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婷尚不明眼下是何年代,从车中几人口中隐约猜到些许。巨大的懊恼加之对前世父亲的愧疚并未让她错漏最关键的取名环节,于是收拢心神猜测自己莫非就是历史名人符思。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最后归结为一句:既来之则安之,且等着这婴孩身体长大些再说罢。
不懂科学的愚蠢古人,生男生女只跟男人染色体有关,跟女人肚子完全没有关系。天可怜见,大好的重生女符婷打一出生注定了与众不同。
诚然,她本就不同旁人的,重生者外挂者也!
弄清楚将来会被当作男儿养育,实则二十四岁的符婷暗将三从四德默念一番,继而暗暗思量:谢天谢地,情愿被当成男人。古时女子要守的规矩,扔一个千百年后的现代人如何忍受。
三步不出闺门什么的另当别论,单是飞针走线刺绣等水磨功夫就够头疼,更别消说无才便是德。天地良心,前一世符怀山倾囊相授历历在目,大正京大国学院博士符婷绝非浪得虚名。最关键,自己总算是重生一回,女儿身如何干一番事业。
对了,还有一辈子除了闺阁小字连名字都无人称呼,当姑娘被叫做符氏,嫁了人冠夫姓叫做某符氏。想到这真觉得像进了某间医院,护士、某护士……(符家祖籍下江,大周官话念起这个‘符’字会带重一些,有点偏四声)
于是决定:男人就男人呗,实在厌倦了再还回女儿身不就完了。
确实完了,这个时代哪有她想的如此简单!咱不说符氏豪门对这个嫡子的期盼,更休言无后为大等等圣言压迫符慎续弦,单说这符家世袭罔替的爵位。嫡子嫡孙一出生,忠毅伯府需立刻上表朝廷,为将来袭爵建籍。单这一条,已罪至欺君!除非大周朝改朝换代,否则想也别想。
符婷,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子,打一出生便注定一生作为男儿立于世间,实在可叹。怨只怨这男尊女卑不公世道,女子的命运就是这般无奈。
符慎京官外任本是变相贬配,又值发妻新丧,纵然得子,门下之人官场同仁旧时好友与其亲眷亦不便相贺。母殇要守大孝,满月礼百岁礼必须一一免去,符慎心疼闺女倒是守在塌前陪了一夜,算是尽了为父之心。
正因如此,隐瞒公子实则女儿身一事轻松了许多,也免去诸多麻烦。
初时符慎步步为营事必躬亲,符家公子等闲不得靠近,除贴身俩丫头俩小厮绝不假手旁人。那乳母也只管奶孩儿,奶完即刻抱走,绝不停留。诸人尽皆认为符慎发妻早殇膝下唯有一子难免看重,自不会多思。
月余后,发妻丧葬告一段落,符慎哀痛稍定,慢慢觉出这孩子各种与众不同来。又喜她不吵不闹异常安静,格外让人省心,颇有几分文人沉稳的风骨。当然,这实属符慎爱女心切,看什么都是绝好的。
既然嫡子一事不可变更,符慎也生出倾心教导的心思来。想着身教重于言教,又思及言教不可轻视,闲暇之余心中拟定了集身教与言教一体的计划。望女成凤之心,可谓切切。
百日后某日,符慎命小厮将公子抱入书斋,单手抱稳襁褓坐于案边执卷在手。正待诵读实施身教:“呓——呀——”
符慎闻之心中苦涩,念女儿年幼丧母,丫头小厮虽半分不敢怠慢却终究主仆有别,那敢亲近。思及此,起心先与闺女亲近亲近,他日再大些做父亲的想抱抱也不能了。于是本不会逗弄孩儿的符慎,放柔声调没话找话:“思儿,可知为父手中为何物?”
小家伙眼中闪过藏都藏不住的神采,符慎差点就以为他认识字了:“你若真知就发出三个音节。”说罢自己先哑然,百日小女怎会认识书卷为何物。
怎会不知道是什么?残本啊残本,还有那卷……分明是绝本绝本啊:“唛()嘿嘿()。”三个音节,三十个音节也是乐意给的。
符慎手抖了一下,无法置信的双眼看向怀中婴孩:“父亲再问你,若知此为何物,便叫声‘呀’给为父听。”
符婷着急了,急于让全世界知道自己乃是神童的心理支配着弱小的身体,努力的指挥不听使唤的舌头,嫩生生发出一声:“呀——”若不是襁褓裹得严实,符婷的小爪子铁定抓将去了。
“老爷——”伺候在旁的管家吃惊不小:“公子,公子莫非是仙童下凡,这才百日就识书了。”这马屁得拍,必须拍,狠狠的。
这管家原是京城忠毅伯府符慎一长随,跟主子离京上任升了管家仍改不了长随的诸多习惯,有事没事就一旁伺候着。不过这御史台府也就一大一小俩主子,符慎事不多,公子旁人不许近身,管家觉着自个老闲着心慌。当奴才的,如管家这般没事找事多在主子跟前伺候,该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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