光晦暗到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弗朗克在南希的床前没有待多久。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火炉,里面的木柴燃烧过后还剩下不少黑色的粉末,燃烧产生的烟雾顺着空气向上爬,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凭借着他的经验,这种环境对病人没有一丝好处,屋内的确很暖和,但炉火也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看向正打算添上一根木材的卢卡斯夫人,弗朗克沉着声音开口:“夫人,房间里的火炉燃烧过后的气体让人难以呼吸,卧室的空间不大,这样关着门很可能让南希感到不舒服。”
突然的声音让卢卡斯夫人的动作一顿,停在了正要伸手之前。
“这…卧室里太冷了,南希她还在发烧,你也知道病人不能吹风,所以我就一直是将门关上的。”对方的话让卢卡斯夫人对发烧治疗方法的理解有些瓦解,她下意识的发出了疑问。
相对于南希的话,弗朗克的话很显然更能让人相信,在卢卡斯夫人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她说出的话就已经代表了她动摇的立场。
“之前我有见过这样的事件…”说着弗朗克在卧室里快速打量了几眼,果然不出意料,所有的门窗都是封闭的。
“柴火燃烧产生的烟雾中有让人容易眩晕的东西,特别是在不透风的环境内,很容易就会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弗朗克说着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不自觉的放缓了语速。
“您可以将门打开透气,只要不开窗吹冷风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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